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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章 藩鎮聯合,我還要確定你的誠意

  盧弘渾身滿是血窟窿,倒在了血泊當中,雖然已經氣絕,可他雙眼仍瞪得圓圓的,空洞且再無半點生氣的眸子中仍夾雜著幾分不甘與不解。

  似乎到死盧弘仍舊不信,這也不過一日的功夫,自己怎么就會從有實力挾持住王師范而接管淄青軍藩鎮的馬步軍都指揮使,反而變成了因眾叛親離,而為自己親隨所殺的一具尸首......

  然而一切也正如劉鄩所說,仍舊忠于王師范的藩鎮牙兵無須對盧弘出手,更不必由他親自動手...劉鄩只動了動腦子,便使得盧弘只能落得個被自己倒戈的親隨誅殺的下場。

  淄青軍迅速控制住了治所局勢,劉鄩也已開始吩咐兵卒清理尸首,清洗牙署內的血跡之時,又有一撥牙兵擁簇著個少年進入牙署,劉鄩與其麾下軍士見了,也都紛紛停下了手上動作,而向那少年恭謹施禮。

  那少年做儒冠儒服打扮,渾身也流露出一股溫文儒雅的氣質,見到周圍一眾將士朝著自己施禮,他反而停下腳步,也喟嘆說道:“叛將盧弘、張蟾欺我年少,煽動背反。小子卻蒙諸位擁立護衛,今日先平盧弘叛軍,應由我向諸位拜謝才是。”

  這個人,自然便是以十六歲之齡接管淄青軍,卻正面臨叛亂風波的節度使王師范。而眼見王師范感然說罷,也向牙署內眾將士躬身回禮,旁邊一名幕僚低咳了幾聲,隨即湊到他面前,低聲勸道:“主公,您是淄青軍節帥,麾下將士戎衛主帥,平定叛亂,自是分內職責,節帥也不必恭謙的太過,否則如此不也是威不能服眾?”

  王師范聞言回頭瞪了那幕僚一眼,當即說道:“亞圣有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治軍御下,當嚴則嚴,可豈不聞平易近民,民必歸之?何況沒有眾將士擁立,我王家又怎能統掌淄青軍藩鎮?

  方今動亂之時,正是患難見人心,這些將士仍肯效忠于我,自當對忠心勇烈將士報以尊敬之情,也表我王家厚待軍民亦不會忘本,這又有何不妥?”

  那幕僚反而被十六歲的王師范這一通引經據典的言論噎得沒了言語,只得連連稱是。而在旁肅手恭立的劉鄩大概聽得真切,他的臉上似乎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劉鄩隨即走上前去,又向王師范報道:“方今牙署節堂仍多有血污,主公看了污眼,還望至別館暫歇,叛亂降從兵馬,也還須主公好生安撫。畢竟盧弘雖已伏誅,還有那棣州張蟾帶頭煽動眾部牙兵叛亂,未免夜長夢多,還須盡快重整部曲、調遣軍旅前去討伐平定禍亂才是。”

  王師范點了點頭,并感然說道:“幸得劉牙將鼎力扶持,否則我又怎能平定盧弘禍亂?正是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盧弘所部兵馬,盡由將軍統領,馬步軍都指揮使之位,當然由您看繼任。再除叛將張蟾,也都要仰仗將軍建功了......”

  正說著,王師范頓了一頓,又道:“若說是疾風知勁草...恐怕鄰道藩鎮,趁機也都會生出覬覦我王家藩鎮的歹心,我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仍肯聲援我王家,并承諾出兵協助的,會是那個李天衢......”

  原來王師范、劉鄩設計對盧弘先示之以弱,待誘他入城后立刻將其誅殺、招降叛軍的這段期間,兩邊遣使互傳口信,而南面與藩鎮臨近的泰寧軍方面派出的使臣張歸弁便已行至益都左近處。李天衢對淄青軍的態度,也已傳達給了王師范讓他知曉。

  然而王師范雖年少,但也很清楚李天衢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與他接管的藩鎮做了鄰居...是以躊躇片刻過后,王師范又對劉鄩憂慮的言道:

  “可是李天衢畢竟趁著迎親時突然出手,控制住齊克讓而奪了他的泰寧軍。也足見他工于心計,未可輕信其當真愿與我交好親近...他方自吞下泰寧軍時日未久,明明也須盡快使得治下軍民臣服順從...趁著我淄青軍內亂之際,他在這個時候卻偏生宣稱愿支持我王家......恐怕也難保不是那李天衢又要覬覦淄青軍治下州府。”

  劉鄩聽罷微微頷首,而他思付一番,便道:“主公思慮的謹慎,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確也有這種可能。但是卻也未必。那李天衢設計強取泰寧軍,順利接管得諾大領土,憑心而論,這計策雖難免遭人趁機聲討,但也著實是一條妙計......

  按此人先前事跡,李天衢應該也不是那種貪婪到不知進退的妄人。如今他與天平軍朱瑄交惡對持,聽聞與南面鄰道感化軍時溥之間也有爭執...他若再欲吞并我軍藩鎮,更是要四面受敵。李天衢統掌的義成軍本來便處于四戰之地,并下泰寧軍又與朱瑄、時溥交惡,他的敵人已不少了,所以更需要盟友,是以見我淄青軍內憂外患,在最需要支持援助的時候刻意拉攏,也有這種可能。”

  王師范聽過劉鄩一番剖析之后若有所思,忽的也感慨說道:“是啊...他李天衢需要盟友,我淄青軍如今這等境況,又未嘗不需要可以信賴的伙伴?”

  涉及到眼下淄青軍周圍的地緣戰略環境,劉鄩細想一番,隨即又道:

  “我淄青軍西面、北面,有盧龍、魏博、成德這河北三鎮,還有橫海軍、義武軍藩鎮,其中成德軍少主王镕十歲被推舉為節度使,如今年齡也倒與主公相若,而有河東李克用那近鄰受挾制暫只圖自保,對我淄青軍應也構不成什么威脅;

  魏博軍牙兵最是驕橫,內訌屢屢弒主,這才幾年的功夫,便殺韓簡、樂彥禎兩任節度,如今又有羅弘信篡位,尚不知有否有意侵攻別處藩鎮;至于盧龍節度那金頭王李匡威,與我軍路途相對較遠,暫時不必顧慮他藩鎮的動向......

  可是橫海軍盧彥威野心勃勃,也正與我淄青軍鄰近,是以不可不防;還有義武軍王處存,雖然看似無意外擴,但畢竟他相較于其它藩鎮,更傾向服從于唐廷。我軍要保住主公基業,畢竟也是要驅逐唐廷委派來的朝臣崔安潛,而那王存處也未嘗不會聽唐廷旨意借故興兵討伐......”

  “這還只是與我淄青軍鄰近的北面藩鎮,而還有南面諸藩......”

  王師范年少聰穎,當然也很清楚眼下雖然蕩平了盧弘叛亂,自己的位子便已坐穩了。他對外同樣也需要能夠必須信賴,能夠相互救援支持的盟友,又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王師范便對劉鄩說道:

  “我軍與泰寧軍最是鄰近,合則唇亡齒寒,分則各為對方眼前最不可輕視的威脅。而那李天衢未必覬覦淄青軍,可交好結盟卻也未必心誠...劉將軍以為,又該如何確定李天衢是否真有誠意與我軍結為同盟?”

  看來對于出主意、想點子也是格外的熱衷,劉鄩聽王師范肯完全信任而征求自己的意見,他眼中精芒流轉,從面相上看更是容光煥發:“人心叵測、難以盡信,可倘若設計得當,也足以誘使得圖謀不軌的宵小原形畢露,若主公肯由末將安排如何與那李天衢來往交涉...要試探他誠意的法子,自然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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