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衢斜眼一乜,也注意到了楊行密神情的變化。以他的心機智謀,當然也早就預料到就覬覦他治下領地的競爭對手,還有那個老謀深算的朱溫。
雖說己方勢力吞并下了江淮諸州,可李天衢心說自己好歹也發兵出手協助楊行密除了孫儒這個大患。但朱溫卻是一直在背后玩陰的,他先是促使朝廷賜封孫儒為淮南節度使,鼓勵那魔頭與楊行密拼得兩敗俱傷,也將會再暗做手腳,使得唐廷轉封他為淮南節度使,使得楊行密名不正、言不順的擴張領地,所以他們兩個雖然尚未交鋒,不過現在楊行密多半對朱溫便已恨得牙癢癢的。
畢竟五代第一朝后梁建立之后,南楚、吳越等政權行割據之實,但明面上卻也向朱溫趁臣。楊行密非但絕不肯低頭,還四處試圖攛掇著王師范、馬殷等人組織起反朱溫聯盟......
而史載中淄青軍王師范不敵朱溫勢大,楊行密更是二話不說,立刻派遣馬步軍呼嘯北上,隔著泰寧軍的地盤斬殺朱溫任命的州府刺史,星夜疾馳的馳援青州。在與梁軍的戰事當中,也曾誅殺過些朱溫的愛將,可以說五代各處割據霸主當中,對朱溫恨得最是咬牙切齒,并且與其作對最是主動積極的,第一當然是李克用,可排第二的差不多就是楊行密了。
就連對自己的老對頭錢镠,彼此為了平定各自的叛軍勢力也曾聯姻過。因為都對朱溫恨之入骨,楊行密與李克用之間的關系也向來友好,僵持對抗的后梁政權被后唐所滅,吳國干脆的奉表稱臣,如果沒有錢镠這個對頭牽制,楊行密也極有可能大舉發兵北上,與李克用南北夾攻先滅了朱溫那廝,再圖謀中原霸業。
李天衢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中卻暗念道:朱溫想必早晚也要吞并趙德諲、趙匡凝父子占據的荊襄之地。而楊行密在江東擴張地盤,也極有可能要與朱溫的領地接鄰...雖然他也必定會覬覦我治下江淮諸州,終究也要決裂為敵,但兩害相較取其輕,先干掉朱溫,咱們再各爭各的,這件事我與楊行密想必也會有共同語言的......
此刻的楊行密,倒無暇顧及李天衢又在盤算著什么,他切齒瞪視著孫儒又嘶聲罵道:
“李天衢、楊行密,你們與老子相較,無外乎誰殺得螻蟻草民少些,什么匡扶社稷、除惡安良,割據一方的人物俱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兩人也不過盡是道貌岸然的虛偽驢鳥!這輩子,老子認栽了,只恨沒有把你們兩個開剝碎剮。可縱橫快活,這半生也值了,廢話少說,動手吧!”
楊行密臉上被一層戾氣所籠罩,立刻一揮大手,怒聲言道:“你這狗賊,怙惡不悛,的確也不必再多贅言。來人啊,將賊首孫儒拖下去,砍了!”
“且慢。”
李天衢忽然發話,緩緩的站起身來,并對楊行密說道:
“楊刺史,孫儒賊子驅使爪牙以人肉為食,殘害百姓,所犯下的累累暴行,實在是罄竹難書,也早已惹得人神共憤。如今終于到了將這禽獸誅殺正法的時日,卻落得個痛快的死法,這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本來怒視著孫儒滿面殺氣的楊行密轉過身來,神情立變,再面向李天衢時臉上倒掛著和善的笑意:“哦?不知李節帥打算如何處置此賊?”
李天衢把眼撇向孫儒,又長聲說道:“孫儒當初做為秦賊爪牙,橫行河南道造下無數殺孽,大肆屠城,致使洛陽百姓不足百戶...而后席卷江淮、江東諸地,也是做盡了獸行殘害百姓。我軍亦有不少將士家眷曾為其賊軍所害,想必楊刺史麾下也有不少健兒的族親知交,也曾慘死于孫儒之手.......
而孫儒賊子不是狂言恨不能將你我開剝碎剮了么?依我之見,不如從我與楊刺史軍中擇選出若干深恨孫儒入骨的軍士,人手一刀,將其身上血肉一片片剮下。雖說是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對于此等喪心病狂的禽獸,處于嚴酷極刑,才算是為被他殘害的無數無辜冤魂討個公道。”
孫儒跪在地上怔怔的聽罷,忽的公他的筋肉劇烈地抽搐,身體拼命掙扎,卻是體虛傷重又被捆得死死的根本掙脫動彈不得,孫儒也只得瘋狂的擺動著身體,又嘶聲大叫起來:“李天衢,你這廝好歹毒!你也不得好死!老子便是慘死,也要做厲鬼找你索命!”
“對待窮兇極惡之徒,當然也要用兇殘歹毒的手段,做鬼也要尋我報仇?先排個隊吧...何況世間倘若真有厲鬼,你以為要向你索命的冤魂,又會有多少?”
李天衢俯視著掙扎不休的孫儒,嘴角流露出冷冽的笑意。而楊行密只思付了片刻,他望向孫儒死,眼中也閃過一抹殘忍的快意。隨著雙方將官轟然應諾,無論是李天衢,還是楊行密麾下部曲當中,也當即有人恨聲喊道:
“我乃宋州出身,當初雖幸得主公收容,可不少族親正是被孫儒狗賊驅兵殘殺了,要刀剮此賊,以泄心中無窮之恨,還望主公成全!”
“我是和州人士,孫儒狗賊禍亂江淮時,我爹娘與幼子就是被他手下禽獸殘殺的!當然也要報仇雪恨!”
“孫儒,你這喪盡天良的畜生!當初俺從許州逃亡,親人都為你所殘害!顛沛流離,投從到義成軍治下,天可憐見,今日也終于看到你這廝落得如此下場!!”.......
一時間群情激奮,諸部中不少將士踴躍爭先,甚至還引起陣騷動,李天衢與楊行密麾下將官連忙呵斥,費了些功夫就維持秩序,這才從各部曲中擇選出若干軍士,他們紛紛接過一口剔骨尖刀,便疾步朝著孫儒疾奔了過去!
先有一名軍士伸腳狠狠踏住孫儒被射穿的肩胛,旋即俯身薅住他的左耳猛扯,再一刀將其生生切落。孫儒登時又竭斯底里的慘嚎起來,其余那些神情無比猙獰的軍漢須臾便至,雖是一人一刀、不可貪多,也都抄起刀子朝著孫儒身上各個部件招呼過去!
淋漓鮮血不斷的泊泊涌出,孫儒的右耳、十指...乃至被褪下的靴子中腳趾逐一從他的身子上被切割剮落。孫儒根本沒有力氣反抗,早已疼得死去活來,他那愈發撕心裂肺的哀號聲教人聞之也不由感到觸目驚心。
一柄柄剔骨尖刀已經在他身上開始切剮片肉之時,孫儒面門又被狠狠踹中,碎齒斷牙從他口中噴出。直到有軍士正要割落他的眼珠、鼻子之時,李天衢這才又悠悠的發話:
“眼鼻就不要割了,好歹這顆人頭也仍要辨識得清這賊子的嘴臉相貌,才好呈交于朝廷...直接開膛吧。”
本來疼痛的也幾欲昏死過去的孫儒,又感覺到自己的衣襟被扒開,胸膛肌膚穿來一陣冰涼的觸感,緊接著又是自己血肉被切割的強烈痛楚...神情模糊時,他隱約還能瞧見將自己團團圍住密麻麻軍卒臉上盡皆掛著殘忍怨毒的神情...到了這個時候,孫儒只求速死。他口中不斷的噴出血沫,眸子中變得愈發呆滯的眼神也不由的流露出祈求之色。
然而又過了近小半個時辰,孫儒的身軀渾如被開膛破肚,正準備下鍋的牲畜,卻也仍一抽一搐的,看來尚還吊著口氣。八員渾身血污的軍士這才推開,又有一員生得膀大腰圓的刀斧手疾步上前,踢翻孫儒教他的身子趴在地上,隨即掄起手中大刀狠狠斬落......
倏忽間,孫儒的體腔內也沒噴出多少鮮血,而首級骨溜溜的先前滾動了幾圈,才又頹然停住。直到此時,他的性命才算是徹底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