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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章 有條件投降?想得挺美

  聽司空薰轉述那高賴子投降還要談條件,李天衢眉頭微蹙,倒也捺住性子,又問道:

  “高季昌還有何請求,但說無妨。”

  司空薰聞言,也立刻稟道:

  “吾主愿奉陛下為尊,也不敢奢求能受封王爵。只請能受山南東道節度使。以后奉從陛下御旨,而依然駐守襄州,不必轉任它處。自此山南東道軍旅易幟歸從,為藩鎮牙軍。而由吾主號令節制。”

  李天衢聽罷不住一樂,又搖頭說道:

  “除了稱王立國的名分,這與據地自立又有何不同?當年朕也是統掌一方的節度使,藩鎮割據,形如一國,又怎會不知?之所以讓高季昌務必聽奉調令安頓,也是杜絕他日后仍會有自立造反的可能,朕對他若不必猜疑,他日后也能踏實安樂。結果遣你來請降,現在倒還敢耍弄心機不成?”

  司空薰聽了,也連忙說道:

  “陛下,我軍甘愿請降,也只求能予以一些方便。何況聽奉陛下圣明,設樞密院以治下諸處藩鎮更多節制。吾主只求能保留一定兵權,不過轄一鎮牙軍,又安敢背反陛下?

  更何況...吾主還親口承諾,若蒙恩許我軍易幟統掌藩鎮,也自當為陛下分憂。武昌軍杜洪冥頑不靈,仍要與陛下為敵。我軍也愿為前部,協同部下征討鄂岳諸州,如此山南東道歸從效力,陛下又得鄂岳諸州,這卻不是兩全其美?”

  李天衢聽了卻冷哼一聲,暗付:好你個高季昌,也難怪后來會被世人罵作高賴子,賣的一手好隊友。那杜洪好歹肯發兵支援你,結果你得知鄧州失守,四萬兵馬也被殺得大敗虧輸,為了仍能保留自據一方的權力,這便要出賣友軍了!

  移禍別處勢力這一招,李天衢自知是高季昌為了保住基業的常用手段。而且也很有可能與這個前來覲見交涉的司空薰脫不開關系。

  畢竟高季昌做為五代時期南平國政權的開國君主,輔佐他出力最多的謀臣當中,除了梁震與后期更名改姓來投的王保義,也要算上這司空薰一個。按正史后唐滅梁,下一步本來意圖發兵兼吞荊襄之地,也是由這司空薰出言建策,促成李存勖放棄攻打江陵的計劃,轉而往西南進軍滅了蜀國。

  隨著后唐歷經篡位內亂,后晉、后漢、后周三朝中原局勢也是愈發動蕩而無意南顧,高季昌所建立的南平國政權度過幾次危機,便一直茍到了宋朝時節才滅國,李天衢也當然不能任由割據政權還要致使華夏中土長期分裂下去。

  是以李天衢凝視著司空薰,眼中也已透出股威壓的意味:

  “就算高季昌仍打算負隅頑抗,聯合杜洪要與朕對持下去。朕眼下只動用了京畿軍旅、徐泗軍藩鎮這兩路兵馬,倘若再調撥一兩鎮牙軍前去,你以為他們又能抵抗到幾時?

  山南東道、鄂岳諸州,朕勢在必得,又何須高季昌出兵協同?他若肯獻地納兵,可保家世爵祿富貴,連同麾下降從官吏,亦會擇用加封,朕的條件,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高季昌若識得時事利害,也就唯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司空薰就算心機過人,也是煞費苦心的要爭取保住高季昌的領地,可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李天衢根本不容他再逞口舌之利。隨即長身而起,又對司空薰囑咐道:

  “你且回去向高季昌復命吧,朕傳令京畿、徐泗眾部軍旅半月內按兵不動。不過高季昌如若不肯獻地歸降,也就不必再勞煩你前來交涉了。高季昌如若不愿,或是十五日期限一過,我軍便會再度進攻。朕還有一封親筆書信,須由你轉交予高季昌,莫要再有任何僥幸心思,以后的路又要如何走,也奉勸他好自為之!”

  襄州治所襄陽,高季昌打開司空薰轉呈來李天衢的書信后只一撇的功夫,他便已面露苦笑,隨即又狠狠的啐罵了口,因為李天衢寫給他的書信上只有六個字:

  順者昌,逆者亡。

  “稱王不成,節度使也不成,李天衢要的不是老子奉表稱臣,而是奪我基業與兵權吶...囚攮的,這他娘的也未免太過霸道了。”

  高季昌忿聲罵著,言語中仍不由得了流露出幾分潑皮痞氣,執掌一方的生殺大權,卻要拱手相讓,他也難免心有不甘。當他再轉頭望向位列一側的倪可福,便又問道:

  “李天衢真就當咱們是好欺負的,好不容易統掌得諸州疆土,又經營多年,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衣裳?雖說魏國大軍勢大難擋,可畢竟也是深入我軍,糧秣耗費更甚于我軍,還可以利用杜洪協助抵抗...咬緊牙關撐下去,就當真不能再撐到李天衢退兵么?”

  若是未曾與王彥章、符存審交戰,倪可福也會拍著胸脯向高季昌表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為主分憂,臣愿親率一路兵馬抵御敵軍云云...可是如今已受過慘痛的教訓,倪可福銳氣全無,又聽得高季昌發問,也只得回道:

  “主公,山南東道與忠武、宣武等諸鎮接鄰,如今鄧、唐二州也已淪陷...魏軍調運輜重糧秣道路通達,休說今番僥幸尚能抵擋些時日,只怕也終究難以長久據守下去......”

  高季昌眼見倪可福意志消沉,又轉頭朝旁邊望去,然而趕赴汴京見識過李天衢強硬態度的司空薰長嘆一聲,默然點頭,看來也是認同倪可福所說的言語。

  司空薰、倪可福這等文武近臣也都想不出除了歸降李天衢之外,還能如何抉擇保住身家性命。高季昌心中仍抱著最后一分希望,他目光又落到府署節堂的末席,又說道:

  “梁先生,生死存亡的要緊關頭,念在往日我待您也甚是禮遇的份上,如今何去何從,先生又何以教我?”

  被高季昌喚作梁先生的那個人蓄著三縷細髯,綸巾鶴氅的扮相,也頗有些高人雅士的氣概。

  而他名為梁震,也確實才智過人,唐朝時節進士及第,甚至官至工部侍郎,只是當初朱溫逐步掌控朝廷之際。這梁震便已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他也不肯為朱溫所用,遂從朝堂出走意圖返鄉。

  梁震本來不肯投從梁國效力,怎奈途徑山南東道地界,結果卻被高季昌發現其蹤跡。而高季昌家奴出身,言行有無賴習氣,臉皮也厚的很,他要強留住梁震的手段就是上桿子軟磨硬泡,論年齒,對于比他小五歲的梁震,高季昌仍是先生、前輩的相稱,也不覺跌份。總之好吃好住好招待,可是就不放你走。

  實在磨不開面子,梁震到也怕一直回絕會觸怒高季昌,到底要招致來殺身之禍,遂也只得留在襄州。可他始終以前朝進士自居,不肯接受任何官職...所以梁震至今為止,也一直保持著實為高季昌的首席智囊,身份卻一直是布衣平民的特殊身份。

  而眼見高季昌事到如今仍有些不甘心,還想做最后的嘗試...梁震沉吟片刻,忽的長聲說道:

  “公何須再問?如今這等形勢,您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么?倘若再做遲疑,只怕明公的處境只會愈發兇險,也并無轉機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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