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敵軍夜襲劫營!又是哪里來的兵馬?到底又有多少人殺入營中!?
披頭散發的劉建鋒脫了衣甲,只著貼身衣衫,雖然滿頭滿臉濕漉漉的,可酒醉未醒,腦袋仍如漿糊一般混沌,休說立刻定下退敵之策,神智尚未清楚,又哪里能帶兵與敵軍廝殺?
周圍喊殺聲、驚呼聲愈發喧囂,劉建鋒腦袋里就好像有無數面鼓被激烈擂打著。耳中嗡嗡作響,就算下意識的翻身上馬,他一時間也只是杵在當場,也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算營盤中反應過來有敵軍趁夜奇襲的將官盡可能招聚兵馬,倉促著往劉建鋒大帳所處的位置聚攏而來。可李天衢統領著麾下軍騎一路疾突猛進,隊伍中安仁義環視周圍,眼見營帳間竄行的那亂哄哄的兵馬中打起紅光搖曳的火把,斜挎箭囊中的箭簇便再度被安仁義搭在弦上,并朝著周圍瞄準過去。
緊接著,呼嘯的箭簇破風聲在混亂的應胖中穿梭驟至,慌忙聚攏一撥撥潰兵的反軍將官或是意圖盡快與主將劉建鋒會合,或是拼死朝著李天衢這邊截殺過來,然而卻陡覺一支支箭簇從混亂的戰團中穿梭而過,已然激射到了自己的面前.....
當即中箭而斃命者,也是十有六七!
待劉建鋒略緩過神來時,聚集在他身邊的也不過兩三百驚懼的軍校走卒。李天衢卻引安仁義、張歸厚勇不可當,勢如破竹的沖垮殺潰幾撥如無頭蒼蠅亂撞的反軍部曲,恐怕再過個一時片刻,也將撲殺到劉建鋒面前。
疾馳殺來的敵軍銳騎喊殺聲傳入耳中,也愈發的清晰,氣急敗壞的劉建鋒也只得高吼一聲:“撤!”,隨即便調轉馬頭,朝著李天衢揮軍突進的反方向狼狽逃去。
河陽軍李罕之那邊,已有孫儒將軍前去攻打,按說應不會分兵撥至虞城縣來...也未曾聽聞朱溫、朱瑄、趙犨等藩鎮節度與州府官兵發宋州,那今番夜襲的敵軍又是什么來頭?莫非是......
思維狀態仍是懵懵懂懂,劉建鋒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然而好歹暫時甩脫了險些殺到自己眼前的敵騎部眾,劉建鋒心下稍安,殊不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殺入營盤的,可并非只是李天衢那一路兵馬......
“颼!!!!!”
“將軍!前面又有敵軍殺來!”
堪堪只奔逃出兩百來步遠的距離,陡然聽見身邊軍校驚呼示警,劉建鋒慌忙在抬頭望時,一支箭簇掠空襲至,這次卻是迎面朝他射來!
若是兩軍正面交鋒,以劉建鋒領兵打仗的本事也不至如此便一觸即潰,然而這次出其不意的遭受敵軍夜襲劫營,他又因酗酒,無論精神狀態與身體狀態遠不如平常。一箭驟然襲來,由于酒精麻痹,劉建鋒反應遲鈍,也根本來不及躲避......
“噗!”
破空而至的利箭破空激得一片血光飛濺,已然直直從劉建鋒的眉心處插入,他陡感額頭一涼,隨即倒栽跌翻墜馬,倒也沒有感覺如何強烈的痛楚,直感到自己的意識逐漸要被無盡的黑暗給徹底吞噬......
而距離劉建鋒眉心中箭墜馬的位置不出一兩百步遠,雖然箭術不及安仁義那個神箭將軍,但也稱得上是出類拔萃的張歸霸手中緊綽的弓弦仍在顫動著,他面露訝異之色,并喃喃說道:“咦?俺似乎射中個秦賊軍中領頭的...兒郎們,且隨俺上前殺散了那伙軍馬,再瞧個究竟!”
收了騎弓,又擎出鋒刃锃亮森寒的馬刀,張歸霸狠狠掄臂往前一劈,率領麾下兵馬,便朝著其余驚呼震恐眼見已呈崩散之勢的反軍余部掩殺過去......
在混亂的反軍營盤另一側,面前冷峻的葛從周策馬突進,挺槍便刺。既然同樣善使的一口大槍,如今又在義成軍藩鎮受重用差遣,李天衢也有意吩咐就治下鐵匠另行打造得一桿大槍...此時被葛從周攪動起來的鏨金虎頭龍牙槍飛舞盤旋,先是狠狠的抽向從兩側沖來的敵騎,一個人腦側重重挨了一記,頭盔一側當即凹陷了下去,只悶哼一聲,便因顱骨碎裂的墜馬倒斃;
另一敵騎也被槍桿狠狠砸中,整個人從馬背上倒飛了出去,慘嚎連連,旋即直跌在潰動的人群當中;葛從周繼續催馬疾進,四下閃動的大槍槍頭先后七八敵軍的脖頸、胸腹,旋即他一手帶住長槍,腰挎佩劍驟然出鞘,血雨激濺,隨即劈頭蓋臉的淋下,兩顆人頭,也已是沖天飛起!
由于葛從周身先士卒、廝殺勇猛,也激勵得隨他撞殺入營盤的將士都鼓足了戰意,嘶聲厲吼的不斷往前面涌殺上去。那些倉促抵抗的反軍兵卒發出一陣陣怪叫驚呼,被殺得節節潰退。咬牙力抗一陣的反軍將官馬賨,也在葛從周迅猛的攻勢下險象環生,眼見便要被洶涌突進的敵軍將士徹底淹沒!
本來好不容易招攏得兵卒又被殺得個措手不及,而馬賨也當真難敵身手同樣位列上將之流的葛從周。何況騎乘著無鞍戰馬,再光溜溜且不停顛簸的馬背上左右搖擺,馬賨無法踏馬鐙穩住身形,若是被葛從周拍馬殺到身前,恐怕不數合便要被搠翻墜馬。
索性他的兩個兄弟馬殷、馬存及時馳援而至,又招聚了些兵卒做墊背的抵抗葛從周所部兵馬的沖勢。馬賨也只得在馬殷與馬存的援助下狼狽轉身,催馬疾逃,可他仍滿面恚恨的回頭大聲道:“你這軍漢倒當真了得,又是什么來頭!?”
葛從周雙目仍是直勾勾的朝著馬殷、馬賨、馬存那邊凝視過去,倒也十分冷靜的高聲回道:“我乃義成軍藩鎮侍衛親軍馬步軍都虞候,葛從周是也......”
義成軍?便是那個先曾死守陳州,后來又殺了黃巢而名動天下的李天衢統掌的藩鎮?竟然來的如此快,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厲害!
馬殷狠狠咬了咬牙,既然敵方趁夜奇襲得手,如今敗局已定,而且尚不知敵軍還有多少兵馬會陸續殺至。眼下交鋒的那個葛從周驍勇過人,恐怕合他們兄弟三人之力也難以勝過,再纏斗下去,也只能落得個被義成軍牙兵合圍殲滅的下場......
如今也只得先尋見恩官,再力圖突圍殺出,尚能招聚集結的兵馬能剩多少便算多少...只得認了這一時之辱,也總好過全軍覆沒!
馬殷心中尋思罷了,隨即又疾聲喝令教馬賨、馬存率領殘部不可再與葛從周所部敵軍糾纏,迅速往劉建鋒所處的大帳方向奔逃過去。而葛從周拍馬挺槍,雖然統領麾下兵馬窮追不舍,周遭營盤當中仍會有些潰逃的反軍余孽慌不擇路,撞到面前時趁勢掩殺一番,也難免會被拖緩了腳程。
暫時得以甩脫葛從周的追兵,馬殷仍盤算帶著馬賨、馬存統領殘部迅速去與恩官劉建鋒會合,再尋路徑殺出逃脫。然而只片刻功夫,馬殷便瞧見對面又有一撥潰軍迎面逃來,為首的一員軍校見是馬殷,便立刻驚嚎著嚷道:“馬先鋒,大事不好!劉將軍頭顱中矢,已被敵軍所殺!”
“什么?”
馬殷聽罷雙眉倒豎,咬牙切齒,也不住忿聲道:“可恨李天衢那豎漢,竟然害了恩官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