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快撤!”
陳景瑜大聲喝令,趁著郭言麾下不斷壓迫逼近的敵軍距離自己這邊尚有一定的距離,他立刻命令周圍牙校統領其余兵馬且戰且退,盡可能甩脫開敵軍的進逼搶攻。
然而主將這一退,也勢必會引起本來便潰散不定的陣型更為混亂。就在這個當口,從斜側迂回殺至的那一撥宣武軍騎眾,也輕易的直抄到感化軍主將所處的位置......
陡然間又聽見側面一陣激烈的人仰馬翻聲起,陳景瑜驚慌望去,就見協同郭言所部步軍的宣武軍騎眾如風馳電掣一般,再度驟然殺至。
諸般馬戰兵刃,直從那些猝不及防的感化軍士兵身邊疾速掠過。不少軍卒僵硬在當場,還沒有反應過來,由氏叔琮的馬上騎士順手就是一刀過去,寒芒滾動、斜肩劈胯,又激濺起一層層的血浪!
陳景瑜瞠目結舌,眼見著從斜側撞殺過來的敵軍騎兵拋下手上砍搠卷刃的軍械,迅速的抽出馬戰副兵器繼續斬殺。鐵騎縱橫、一鼓作氣,已經快要殺到自己的面前,他驚慌失措,下意識的擎起長槍之時,滾滾洪流眼見便要將他的身形徹底淹沒......
伴隨著一陣激烈的碰撞聲,陳景瑜身上數處飆血,重重的從驚嘶躥開的戰馬上跌落墜地。勉強抵擋一番,他到底無法承受住敵軍騎眾的沖勢,身上披覆的鎧甲迸裂出鮮血不斷涌出,當陳景瑜倉惶的再站起身來時,便見到氏叔琮俯視過來,雙眼中滿是蔑視與冷漠,他手中馬刀順勢也直劈斬了下來......
首級與鮮血沖天而起,無頭尸首又重重的摔落到地上。感化軍中另一員大將難免戰死沙場。由郭言、氏叔琮統領的馬步軍眾趁勢絞殺,戰死也已進入了收尾階段。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后,曠野上除了遍地的死尸,以及若干匹來回打轉、蒼涼悲嘶的馬兒,還有大批被俘的感化軍敗卒神情或是麻木、或是驚懼,已被宣武軍牙兵盡數控制住。雖然斬獲一場大勝,可郭言傳令各部兵馬只草草打掃戰場,立刻整頓部曲,還要往宿州治下縣坊城郭的方向攻去,他還高聲喝令道:
“奉主公鈞旨,擊潰這撥感化軍部眾之后,便速取宿州治所,兵發神速,進而盡快感化軍治下一應州府...務必要搶在李天衢前面!”
朱溫突然發兵偷襲朱瑄、時溥的同時,由他派出的使者,也已抵達泰寧軍治下兗州李天衢所處的營盤中,表說來意。由李天衢接見時,那使者稟道:
“主公素來賞識李節帥,以往戮力同心共討黃巢、秦宗權,協同融洽和睦。方今朱瑄、時溥聯合同討節帥,主公思慮再三,也仍愿出兵協助節帥,以結鄰道刻臂相協之好。
方今特遣小的前來拜謁節帥,也是要向李節帥言明我宣武軍不會與貴鎮為敵,如今興兵共討天平軍、感化軍藩鎮,為免與貴鎮軍旅誤生沖突,是以也須向節帥轉達主公的意愿......”
李天衢笑吟吟的聽那個由朱溫派遣來的使臣自說自話,雖然對他以禮相待,可實則卻是臉上笑嘻嘻,心里...則是不住的暗罵著。
誠然朱溫忽然掉頭突襲朱瑄、時溥統掌下的藩鎮領地,這也宣告了本來聯合夾攻己方的敵軍潰敗已成定局。可朱溫那老狐貍,可絕不是古道熱腸的仗義援手,他又能安什么好心?
抵抗住了朱瑄與時溥的幾輪攻勢,又已重挫天平軍的主力兵馬,朱溫這個時候才跳過來示好套交情...不就是想坐享漁翁之利,而趁機掠取天平軍與感化軍的地盤!?
當宣武軍使者退去了大帳,李天衢臉上笑意立刻消逝不見,他長身而起,冷笑道:“朱全忠的如意算盤打得倒響,可我又能怎能讓他輕易得逞?傳我軍令,立刻集結兵馬,反攻入感化軍境內!
就算時溥掌控的幾處州府當中,宿州、濠州相對與宣武軍更是鄰近,也就難免要落到朱溫手里...可感化軍徐、泗兩處州府,更是諸地通衢,系中原江淮一隅咽喉,水陸南北聯系汴淮的要沖去處,無論如何,也要由我軍奪下!”
如今感化軍節度使時溥處于藩鎮治所徐州彭城,雖然先前往東北方攻取沂州不成,致使軍心受挫,而且另一路牙兵被朱溫的宣武軍突襲遭受重創,如今實力大減。但是時溥收縮余部兵力死守城郭,也未必能盡快攻破感化軍藩鎮中樞要扼。可是反守為攻,搶先殺入徐州腹地,就此隔絕開彭城與外界的聯系,起碼也能阻攔住朱溫前來撿這個現成的便宜。
起碼在戰略大反攻的這段期間,明面上不會與朱溫所統領的軍隊交戰,雙方也都迫切得要掃清朱瑄、時溥尚存的余部兵馬。彼此同樣是爭分奪秒,比得就是看誰能盡可能更快、更多的趁勢掠取吞并天平軍與感化軍下轄的州府領土。
李天衢心說就算自己與朱溫盯上了同一個目標,誰有本事能清除掉尚會抵抗的敵軍余眾,搶先一步占據州府城郭,那么晚到一步的,暫時也就只能認下那啞巴虧。
而隨著李天衢一聲令下,大帳內眾將也是轟然領命。可王彥章只稍作思付,便立刻站出身來,向李天衢稟說道:“可是主公,我們集中兵力攻打感化軍徐、泗兩州,可天平軍不但是鄰道藩鎮,治下鄆、曹、濮三州也與宣武軍鄰近,我等只顧攻打感化軍,這豈不是要將天平軍拱手相讓于朱全忠?”
“本來朱瑄是橫在我軍義成、泰寧兩處藩鎮當中的眼中釘,又怎能容得朱全忠奪取天平軍,控扼齊魯通往通往中原腹地的重要通道?而兗州既與天平軍治所鄆州鄰近,我自會遣張歸霸分領一撥兵馬取中都(金國時取“汶水在上”之意更名為汶上)、東阿二弟,再往東南面進軍,進逼鄆州治所......”
李天衢沉聲說著,隨即又道:“而朱全忠發兵要侵奪天平軍,則要先取曹州。曹州治所左城,與滑州白馬也不過幾十里的路程...先前也已遣胥吏赴義成軍知會過葛從周,倘若朱全忠只是佯攻,反而對朱瑄、時溥要突下狠手之時.....葛從周則統領義成軍牙兵反守為攻,先入曹州,之后如何速取治下縣坊,再攻濮州,進而與張歸霸會師于鄆州...這場仗要怎么打,也全權由他定奪。
如此我軍若能迅速占據鄆、曹、濮三州下轄要道,隔斷宣武軍趁機侵攻天平軍的路徑...他朱全忠縱然狡詐無賴,可先是對鄰道友軍幾近于不宣而戰,眼下反而與我軍講和,再若不甘而要強行攻打...就算各處豪強之間爾虞我詐,也忒過反復無常。這臉翻得太勤了,天下諸藩誰還敢信他?當然了,與朱全忠競爭,不但要看誰得手更快,這也要考究葛從周速攻掠地的本事了......”
一邊說著,李天衢腦海當中,也大概回憶起關于葛從周的一段史載記述:
...丁卯,遣從周分兵攻洺州,斬刺史邢善益,擒將五十余人。五月己巳,邢州刺史馬師素棄城遁去。辛未,磁州刺史袁奉滔自剄而死。五日之內,連下三州,因以葛從周兼邢州昭義軍節度使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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