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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章 越是兇暴,越是瘋狂

  忠武軍治所,許州許昌縣。

  昏暗的夜幕中,卻是火光盈天,映亮了半邊的天際,城內到處撕心裂肺的哀嚎慘叫聲連綿不絕。凄慘至極的狼哭鬼嚎傳入耳中,又親眼目睹那些早因恐懼而絕望面孔扭曲,卻被生生截斷了去路的城內駐民,這反而更激得那些秦宗權麾下反軍兇兵獸性大發。

  這場殘酷的屠戮這才剛剛開始,須臾間,先是城門口處的死尸便已高高堆疊而起,大批兇殘的亡命之徒或是急催戰馬、或是拔足狂奔,從尸堆上踐踏而過,赤紅著雙眼仍嘶聲怪叫著往城內涌去。

  很快的,眾部反軍涌入穿插在許昌城內街坊胡同間,各自按先前大致議定的掃蕩區域踹門破戶,大肆屠戮,四下里掃蕩之時,很有婦孺拼命抵抗著,卻仍不免被那伙兵匪撕拽衣襟,或打到在地拖到一側,隨后慘狀自也是不能詳述......

  城內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各處,這味道教尋常人聞起來也不由感到惡心,然而卻刺激得那些早已歹事做盡的禽獸更加瘋狂。差不多在同一時刻,也已有數隊反軍兵卒撞殺入許昌城內藩鎮衙署帥司,將官邸各處圍得個水泄不通。

  于是乎,先是揮軍東返,誅殺了原忠武軍節度使周岌,又迫使得唐廷只得承認他接管藩鎮的鹿晏弘驚慌四顧,就見逃生的去路早已被那大批如狼似虎的秦宗權麾下兇兵截斷,也很清楚自己此刻已是處于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絕境。

  想當初由唐廷欽封天下兵馬都監,總領各路軍隊的大權宦楊復光所任命的忠武,鹿晏弘一時間風頭也盛,只是他趁著亂世投機生亂,打著接迎皇上、對抗黃巢的旗號往日沿途擄掠,焚劫燒殺,侵害良民的歹行便沒少做過,前些時日更是趁著秦宗權大動干戈侵攻別處藩鎮之際呼應進兵,而終于殺了周岌那礙眼的貨色,奪下忠武軍藩鎮故地。

  鹿晏弘隨即卻又接受唐廷不得已的任命,本來以為再趁著唐廷治下諸處藩鎮,與秦宗權相互攻伐之時暫且偃旗息鼓,還盤算著你們只管往死里打,我受兩頭拉攏,卻能可以隨機應變倒向任何一頭,也正能坐山觀虎斗......

  可是算計到一個極端兇殘的禽獸頭上,鹿晏弘又焉能自保?秦宗權暫時吞并不下李天衢、朱溫、朱瑄、諸葛爽等節度藩鎮領土,猶如餓了好久的豺狼,轉頭便盯見眼前尚還有一塊肥肉,他又怎不會張開血盆大口,將對方啃噬得干凈?

  秦宗權悍然出兵又來的太過突然,且具備軍力上的絕對優勢,鹿晏弘也實在難以抵擋大軍兵鋒,他鬢發撒亂,綽著刀來回張望,而周圍也只剩下寥寥十幾個牙署將兵,眼見烏泱泱的反軍兵卒露出擇人欲噬的狠戾神情,一步步的不斷的逼近過來,鹿晏弘心中絕望,卻也只得大聲叫喊道:

  “秦公又怎能害我!好歹當初貴鎮侵襲荊北,也有我出兵協同能得以侵州奪縣。方今秦公樹敵甚多,而我忠武軍既也曾與貴鎮聯合,好歹也是能相互救應的盟友,卻又為何要來侵犯我忠武軍,如此秦公豈非是殺雞取卵!?”

  “盟友?鹿晏弘,你這蠢漢自作聰明,也未免太過抬舉你自己了吧?”

  堵住藩鎮牙署節堂的反軍人群中忽然讓出了一條道路,有員將官走到隊列前面,這人貌相本來便生得兇惡,臉上自眉間至右臉頰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更顯猙獰,他直直凝視著仍祈求活命的鹿晏弘,又陰測測的笑道:

  “什么叫貴鎮?方今我朝陛下繼黃巢大齊國祚,而你卻是受唐廷任命的藩鎮節度使,你這廝還當我等只是奉國軍節度使的牙軍不成?這兩國交兵,殺你又有什么不妥的?鹿晏弘,你那點心思當真以為能廝瞞過陛下?見風使舵,唐廷若是得勢壓過我大齊,你便倒向唐廷,若是我大齊并下宣武、義成、天平等各處藩鎮,進而坐霸中原,你便再來向陛下效忠......

  就以為我軍屢屢出兵,與諸處藩鎮對抗,便敢趁勢要挾著陛下不便動忠武軍,而你以為,如此就能作壁上觀,兩頭不得罪,卻能向朝兩頭都索要好處?陛下什么秉性,你也不是不清楚,把我朝陛下當呆鳥蠢漢看待,這是觸怒龍顏,犯了欺君大罪,也莫要再花言巧語,乖乖的隨我去聽候陛下發落,起碼眼下...你可還須活著才是......”

  鹿晏弘聞言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秦宗權那吃人魔王,再加上其麾下統領眾部反軍兇兵常犯下的獸行他當然十分清楚。而眼前那個打量自己時投射過來的眼神,已如盯著砧板上的肉一般的反軍將領先前倒也曾打過照面,知他是秦宗權麾下另一員大將張晊。仍苦求能討個活路,鹿晏弘臉上勉強擠出幾分討好的笑意,卻也是笑的比哭的還要難看:

  “張將軍,姑念在下好歹也與...與俺大齊趙德諲交好,助陛下開疆拓土的份上,鄙鎮也愿歸從大齊,共討唐廷...不,只要將軍肯留在下一條性命,非但這許州許昌,忠武軍藩鎮也盡數奉上,只求能茍活,于俺大齊軍中便只做一馬前卒,也必然不忘將軍寬胥大恩!”

  張晊聞言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再望向鹿晏弘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輕蔑與鄙夷:“本以為你這廝有些見識,原來如此呆蠢!陛下要取你性命,休說是那趙德諲,我又憑甚要饒過你?當初忠武八都的兵馬里,有兩三千人還是陛下襄助楊復光那老閹人的蔡州軍!你分撥部曲東返,以為占據了忠武軍便能與我軍討價還價,實則麾下暗通款曲,性命也一直在陛下的掌控當中!

  以往陛下要你生,你才能奪下忠武軍,如今要你死,許州許昌已落在我軍手中,忠武軍藩鎮全境也是唾手可得,哪里還用得著你雙手奉上?咱們在這世道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當,做事便要做絕,我既奪了你的基業,又怎會再留下你這禍患?”

  鹿晏弘聞言眼角狠狠抽搐了幾下,已知他無論如何哀求討饒,秦宗權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他一條生路。萬念俱灰之下,鹿晏弘突然又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隨即立刻抄起手中鋼刀,也只得生生的往張晊那邊撞殺過去!

  張晊見狀只是慵懶的揮了揮手,他周圍大批的兇兵暴徒也立刻張牙舞爪的撲了上去。明晃晃森寒兵刃從四面八方招呼過來,鹿晏弘哪怕做困獸之斗發了狂一般的廝拼著,一并齊頭搠來的兵刃,終究也免不了貫入他身上血肉當中!

  噗噗噗的利刃入肉聲不絕于耳,鹿晏弘渾身飆血,也意識到了對方似乎有意回避開他身上致命處要生擒活拿。未免活著再受炮制折磨,他用盡最后一分力氣調轉刀鋒,在自己的脖頸上狠狠一劃!鹿晏弘的身子轟然倒下時,周圍氣急敗壞的反軍兵卒仍舊源源不斷的涌殺上來,開始瘋狂的猛搠亂劈,鮮血迸濺、殘肢橫飛,轉眼間,便將鹿晏弘剁成了數十塊大小不一的血糊肉塊!

  然而正當鹿晏弘被亂刃分尸之時,席卷向許昌城北門口處的反軍部眾卻是一陣喧嘩驚呼聲起,當中一員牙將也正厲聲咆哮道:“那該殺的豎漢!手段倒硬!許州的驢鳥都是待宰的畜生,又怎能讓那廝給跑了?快追!老子要生剝活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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