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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章 惡貫滿盈,這才是符合你的結局

  凄厲的慘嚎聲,與近在耳畔的叫罵聲直震得腦袋嗡嗡作響,內心慌亂到無以復加。然而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是誰殺到面前,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躲藏,這又是什么滋味?

  跌翻墜馬之后,手中砍刀也不知道落到何處去,李罕之好似發瘋了一般到處亂摸亂撞,卻冷不丁又被疾沖來的人群撞到了幾次。非但灰頭土臉,幾只腳相繼踏來,蹬在他的腦袋上,也直撞得口中崩掉了幾顆牙齒,鮮血迸流,李罕之這般模樣已是狼狽到了極處。

  漸漸的,李罕之便聽到周圍盡是喝令他束手待擒的喝罵聲,忽的一支長槍掃來,槍桿重重的砸在他的脛骨上。李罕之頓感鉆心劇痛,慘嚎一聲,撲倒在地,然而他口中卻仍嘶聲罵道:

  “誰?哪個驢鳥竟敢暗算老子!?”

  “咦?這個惡賊,莫不是真的是瞎了?”

  忽然李罕之又聽到有人就在不遠處詫異的說著,而那一席話,便如把鋒利的尖刀直搠在心房上!李罕之神情扭曲,又歇斯底里的大聲咆哮道:

  “放你娘的屁!我沒瞎!老子沒瞎!!”

  遠處依然有士兵的哀呼慘嚎聲傳入耳中,而李罕之依稀聽見,其中夾雜著哀求乞降的吶喊聲也漸漸變得多了起來。自己的周圍反而叱喝聲漸漸平緩了下來,一陣陣衣甲鏗鏘的勁響聲,似乎也有無數人已然將自己團團圍在中心......

  李罕之根本不知道,現在到底有多少人正惡狠狠的瞪視著他,然而過了片刻,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紛沓而至,整齊的腳步聲陡起,似是一隊隊軍士讓開了一條道路,忽然間,李罕之便又聽見有人沉聲說道:

  “李罕之,我當初雖然在你帳下效力,只是你為人太過狠戾殘暴,也斷然不是值得效力的明主,何況后來聽說你屠戮良民也是愈發兇殘,我恥于和你同流合污。不過那時到底是不辭而別,按說倒還應該叫你一聲上官才是...你...可還記得我的聲音么?”

  李罕之先是一怔,隨即立刻回過神來,他臉上戾氣滿布,又咬牙切齒的說道:

  “符!存!審!”

  過了些時日,當李罕之又聽見李天衢的聲音之時,他便已經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了。

  “李罕之,想必你也不會想到,待你與孤再相見之時,會落得如今這般境地吧?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這一路被押解前來,李罕之被一眾軍士推搡著,他聽得周圍動靜,感覺到自己被帶到了一處軍寨當中。雙膝狠狠挨了一軍棍,李罕之當即也不由跪倒在地,便聽得有人沉聲說著。他也根本無法辨識得清楚李天衢所處的方位,只得撲起身子,仍要強扮出一副還有膽氣的模樣:

  “李天衢!的確沒想到老子終究要落到你的手里,更沒有料到你當初不過區區義成軍一隅的節度使,竟然也能有如此實力!河陽諸葛爽,終究不濟事,當初朱溫趁火打劫,驅逐俺奪了河陽軍,而那時李克用風頭正盛,我遂去助他晉軍;而后朱溫弒帝篡唐,又壓過李克用一頭,老子要的是坐霸一方的權勢,當然要倒戈去助朱溫......

  若是早知你小子竟又能重挫朱溫...嘿嘿,當初倒真不該得罪了你...只不過你我初見之時,雖然便已經結下了梁子。可老子卻覺得,從一開始你便對我甚是仇視!你倒真就如此恨老子?非要把我置于死地不成?”

  李天衢冷哼一聲,冷眼瞧向來回顧望的李罕之:

  “又何止是孤?李罕之,你為人實在太過殘暴,昭義軍數州百姓,被你屠戮宰食,暴行實在令人發指。縱然你當初聽命于諸葛爽時尚還有所收斂,可每逢戰事照樣趁機燒殺劫掠,又曾害死多少良民百姓?又有多少人恨不能找你報讎雪恨?

  你說的不錯,就算你肯為孤所用,似你這等禽獸不如,且反覆無常的暴戾兇徒,孤也斷然不會收容。今番孤親自統軍前來,就是要讓你伏法受誅,而為被你縱兵殘害枉死的百姓討個公道!”

  李罕之聞言,反而張狂的大笑起來,他雖然已成了個睜眼瞎子,可瞪圓的招子中仍滿是無盡的怨毒:

  “我呸!李天衢,你裝什么好人?這般世道要謀生計,就是看誰心黑手狠!當年老子落拓貧苦,便是出家為僧四處乞討,卻受盡世人冷眼羞辱!若不是我撕毀僧袍,索性做亡命強盜,再殺到那干狗眼看人低的驢鳥家中搶光殺盡,再拉扯一眾幫手到處劫掠...當年便早餓死了!

  那個時候,誰又曾發善心給我一條活路?世人欺我辱我,老子便要他們都不得好死!就算栽在你的手里,也只能怨我時運不濟。都是要在這亂世爭番霸業的,你也少跟我裝正人君子!”

  看來這李罕之早年饑寒交迫,又倍受屈辱,痛苦的經歷會使得一些人成長,但也會使得一些人愈發的殘忍歹毒...這貨行徑似乎殘暴的有些刻意,這不明顯是仇視世人,報復社會呢么...李天衢心中念著,緩緩搖頭,長聲又道:

  “孤從來就沒認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且本來也曾聽過一句話: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亂世人命賤如狗,本來的確不能指望有什么天理公道,一輩子忍氣吞聲,為家人掙扎求個生計,到頭也難免為你這等兇賊侵害;一輩子殺人無算,且是濫殺成性的禽獸暴徒,也未嘗不會爭得榮華富貴,甚至有個善終.......

  或許這世道未必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好歹力所能及,孤想管該管的事,哪怕要比奸人更奸,比惡人更惡。無外乎仍是弱肉強食,老天無眼,惡人當道,也不是孤自詡做替天行道的義士,孤覺得你該死,而且還有能力殺你,所以要你狗命,這又有何不可?”

  李罕之反而聽得一時語噎,他怔了片刻,又獰聲恨道:

  “好!這輩子,看來老子的性命注定要折在你手上了,廢話少說,趕緊動手吧!老子這輩子,當初做乞丐、沙門僧,受盡了人間苦楚,隨后倒有機緣發跡,能雄踞一方,殺人無算、痛快爽利!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無論你是要給個痛快的死法,還是打算讓我受盡零碎苦頭再死,若要老子開口討饒,卻是白日做夢!到了陰曹地府,我也會等你過來,到時候把新仇舊恨,一并算個清楚!”

  “孤要殺你,但也不必由孤帳下的將士動手......”

  李天衢悠聲說著,他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昭義軍治下諸州黎民以你之禍家破人亡,奔走不及的,也皆被你麾下兇兵屠戮殘殺,也有眾多流民背井離鄉、顛簸逃亡,孤揮軍前來,派兵四下探視,亦曾收容了不少流亡災民......

  那些民眾多有家人枉然慘死,對你可都是恨之入骨,而孤趁勢要接管昭義軍集東面幾處州府,不但招撫百姓、賑濟救災,孤若是把你交到那些百姓手里,一刀一刀的剮,一口一口的吞...如此讓他們出盡心中無窮恨意,那你說在昭義軍本地民眾眼中,孤又會是何等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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