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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章 這塊地盤,憑你守不住的

  楊師厚曾在晉軍中效力,卻并沒有引起的重視。這倒暴露了李克用雖然善于發掘栽培人才,可晉軍內部抱團意識卻也很嚴重,按后世的話來講有些搞山頭主義,而其他派系將官難以出頭的特點。

  降將或是其他附庸勢力投到李克用麾下,而能建功立業的也不是沒有,但人數也要遠遠少于朱溫招降、招募的將才。縱觀晉國李克用、后唐李存勖這兩代,青史留名而戰功最為顯赫的勛將,絕大多數是河東派系出身的。

  李天衢心說我當初卻也曾處心積慮的早便試圖招募楊師厚,然而那個時候,符存審會主動前來報知姓名,并且彼此能迅速拉近關系。可楊師厚那時卻尚還不過是一介軍士隱于河陽軍部曲當中,又與兇暴無賴的李罕之險些動手,就算有心去嘗試招攏...幾乎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所以楊師厚到底還是被朱溫重用,逐步成為梁國軍中的頂梁柱一般的人物。按史載他有打得李茂貞滿地找牙,迫降王師范等戰例,而擊敗李存勖、劉知俊,迫退周德威、丁會、符存審...與其交鋒的這些敵手無不是當時頂級、一流的將才,這也足以證明他行軍打仗、御將統兵的能力是何等的恐怖了。

  而且據戰報,楊行密統領的步軍槍兵戰力尤為出眾,想必他早晚也會組建銀槍效節都,的確也是五代時以悍勇而聞名的精銳之師...而日后要與這等人物戰場上交鋒,李天衢心說看來除非自己與王彥章、符存審統領的衙內親軍,亦或是由葛從周所部牙兵去對付他才更為穩妥。

  而霍存已娶妻生子,李天衢吩咐幕僚務必要好生撫恤,并遣干吏經管遺孀遺子生計務必安樂富足。只是袍澤戰友的死訊在牙署內傳開,同樣長于沖鋒陷陣,與霍存性情相投,結交時日也久的張歸厚悲痛憤怒,也免不得要忿聲罵道:

  “楊師厚!這個名頭我記下了,有朝一日,也勢必要斬他狗頭,為霍存兄弟報仇雪恨,以告慰他在天之靈!”

  節堂內其他同僚見了,也都紛紛去勸張歸厚切莫太過傷懷。而張歸厚仍是罵不絕口,忽的倒又忿聲道:

  “可恨淄青軍也太過無能,本來與我軍結盟,以為能為北面屏障。結果枉有十余萬兵馬,到頭來毫沒用處!反而連累得我軍三番兩次的前去馳援,拖累我軍不能集中兵力西征朱溫,若是淄青軍稍爭氣些,霍存兄弟又怎會中伏擊,而被楊師厚那狗賊給害死?那王師范...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張歸厚氣急,也不顧忌王師范是與自家主公結盟的友軍君主身份。李天衢也立刻想到淄青軍那邊,上次王師范便已經因為遭受重挫,而喪失信心、意志消沉,現在經過這番打擊,估計那孩子也已徹底崩潰了。

  本來按史載軌跡,先是朱友寧打得王師范銳氣盡失,而后便是楊師厚先擊退楊行密方面增援淄青軍的兩萬兵馬,又于臨朐設伏,輕易殲敵萬余,甚至一口氣擒獲淄青軍都將八十人...至此殺得王師范萬念俱灰,而只得選擇降服于朱溫。

  哪怕他的兄弟王師克現在已經救回,沒有陷在梁軍手中,而且淄青軍也尚還沒有到就此便要向朱溫服軟投降的地步。可是王師范的心態現在想必也與史載軌跡如出一轍,那么有些事,大概也是時候與他攤牌了......

  淄青軍治所,青州益都牙署。

  李振奉了李天衢鈞旨,前來謁見王師范,明眼能看出他情緒十分低落,意志消沉,也少了往日那股風華正茂的銳氣。

  到底是李天衢派來的使臣,王師范也絲毫不敢怠慢,親自迎接李振入了牙署,只攀談三兩句,他便面帶慚色的說道:

  “霍存霍將軍為救我淄青軍戰死,我非但深懷感激,更是于心不安、深感內疚...雖然貴鎮自會撫恤軍中將士,而我也愿出重金厚禮,加倍補償,以慰勞貴鎮為馳援淄青軍而陣亡的將士家眷。”

  李振聞言卻搖了搖頭,卻又刻意賣了個關子,回道:

  “大王與王節帥同仇敵愾,感情深厚,彼此有難馳援,也是常理,王節帥又何必如此見外?陣亡將士妻兒家小,我軍自會厚待撫恤,只不過...唉......”

  王師范見了,也不由的面露急色:

  “李長史,世叔那邊可還有甚吩咐?望請直言,無論如何吩咐,我軍義不容辭,絕不推諉!”

  “...王節帥,您可還記得當初如何與大王結成同盟?當初貴鎮叛將作亂,我軍愿出兵協同平叛;而朱瑄、時溥之流犯我軍疆土,王節帥亦發救兵前來支援。而今朱溫篡唐,又是王節帥主動與大王合計,誓師起兵,共討謀逆亂常的偽朝賊臣,也理當如當年一般,彼此互為策應,協同共討梁賊。

  而大王調度兵馬,已準備大舉反攻討伐。雖知貴鎮與我軍同氣連枝,可也正因為如此,大王用兵,如今實有頗多顧慮。畢竟朱溫麾下良將云集,先是朱友寧,后又有那楊師厚,如此屢番侵襲貴鎮,而倘若淄青軍有失,則梁軍也將直搗我軍泰寧腹心之地,今番我軍便已痛失良將...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大王實慮于此,就算要集結大軍與朱溫對抗,的確束手束腳啊......”

  李振話雖然說得客氣,可是王師范聞言卻頓感臉上火辣辣的,羞慚之色,也已是溢于言表:

  “正如先生所言,我以往自視甚高,卻無治軍之能,如今屢受梁賊侵攻,拖累貴鎮,實在無顏面對世叔...如今我已有自知之明,全權由劉鄩將軍總掌淄青兵權,嚴令督管,操習部眾,并加派兵馬守備黃河南隅,只消加以時日......”

  “時日?加以時日?”

  還沒等王師范把話說完,李振忽的開口,不易察覺的,也已開始向王師范慢慢施壓:

  “劉將軍固善用兵,但是顯然并非是梁將楊師厚的對手。而訓練軍旅,非朝夕可成之事,一派黃河水綿延千里、奔流入海,王節帥您又怎知梁軍下次來時,是要打齊州、淄州,還是青州?又怎能確保住黃河南隅,不會再有梁軍渡河登岸?

  王節帥說還須加以時日,但朱溫可又會等候我軍與貴鎮擐甲執兵,這只怕與臨陣磨槍已沒什么分別?而梁軍見有機可乘,隨時還會興兵南下侵攻,大王與王節帥交厚,貴鎮有難,也必然再會發援軍前來。

  可是我軍馳援淄青軍,首次誅殺敵將,擊退犯境敵軍,這次貴鎮與我軍敗績,霍將軍陣亡,而任由著梁軍從容退去...誰又知曉下去戰事又將如何?王節帥,如今戰事緊迫,等不得的,難道您還要任由朱溫占盡先機么?”

  王師范于戰略用兵方面的信心,早就已被擊得粉碎,而李振說的也是合情合理,也讓王師范更為心慌意亂,完全想不出任何主意。終于他抬起頭來,眼巴巴的望向李振,又道:

  “這...朱溫賊子威逼得急,形勢也的確如此,而我雖不濟,也斷然不想一直做世叔的累贅...而先生又可有良法,何以教我?”

  李振聞言,眼中驀的又狡詐的精芒閃過,他嘴角不住微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因為做為最為出類拔萃的說客,有個道理,李振向來十分清楚:

  畢竟人在最脆弱的時候,要促使他就范,往往會容易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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