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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章 河東晉軍,至此要走段下坡路了

  “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如此猶疑不決,卻還要等到什么時候?等到朱溫那狗賊老死不成!?”

  李克用忿忿的又說了一句,倒也并沒有再咄咄相逼,而又說道:

  “你既也知朱全忠歹毒狡詐,我卻更要說他日后必為國患!皇帝暗弱昏聵,而我河東待他見也是仁至義盡,也仍要扶持唐廷國祚。李茂貞那愚漢雖然犯闕挾持天子,可要依我說,比起朱全忠那狗賊,也莫不如讓李茂貞繼續控扼住皇帝!

  你小子還真就以為朱全忠那廝只是妒功疾能,構害鄰道節度,對朝廷便是忠心耿耿了?哼!全忠全忠,放他娘的狗臭屁!前朝皇帝賜名,應該叫他全奸才是!只是攘外安內,老子眼下的確暫時無法顧及他,但以后也與你也自有要事相商...你且先將那逆子交由我,回頭再同你小子說個清楚!”......

  當李克用再度瞧到禁錮在囚車當中的李存孝,他的面色明顯陰沉了許多。而眼見李存孝瞄見自己后神色立變,目光游移,也根本不敢對視過來,李克用更是怒聲咆哮道:

  “抬起頭來!你既然有膽子背叛我,就莫要如此窩囊,看著我的眼睛!”

  李存孝駭得渾身一震,便如闖下了滔天大禍,而終究要被拎到嚴父面前接受質問的頑劣惡童。他顫巍巍的抬起頭來,甚至帶著哭腔的說道:“義父...我知錯了,可我也的確有苦衷啊......”

  “住嘴!誰是你義父!?”

  李克用氣得渾身發抖,指向李存孝的手指似乎也不住顫抖著:“存孝、存孝,你對我又可曾有過半點孝心?安敬思,當年也算是我另一只眼也盲了,悉心栽培提拔你在軍中揚名立萬,還收你為我義子,如今看來,卻是養虎為患!”

  本來未將天下群雄放在眼里的李存孝,面對李克用的質問卻老鼠見了貓的老鼠,他驚慌的到處環顧,卻發現自己處于眾目睽睽之下。

  李克用動了真火,與李天衢匆匆的言語幾句,也不耐再向對方引薦未曾打過照面的義子與親信,便徑直要來喝問他這義子怎么就敢背叛自己。

  而李存孝就見以往的一眾義兄弟朝著自己打量過來,也是神情各異。有的人瞧著他的眼神明顯疏遠了許多,而更多的人神情冷漠...李存孝慌懼的目光很快一凝,他也在人群當中捕捉到李存信這個死對頭,而他此時此刻的表情...當然是滿臉的幸災樂禍。

  李存孝忽的又滿目怨毒,又立刻大聲辯解道:“義父,我于河東有功而無過!之所以一時糊涂,也全是因李存信他屢進讒言構陷的緣故!”

  “畜生,還敢狡辯!”

  李克用掏出兩封書信拋到了地上,又厲聲吼道:

  “你寫給朱全忠那狗賊的書信,也被我遣兵馬截獲,還有這封與暗通成德軍的信件,也由王镕呈上,文中你毀謗我用人不明,讓你寒心,也唯有自立門戶...這也是李存信逼著你干的?”

  “我...”李存孝瞪大了雙眼,然而卻也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就好比是有人誣告他殺人,但他卻因激忿而沖昏了頭腦。你誣陷我殺人?好!我就真殺個人給你瞧瞧!

  無論當初是不是被小人冤枉,可李存孝做下的糊涂事,到底也都是事實。他仍覺得自己冤,可李克用瞧這個叛徒可半點也不冤!

  眼見當初目空一切、張狂妄行的李存孝落得如今這般下場。李存信直感到酣暢淋漓的痛快,臉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小人得志的神情。而李存孝既然又點到了自己的名字,李存孝遂上前踱至李克用身邊,又煽風點火道:

  “義父,您瞧!孩兒早就說李存孝辜負恩情,終究是鷹鳥之性,養不熟的!他仗著自己武藝高強,愈發的貪得無厭,如今背叛義父,尚還不知悔過......”

  然而話還沒說完,李存信便驚愕的發現李克用轉過頭來,狠狠瞪視向他的那對招子中,竟然也已有幾分殺意:

  “你...也給我閉嘴!再敢多說一個字,老子砍了你!”

  李存信駭得瞪視面色煞白,連忙弓著身子后退數步,哪里還敢再亂嚼舌根?而李克用再轉頭望向李存孝之時,李天衢冷眼旁觀,就見那個收了眾多義兒的北地雄主雖然臉紅筋暴、獰髯張目,當真已是怒極的模樣,可他眉宇間似乎也隱隱夾雜著幾分痛惜不忍之色......

  “噗!”李克用口中忽的噴出一口污血,身子猛然踉蹌了幾步。就近的幾個義子、親隨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去扶,卻被李克用一把推開。這個河東晉王,明顯急怒攻心,已是心力憔悴,可是他仍倔強的挺起了身板,轉頭望向李天衢,又道:

  “小子,承你的情,助我拿下這畜生...李存孝便由我帶走,畢竟如何處置他,是我河東軍的家事,也就不必再讓你小子看笑話了......”

  李天衢嘴上說著氣大傷身,還望翼圣公保重貴體...實則他心里也明白:就算李克用因李存孝的背叛氣到了肝膽欲碎的地步,若是換個人背反,恐怕也早被他大卸八塊了...可是現在的李克用,卻還不忍心殺李存孝,這也能看出他對自己的義子真當做親生兒子看待。

  但是李存孝就算回了河東,他注定也只有死路一條。

  背叛主公的事既然已經做下,李克用縱然有心饒過李存孝,但其他幕僚屬臣又會如何作想?李克用也很清楚自己倘若威不能服眾,干出造反背叛這等罪狀的逆臣都能饒過?那么麾下眾將是不是都可以效法李存孝,覺得封賞不公,便都跳出來據地自立、勾結外敵?

  而李存孝同李存信形同水火、互相傾軋,又與其他不少義兄弟不和,這些事李克用不可能毫不知情。畢竟李存孝平素那股子牛哄哄的勁,比起他這個當義父的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李天衢尋思李克用封賞與李存孝不合的同袍,也是打算適當敲打一番,只不過,他卻太過高估了自己這個光長力氣、不長腦子的義子情商......

  背叛主公的事既然做出來了,李存孝又該不該被處死,這也不再是李克用說饒便能饒過的了。

  所以李克用也就只能寄希望于麾下義子、親信能為李存孝求情,自己才好方便順勢寬胥赦免。但是李天衢又環視向周圍追隨李克用一并前來的河東軍將,其中有些人先前打過照面,更多的人卻還沒被引薦相識。

  然而以李天衢所見,那一眾河東軍將官當中,有些人臉上表情雖然不似李存信那般明顯,但眉宇間也流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還有些人面色忿然,似乎也是因李存孝過往跋扈行徑,以及背叛義父的行徑而深感厭惡。

  哪怕是義兄弟的關系,看來也不會有任何人會站出身來,請求李克用赦免李存孝的罪狀。李天衢也已能斷定,李存孝的下場,恐怕終究要入史載軌跡那般“縛載后車,至太原,車裂之以徇”。

  然而更為關鍵的,則是李克用在李存孝死后的反應:“然太祖惜其材,悵然恨諸將之不能容也,為之不視事者十余日”...河東本來鋒芒畢露的勢頭,比起先前也將逐漸頹弱好長一段時期,按史載軌跡,也終究不免要被朱溫強壓過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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