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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章 叔叔,我們結盟吧

  劉鄩與葛從周議定攻城事宜,五日后,棣州治所陽信城便被攻破。

  實際上先前劉鄩迅速蕩平盧弘叛亂,又有泰寧軍前來支持平叛的葛從周部眾集結會師前來,也早已駭得城內叛軍惶惶而不能自安。便是要用計速取棣州陽信,也用不著冥思苦想出什么技術含量極高的妙計......

  前幾日做勢佯攻,劉鄩、葛從周兩撥軍旅配合著指南打北、繞東迂西,同時又廣發檄文告示射入城中,仍是言明只除禍首張蟾一個,余眾免罪,仍可于淄青軍中效力安生...如此一來,當然陽信城內絕大多數人也不愿隨著張蟾一起朝著絕路走到死。

  第五日,守城軍士暗開城門,接應葛從周、劉鄩揮軍殺入陽信城中。絕大多數叛軍見狀也都不愿抵抗,紛紛棄械伏在地上高呼愿降。叛將張蟾狼狽奔逃,身邊已僅剩下寥寥數人跟隨,卻正被劉鄩統領的牙兵給截殺住,一通箭簇招呼過去,便將其射成了刺猬,性命當即了賬......

  葛從周開赴入城,嚴令部曲不得趁勢劫掠侵害民眾,協助劉鄩維持城內秩序。而由唐廷派遣來接管王師范節度使之位的大臣崔安潛,也從州府衙署中被淄青軍軍士揪了出來,刀斧加身,性命也完全懸于他人之手。

  不過劉鄩謹奉王師范鈞旨,好生安撫崔安潛,直言王節度父子皆忠于唐廷,全因宵小作祟,混淆視聽,欺瞞圣上罷黜王師范節度之位,可張蟾、盧弘之流今日敢反王節帥,久后也必然還要犯上作亂與朝廷對抗。我軍雖不得已讓崔侍中受驚,多有得罪、實非本意,還望侍中回去向圣上好生辯白,許王家永鎮淄青,為大唐靖土安民......

  這話雖然說得好聽,可是王師范要向唐廷皇帝李曄傳達的訊息無疑是:

  我淄青軍還是忠于唐廷的,但皇帝也不要以為我王家節度使的位子是他說罷黜便能罷黜的。這般時節唐廷社稷動蕩不定,說不上什么時候還要有大劫難...我淄青軍會站在匡扶朝廷的一邊,所以你也不要把事做絕了,而逼迫得我們與唐廷對立。

  至于你崔安潛要來接管淄青軍,你既是唐廷調派來的大臣,看在皇帝的面上,我不為難您,更不會殺您,而且好生招待恭送您回長安復命去。但皇帝若是以為任意派來似你這等官便能接管我淄青軍,那是癡心妄想。

  到了這個份上崔安潛還能如何說?可憐他忠武軍藩鎮不保,又被淄青軍驅逐出境...這個魏晉至隋唐時節聲名最是顯赫望族之一清河崔氏的子裔,王仙芝、黃巢造反時節也曾殫精竭慮的選練軍士抵御反軍的唐廷朝臣,先前便因唐僖宗賭馬球選節帥這等荒唐的理由撤換他西川節度使,做閑職未久又歷經忠武、淄青,不得已又只得頹然赴長安交差,心頭郁郁不平,不久后,便病故長逝了......

  至此,淄青軍叛亂被徹底鎮平。而李天衢也取信于王師范,雙方遣使來往更為密切,一來二去,不久后便決議會盟聯合。

  戰后與葛從周促膝長談了兩三日,隨后不舍話別。劉鄩也已做為淄青軍方面的首席大將,著手準備接引李天衢與自家主公于淄青、泰寧軍藩鎮交界處會晤詳談,達成同盟。

  六日后,李天衢引衙內親兵趕赴至兗州治下東北部,也與淄青軍青州鄰近的萊蕪地界。雙方擇選的會盟地點,正是萊蕪八景當中的汶河水畔,景致間汶河清流潺潺、微波瀲滟,兩岸草木宛若綠帳輕紗,也正是暢談言歡的好去處。

  而李天衢先是見到了前來拜謁的淄青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劉鄩,先前受到葛從周的復命文書,其中對劉鄩便已是不吝言辭的大加贊賞了一番,李天衢現在親眼端詳這唐末五代的智將典范,心說按后唐開國皇帝,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對他的評價便很有代表性:“吾聞劉鄩用兵,一步百計”、“劉鄩長于襲人,短于決戰”。

  劉鄩的確智計百出,極善于根據戰局形勢的變化出奇策應敵,能對持葛從周也長于堅守,同樣也有戰略眼光。而他史書中沒有什么身先士卒的記載,應該也是那種統御、智謀能力要遠遠高于自身武勇的將領,而且在野戰大規模軍團作戰方面,劉鄩能力抗住壓力、魄力果決等方面也要遜于同期的翹楚名將,按李天衢想來,這似乎也就定位他的作戰能力差不多正處于五代時節頂級名將與一流名將的分水嶺之間......

  然而李天衢打量著現在應該三十上下年紀的劉鄩,心里卻忽然想到另外一個人物:

  五代十國后期的絕代佳人,立刻會想到南唐大小周后、后蜀花蕊夫人,而五代中前期在后世被評述為第一美人的,則應該是被贊作“花見羞”的邠州王氏了......

  五代第二朝后唐明宗李嗣源的花見羞王淑妃,賢良淑德、天生麗質,謙讓皇后之位,聲名遠播,便連謀朝篡位的石敬瑭也忌憚而不敢加害。歷經梁、唐、晉、漢四朝,淡看江山社稷更迭,最終還是因后漢劉知遠要斬草除根,根除后唐宗室李從益,便誅殺了花見羞孤兒寡母...然而花見羞當初還只不過是邠州城內糕餅店家的少女之際,則正是被已投效后梁的劉鄩納為妾室。

  那時的劉鄩年近花甲,卻納了年方十七的花見羞為妾...李天衢雖然笑吟吟的與眼下還正值而立之年的劉鄩攀談著,心中卻也不住吐槽道:

  他娘的還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吃嫩草的老牛...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不過那五代時節極具傳奇色彩的邠州王氏,應該還要等到十二三年后才會誕生吧...李天衢心下嘀咕,忽的也想到了一個不算是窮兵黷武也必須要完成的目標:

  二十多年的時間,我是否又能打到隸屬于邠寧節度使治下,位于后世陜西地界的邠州去?如果能成,那么到時的我應該也會壞得很......

  汶河水畔,一處廊架涼亭四面已搭起了幔帳,周圍有胥吏忙前忙后著備置美酒佳肴。泰寧、淄青雙方牙兵大多退到百步開外的地方就地整歇,雖然衣甲鏗鏘、挎刀綽槍,但是置身于山清水秀的景致間,彼此都只是護送自家主公前來,相互間遙相對視,也并沒有分毫劍拔弩張的殺伐氣。

  畢竟雙方節度使選擇泰寧軍治下兗州東北面與淄青軍鄰近的地點會晤,先前也由劉鄩暗中遣牙兵來回考察了一番。李天衢做為東道主先至等候,也不算王師范一方怠慢失禮。

  然而又有淄青軍一行儀仗出現在視野當中,李天衢就見遠處有個儒袍衣裝的少年驅步而來,不乘車馬,舉止也甚是恭謙得體。待李天衢也親自起身前去相迎,與王師范終于謀面,但見對方溫文儒雅、舉止謙和,雖然尚還至十六歲大小,按后世而論這高中都還沒畢業呢...可王師范有禮有節、言行得當,倒也沒有顯露出任何少年郎的青澀與拘謹。

  雙方熱誠親切的相互問候見禮,氛圍也是其樂融融,行至涼亭當中安坐,又相談了一番,王師范先指向亭外潺潺流動的汶河,又指了指另一側蔥蔥郁郁的林蔭,便朝著李天衢施禮說道:

  “承蒙李節帥仗義相助,協同平叛,肯與我淄青軍共進退。晚輩蒙受恩情,又是年少,也愿奉李節帥為世叔,指水盟松,自此淄青與泰寧、義成藩鎮結為同盟,休戚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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