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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章 南吳國主,會晤楊行密

  追擊孫儒、協力剿賊,隨著雙方兵馬碰頭相遇的次數越來越多,就算不打算歃血為盟,可好歹維持面上的的關系穩定,以及出于彼此試探的心思,李天衢與楊行密這兩個代表各自勢力的君主,也總是要會面詳敘的。

  位于后世江蘇省西南部的溧陽縣郊野,起伏連綿的崗巒也有無數山間小徑縱橫,李天衢麾下的數百輕騎在前往探路,哨探分布得很散,畢竟他們本來便是擔負偵察、警戒的職責,今番也只是要來與楊行密商談會晤,而巡哨的警戒范圍張得很大,也只是為了搜索附近是否仍有脫離孫儒本部,可仍有一定規模的賊眾流寇出沒。

  雙方經過快馬來回走報,很快的便議定了會面的時間、地點。而楊行密急于要鏟除孫儒,親自統領一撥軍馬正在此間山巒以東二十里處暫時扎下了營寨整歇。從揚州渡江至溧陽地界,也不過二百多里的路程,李天衢自也有衙內親軍并著幾撥部眾護送,進行而來,也要會一會楊行密這個以后南吳政權的開國君主。

  李天衢在一眾銳騎的擁簇下催馬前行,挑目四顧,領略著江南山間風光,但見山道周圍水霧彌漫,極遠處雖然也有高山佇立,但只是溧陽境也多是低山丘陵,先前也有斥候詳加探視過了,以防萬一,周遭山嶺上也并無兵馬設伏。

  又向西面行進了約莫七八里路,前方哨探的輕騎便回來報說楊行密方面也派出一撥軍士前來相迎。李天衢繼續行進,就見到另一側有五百步卒列陣相候,那些士兵披甲綽刃靜靜的矗立著,身上也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看來也多是歷經血戰廝殺的猛士。

  而統領這一撥軍士等候的那員將官離近了瞧去,見他相貌端正,可是臉上、頸上卻有幾道觸目驚心的疤痕。而且這將官神情硬朗嚴峻,渾身也散發出一股剽悍銳氣,長得算俊,可絕非是那種奶油小生,看來曾在尸山血海中也曾摸爬滾打過幾遭,身上便是挨了幾刀卻也不會皺下眉頭,總之從面相上就不是個輕易該去招惹的主。

  那將官也往前李天衢與一眾親隨親兵驅馬而來,他踱步上前,干凈利落的施了個禮,并豪聲言道:“末將乃是楊刺史麾下牙將周本,特來接引李節帥,請貴部兵馬隨末將來!”

  李天衢聞言面色微微一變,立刻問道:“足下莫不正是漢末三分時周公瑾周美郎之后,曾于田間徒手格殺猛虎而揚名四鄉的周壯士?”

  那個自報名頭做周本的將官聽罷也是一怔,本來他雖然對李天衢不失禮數,可是很明顯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然而聽李天衢一語道破了他的先族與當年自己所做下的壯舉,周本也不住訕訕一笑,而且笑意中多了幾分友善:

  “不曾想似李節帥這等達官顯貴,竟然也知道末將的出身...廬陵烏東瑜公,的確是末將先祖。只是末將德薄才疏,也實不及先祖英雋異才、思度弘遠之萬一,只有這一腔熱血和渾身力氣以圖光耀門楣,當真愧對先人。而當年雖徒虎,于鄉野中撞見的虎子也不甚雄壯,打死便打死了,不想李節帥竟然也知道此事。呵呵,呵呵呵呵......”

  周本自謙說著,倒還有些不好意思,這一笑也顯得有些憨。李天衢也記得這周本按史載“本不知書,然能尊禮儒士,遇僚屬以禮,士民愛之。性樸拙,無他才,惟軍旅之事若生知者”,而周本嗜酒,又樂施予周濟,他人勸說宜少儲積,為子孫計..而周本則笑言我本一介布衣,位至將相,完全一副今朝飲酒且今朝醉,周濟他人我痛快的態度...更似是處世灑脫莽直的豪俠性情。

  如此看來,他也的確與那有姿貌、精音律,按后世印象中是一副風流倜儻、英姿翩翩的先祖周瑜...絕對不是一個類型。

  李天衢心里也暗道了可惜,想到了周本投軍入伍,則先是到了池州刺史趙锽帳下效命。而池州位于長江以南,而后來趙锽又被升為宣歙觀察使,卻正趕上了楊行密驅逐叛將畢師鐸、秦彥以后開始大肆兼并高駢舊部的兵馬與領土,而楊行密攻克宣州,轉而便占據此處力抗孫儒的猛攻。趙锽兵敗身死,周本也被俘虜,由于他勇冠軍中,所以就被楊行密招降至麾下。

  也就是說,周本出仕投軍的去向并不是在江淮一帶,而是在長江以南的皖南地區,所以李天衢就算是早知道這號猛將,但是幾乎也沒有什么機會能將他招募至麾下。

  而且從周本現在身上的累累傷疤便能看出,也正按史載軌跡中那般他歸降于楊行密之后廝殺時先登奪陣、多得首功,卻拼得傷口遍體、身無完肌。而他在楊行密與錢镠的爭霸戰當中雖然和吳越軍拼得有輸有贏,面對錢镠麾下首席名將“顧和尚”顧全武時也曾屢屢吃虧,卻也有象牙潭之戰以七千兵大破危全諷的贛軍數萬之眾這等經典戰例,也是屬于那種打起仗來不惜命,而一旦捕捉到破敵良機,便能立刻發動致命猛攻的剽悍型猛將。

  可以看得出,周本確實是個實誠好漢。李天衢贊他家世先祖與本事了得,這周本也打開話匣子有說有笑,接引著兵馬一并前行,聊得火熱,彼此氛圍也甚是融洽。

  不過李天衢心說自己恐怕以后也沒有機會說動周本倒戈歸降,他既然已投從了楊行密,那么他這一條命就只會為吳國楊家竭忠到底。按正史軌跡,李昪篡吳建立南唐前后,周本敢把御賜的鴆酒往那篡位的皇帝臉上懟,拼死維護楊行密的子嗣社稷,直至吳國被南唐取代,周本積郁忿恨而終...這么號心性堅定的人物,既然已經認定了主公,也絕對不可能背叛的。

  是以李天衢也完全是出自于欣賞這周本為人秉性的心思,與他侃侃諤諤,聊得倒也甚是投機。又行了大概兩三里路,李天衢便望見前方山麓之下,有幾十張帳篷連成一處,帳外諸般旗號聳立,迎著風獵獵舞動著。

  李天衢即將抵達的消息,也有人事先前來報說。寨中也有一撥文武將官擁簇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行至寨門,那漢子沒有披覆鎧甲,只身著紅色戰襖,腰間還系著一條玉帶。而他大概四旬上下的年紀,高大的身材也甚是健壯,往那一站看著便有威儀,也可稱得上是氣宇軒昂。

  只不過那漢子望見正朝著自己這邊靠近的李天衢一眾軍馬,他面色陰滲滲的,也不由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只不過當這漢子與身后一眾屬下開始邁步往前迎將過去時,他臉上神情的變化可就顯得玩味了許多...本來是面沉如水,臉上便似被一層惱恨的煞氣所籠罩,可隨著他與李天衢的距離越來越近,這漢子臉上的煞氣逐漸散去,神情慢慢變得平和,隨即雙眼微瞇,嘴角漸翹起,露出副笑模笑樣的表情。

  直到李天衢催馬往前,差不多已經完全能看清楚那漢子的貌相與表情之時,就見他張開了雙臂,臉上神情熱誠欣喜,就好像是遇見了闊別多年的戰友袍澤,或者終于見到仰慕久矣,只求拜會的人物那般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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