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尖嘯劃破空氣,寒光一閃,已經狠狠的刺進了安福遷的胸膛當中。李思安這一槍搠的極狠,槍鋒直接洞穿了安福遷的胸腔,又從后背貫出,鋒利的槍刃猶自閃爍著森寒的光芒,而殷紅的血珠也正順著槍刃點點滴落下來。
安福遷渾身一震,雖然手中軍械已頹然掉落在地,他立刻探出雙手,死死的握住從他身體穿過的長槍槍桿...顫巍巍的抬頭瞪視,就見李思安居高臨下的俯視過來,他臉上輕蔑不屑的神情,就如同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貓。
身軀被死死的釘住,安福遷就算發力掙扎,也只會使得渾身的力氣流逝的更快,他也根本沒有辦法沖上去用手掐、用牙咬的與眼前那個面目可憎,而即將取下自己性命的敵將廝殺......
安福遷的頭顱,看似也要緩緩的低垂下去,然而他喉頭嗬嗬作響,猛的又抬起頭來,“噗!”一口血痰從嘴里噴出,也猶如一只血紅的箭激射過去,也濺得李思安半邊臉盡是血污。
李思安被唾得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長槍從胸腔內生生被抽出,安福遷的身子也向前撲倒撞到地上。李思安惡狠狠的瞪視著看似氣絕的敵將尸首,口中還大聲喝罵道:
“豈有此理!狄夷漢如此無禮!給我亂刀剮了他,只留下首級向主公請功!”
此時此刻,血腥的戰場到處仍有號角聲響起,合圍而至的梁軍將兵,也仿佛洶涌的潮水,從多個方向朝著仍在負隅頑抗的河東軍部眾掩殺過去。所過之處,鮮血、殘肢、軀體也已涂滿一地。
隨著安福順、安福慶、安福遷兄弟三個先后陣亡,其余河東將士身陷重圍,也實在難以再長久力抗下去...而缺少同僚部眾的協同,李落落所統領的鐵林軍重騎半數以上被溝坎絆倒堵成一團,余眾群龍無首,也很那再沖馳起來,面對層層圍殺過來的梁軍部眾,看來也終究難以再沖陣殺出重圍。
頭破血流的李落落被五花大綁捆得個結實,又在一眾兵卒的推搡下不斷掙扎著,然而身后一員步將一記悶棍重重的砸在腦袋上。李落落兩眼一翻,頓時昏死了過去。
當他再悠悠轉醒時,就見自己伏在一處帥帳前面。周圍也盡是挎刀綽槍的梁軍兵卒,而正前面有一眾將領站定,擁簇著個大馬金刀的坐在帥椅,身穿錦袍華服的漢子...那漢子玩味的打量著李落落,也正是揮軍鯨吞西北諸藩,如今也已殺入河中軍藩鎮境內的奸雄朱溫!
李落落怒目瞪視,正待喝罵,卻隱隱聽見周圍似乎仍有隱隱慘叫聲傳來。有一名軍校徑直走到朱溫面前,立刻施禮報說道:
“主公,除河東鐵林軍傷殘俘虜外,余眾也已盡數斬殺。氏叔琮、王虔裕、段凝、符道昭、李重允、朱友恭幾撥兵馬捷報傳來,共計擒獲得兩千余河東俘虜,如何發落,還望主公示下。”
忽然間陰風嗚咽,撲面而來,朱溫也不由得微微瞇眼。然而他露出那對細長的眸子中凜然殺意也是格外猙獰:
“此乃殺人未足耳...傳令下去,把擒獲的河東軍漢盡數給斬了......”
待那軍校領命退下,朱溫很快的又轉過頭來,他冷笑著打量著伏在地上的李落落,又戲謔的陰聲說道:
“像,你和李克用,長得確實很像...卻是奇怪,你長得怎么不像孤?”
“朱!全!忠!”
見到了自家的宿敵死仇,要殺盡生擒俘虜的河東兒郎,又聽朱溫以無賴漢的口氣羞辱自己,李落落頓時氣得渾身發抖,雙目也直似要噴出火來!然而當他掙命要撲起身子,向朱溫那邊暴沖過去時,身后一隊步卒疾沖過來,抄起槍桿就朝著李落落身上如雨點般亂搥了過去!
眼見李落落又被壓到在地上,磕得滿嘴盡是鮮血,朱溫臉上笑意也變得更陰冷了幾分:
“這脾氣...倒是也像李克用,只不過你的本事到底也遠不如你老子,否則又怎會輕易被孤給拿住?那沙陀漢,還當真不心疼自己的兒子,這一次他終究栽在了孤的手里,而你河東屢番與孤作對,今日卻為我軍擒住,不乞活討饒,當真想死不成?”
李落落奮力更起脖子,血口大罵,也渾然不顧從嘴中噴出兩枚斷齒:
“朱全忠,你這狗賊歹毒奸惡,既然濫殺我河東兒郎,我也就沒打算再活下去!要殺便殺!可就算我今日必死,父王也必然會為我報讎,早晚要將你這畜生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嘿嘿...既然早已結成死仇,就算讓你茍延殘喘一時,你老子便不打算取孤的性命了?”
朱溫獰笑說著,然而看他神情似乎也正思索著什么,片刻過后,朱溫俯視過去,隨即又道的言語,也是格外陰滲滲的:
“孤今日能斷你老子一根,以后也自能絕了你老子的種,不過...暫時留下你這沙陀崽子的性命不殺,或許也還有些用處。”
本來做為朱溫最為強大的對手,然而河東李克用兵發河中軍藩鎮,竟然落得如此一場慘敗,當然也使得天下震驚...消息很快的也傳到了泰寧軍兗州瑕丘這邊來......
李天衢得知河中那邊的戰報之后,也不由得感嘆李克用這段時期當真正處于低迷期,顯然在戰略部署上出現了重大失誤。
又得報河東晉軍李嗣昭等將領,雖然也已意識到梁軍有備設伏,針對于晉地西南的地勢設下了層層埋伏,而立刻停止進軍,不但避開敵軍設下的險境,又火速馳援同袍軍旅...可是隰州、晉州兩地相隔,當然也無法立刻調兵趕至......
就算是李嗣昭等晉軍將才馳援去救,由于晉州那邊李存信于烏嶺一役敗得太快,又是朱溫親自調遣幾撥軍旅正面吸引敵軍,并迂回切斷后路...晉軍將官安福順、安福慶、安福遷兄弟三人戰死,鐵林軍指揮使,更是晉王李克用的長子李落落也為朱溫所擒獲。李嗣昭揮軍來得到底還是遲了些,也幸虧他見機得快,沒有在落入朱溫以李落落為餌,而后續設下的伏擊陷阱中,但終究也只得駐足興嘆,而無法再救回自己義父的親子......
已知曉河中那邊的戰報經過,李天衢心中也不住的尋思道:雖說如今天下大勢以及太多人的命途都出現了變數...可是有些人、有些事難道注定在劫難逃?李克用的長子李落落...注定還是要落到朱溫手里?
注:朱溫說的那句“殺人未足耳”,按《舊五代史·梁書·卷一·太祖紀一》所載:帝知之,自兗領軍策馬先路至鉅野南,追而敗之,殺戮將盡,生擒賀瑰、柳存、何懷寶及賊黨三千余人。是日申時,狂風暴起,沙塵沸涌,帝曰:“此乃殺人未足耳”,遂下令盡殺所獲囚俘,風亦止焉,縶賀瑰等以示于兗。帝素知瑰名,乃釋之,惟斬何懷寶于兗城之下,乃班師。......
本來為攻打朱瑄的戰事中所言,不過那幾場仗既然這本書是由改換門庭的葛從周搶先打了,賀瑰也并未投向于朱溫,故而做個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