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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章 墻頭草的覺悟,魏博軍來使

  還沒有等來晉軍派來的使臣,魏博軍,成德軍方面卻先后派出了楊利言、周式二人請求覲見李天衢。而這兩處本來附庸與朱溫的割據勢力來意,李天衢大概也能料定,如今梁軍勢力在河朔方面一落千丈,魏博軍、成德軍無法再仰仗朱溫的勢要去與李克用對抗,為了自保,必然也要另尋靠山。

  率先抵至邯鄲的,是魏博軍方面派出的使臣楊利言。李天衢也記得此人,按史載魏博軍那塊內訌叛亂最頻發的是非之地又有牙將搞事,羅紹威便是派出這楊利言向朱溫求助,請求協助平定叛亂。

  如今節度使羅弘信年事已高,又因心急焦慮,而長期病臥在塌上,與他年紀相差了足足有四十一歲的幼子羅紹威接管藩鎮事務。然而內憂外患,已是迫在眉睫,羅紹威雖然據魏博軍六州之地,然而帳下魏博牙軍雖有一定的戰力,卻又無比驕橫,說不上什么時候便要發動兵變,驅逐甚至殺死節度使,羅紹威自知又先后得罪了李克用、李天衢這兩方雄主,只得請降求和,他也的確沒有什么選擇的余地。

  談判桌上,既然羅紹威屬于完全被動的一方,李天衢遂也拿定了主意,趁著魏博軍只得巴巴的遣使主動前來請和,便獅子大開口狠狠的宰他一回。

  使臣楊利言先是得胥吏引領,入了邯鄲府署節堂。由于先前屬于敵對勢力,楊利言也明顯的感受到周圍值守軍士投射來的目光甚為不善,也讓他頓感如芒在背,心中已然十分不安。而覲見得李天衢,他幾近奉承討好之態,先是高聲告罪,旋即便恭恭敬敬的報說道:

  “世子久聞大王英名,素來欽佩,今日遣微臣前來覲見,也是期盼能奉大王為主,自此鄙鎮愿做為臣邦附屬,年年進貢,為貴邦河朔之屏障,以結君臣之好......”

  “且慢,你說那羅紹威,對我素來欽佩?那他當初卻又為何協助朱溫,揮軍前來攻取孤治下義成軍藩鎮?”

  也不耐楊利言繼續歌功頌德的迎奉,李天衢很快便打斷了,隨即又道:

  “孤當初執掌義成軍,本來與魏博軍井水不犯河水。卻是他羅家父子先與晉王交惡,隨后對朱溫稱臣,遂又主動前來觸惱孤。這一筆帳,孤可還記得清清楚楚,怎的如今朱溫梁國控扼不住河朔之地,你家主子羅紹威,以為再轉而向我稱臣,便能高枕無憂,繼續安安心心做他的鄴王世子?哼!他想得到美,又豈有這等好事!?”

  楊利言聞言神色慌亂,他思付片刻,遂連忙又道:

  “這...鄴王與世子實有苦衷吶......當初的確是晉王相逼太甚,鄙鎮既然與河東為敵,遂也只得依附于梁國。而朱溫脅迫,鄴王夾在梁、晉之間,為求自保,遂也只得出兵協同梁軍冒犯大王。

  非是鄴王與世子有意與大王為敵,如今更是悔不當初,只盼能重與貴邦修好。我等愿奉大王為主心誠,倘若能化干戈為玉帛,大王還有何要求,鄴王與世子也必然謹奉尊旨......”

  李天衢聞言面色稍緩,又故作趁勢狀躊躇了片刻,便對楊利言是說道:

  “本來是羅家父子與我軍為敵在先,孤本不容爾等投降,前方重挫朱溫,趁勢再盡皆剿滅河朔敵對邦鎮,也正當其理。可若羅家父子誠心稱臣,謹慎自守,孤也未嘗不會心懷惻隱,饒他一次...不過若要孤答應鄴王霸占請和的要求...出了年年進貢,而議定貢獻金帛、財寶、糧秣、牛羊...數額之后,魏博軍還須割讓相、衛二州,羅家父子若肯依得,孤便答應其稱臣請和的要求。”

  “啊?”楊利言聽了,面色更顯遲疑猶豫。李天衢見狀忽的又把臉一沉,語氣中威壓之意又濃重了幾分:

  “怎么?羅家父子不會答應?那請和罷戰一事,也不必再談了!待孤與晉王平定昭義軍局勢,是不是又該清算魏博軍當初的舊賬,爾等也清楚的很!羅弘信雖被朱溫封為鄴王,以國主自居,他也盡管據城死守便是,如今再無梁國做為靠山,待孤與晉王各自統領大軍興師問罪,兵臨城下之時,他又能抵擋得了幾時!?”

  楊利言聞言更急,他連忙辯解道:

  “大王,我等的確是真心實意愿為臣屬!只是主公雖為鄴王,也不過掌管魏博軍藩鎮魏、博、相、貝、衛、澶這六州之地,而藩鎮牙軍桀驁難馴,且世代戎衛故地,關系盤根錯節,鄴王若割讓相、衛二州,唯恐當地牙將心生不滿,要嘩變生亂,既然鄙鎮與貴邦鄰近,如此更怕亂軍襲擾大王治下領地啊。”

  李天衢冷笑一聲,隨即又道:

  “這有何難?羅公割地進貢,而愿向孤稱臣...那么孤不但承認他鄴王的身份,做為臣屬友邦,但凡羅家父子有難,孤也自當相助。魏博軍倘若有牙將叛亂,孤便派兵協同平叛,更何況...當年晉王借道于魏博軍之時,雖是因河東部眾劫掠村坊,而激惱得羅公反目,遂派兵奇襲。

  這到底也是與晉軍結下了梁子,更兼羅公當時臣服于朱溫,晉王的脾氣,想必他也清楚得很...羅家父子若是轉為臣服于孤,這不也是向晉王作保,宣稱魏博軍自此不再為朱溫的助力,轉而成為對抗梁國的友邦?羅公父子,若要王位坐得安穩,也必須要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憑心而論,就算魏博牙軍名氣不小,當李天衢對這一路藩鎮軍旅印象很差。在他看來,對方不過就是彪悍能打,且是正規軍編制的流氓。

  以早些年前一樁突發事件為例,唐朝宰相王鐸,于黃巢敗亡之后曾受權宦田令孜排擠,便很調離出了朝堂中樞,至橫海軍接管節度使之位。然而他一眾儀仗途徑魏博,時任樂彥禎、樂從訓執掌藩鎮,由于覬覦王鐸的侍妾和財物,便縱容魏博牙軍將其于三百幕僚悉數殺盡。搶奪侍妾財物之后,魏博軍上報朝廷,就稱王鐸是被流寇所殺......

  對待鄰道節度,更是朝堂執宰尚且如此,魏博軍對內驕橫,對外殘忍、兇惡的態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李克用異軍突起,控扼河東,以麾下更為強勢、跋扈、霸道的牙軍部眾對魏博軍形成直接威懾,李天衢從心說當初自己只掌控義成軍一隅,說不準也要與魏博軍時常發生沖突。

  而魏博軍掌控的六州之地,仗著剽悍牙軍死守,李天衢尋思若要強行攻取,也難免要付出相當的傷亡代價。畢竟強如李克用的晉軍,與羅家父子交惡之后雖然強勢,但也依然沒能攻取得魏博治下州府。

  按李天衢想來,能通過談判威逼索取來的地盤有多少,便算是多少,其余的領地,也能通過日后逐步兼并獲取...畢竟正史中的朱溫,就是這么干的。

  現在的問題就是,代替他父親,而接掌魏博軍軍政大權的羅紹威是否又會答應如此苛刻的條件?

  李天衢認為應該會的,因為揣度羅紹威的為人秉性,又在如今這等形勢之下,他也實在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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