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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 縱橫捭闔, 讓你念我的好

  “我乃宣武軍牙將龐師古,奉朱節帥鈞旨,先行至宛丘晤面趙刺史。方今巢賊未除,我等諸路將士仍須同仇敵愾,爾等肆意于城中鬧事,已壞了同僚和氣,還不快就此罷手!?”

  瞧著面相冷峻威嚴的龐師古厲聲呵斥,言語中也透著股威武霸氣。他麾下甲士轟然附和,鏘鏘鏘的衣甲擺動聲連鳴,幾排齊舉長槍的兵卒又往前踏出數步。

  而方才自報名頭為宣武軍都押衙的丁會也是瞪目怒視,眼見他提起長刀,胯下戰馬也不安分的開始揚蹄刨地,看來那伙感化軍**倘若真不識抬舉,他毫也不顧及要廝拼上一場。

  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楊泰等一眾感化軍將兵,乃至博野沙陀部眾再是頑劣難馴,又招惹得宣武軍眾眼見就要出手,一時間也決計不敢妄動。

  李師悅見狀也不愿再節外生枝,遂立刻叱喝道:“還不趕快退下!?”

  有了借驢下坡的機會,楊泰低聲咒罵了幾句,隨即眼中滿是怨毒的又乜了李天衢一眼,又高呼了聲撤。其余**,也只得灰溜溜的收了兵刃,并狼狽的要撤返而去。

  唐刀鋒刃寒光一撩,旋即也被李天衢利落的收入鞘中。瞧見本來正要與自己廝拼的劉知俊隨眾眼見要退去,李天衢忽的開口道:“本無意與足下作對,只是你們一伙欺人太甚,又何至與足下險些沖突?”

  劉知俊聞言嘿嘿干笑兩聲,也不便答話,只是訕訕的隨著那一伙感化軍將兵就此離去。

  看似也是見慣了地方上有牙兵鬧事,龐師古見震懾迫退了那一伙**,目光又從李天衢等一眾人身上環視一圈,隨即便又對趙犨等陳州主官躬身說道:

  “未將奉節帥將令,先行抵至宛丘,如今正可將我宣武軍相贈的三千石米送入倉廒...雖糧秣不多,畢竟我宣武軍仍要與巢賊廝殺交鋒,節帥接管藩鎮打理民政畢竟時日未久,是以只是聊表寸心,也萬望趙刺史休嫌微薄。”

  趙犨聞言當即面露感激之色,而立刻向龐師古回禮道:“陳州百姓,全仗朱節帥仗義出手施以救援而得保存,這番恩德深過滄海!在下本無以為報,又蒙朱節帥體諒我州府糧秣因長久抗拒巢賊而已近告罄...在下銘感五內,也盼能有機緣得以回報朱節帥!”

  正說著,趙犨的聲音竟已有些哽咽起來,身旁趙昶、趙珝也是滿面的感激之色,對龐師古連聲言謝稱恩。李天衢在旁冷眼旁觀,腦中思緒也不住飛快的轉了起來......

  宣武軍相贈的三千石糧秣,在唐朝時節一石差不多相當于一百零六斤的糧食,比起后來宋朝時節縮水了許多。要養活一家子農戶固然夠他們一輩子敞開了吃到肚皮朝天,可是按一座城郭或一支軍隊的規模,估計也夠不了多久的消耗。

  譬如當初李克用終于得唐廷皇帝御旨開赴回中原奉命討伐黃巢,行經太原時又向朝廷要求差撥軍餉,結果時任河東節度使的鄭從讜只撥了錢幣一千緡、米一千石,對于諸侯統領的軍隊供應補給,就相當于打發要飯的,李克用當即被激得大怒,縱兵劫掠一番后便撤返北歸。

  次年李克用再度出兵,隨后為唐廷復奪長安之役戰功居首,遂順理成章的頂替了當時對他態度排斥的鄭從讜,統掌河東軍政大權,而致使鄭從讜藩鎮軍權被徹底收回,返歸朝廷,想必再過不了幾年也將郁郁而終。

  而眼下比起時溥方面趁機作歹搶掠的感化軍部眾,朱溫卻是把好鋼用在了刀刃上。趁著揮軍馳援陳州事成之時,區區三千石的糧秣贈予想必以后也將累功升遷,被賜封做忠武軍節度使的趙犨,就憑這些糧秣,他便將會換來個一直追隨他到死的鐵桿附庸勢力。

  朱溫這一手,玩得漂亮啊......

  而李天衢心中正尋思時,便又見到宣武軍將士推著一車車的糧食往倉廒的方向運去,遂一打手勢,吩咐安仁義、解青指揮軍士接手幫襯之際,又瞧見宣武軍那邊最前面正有一員瞧衣甲制式與尋常士卒幾無甚分別的低階軍官,以他軍中的地位職責,看來也不免要親力親為。

  眼見那低階軍官的面相起碼三旬以上的年紀,臉上卻也有幾道溝壑分布,平添股風霜滄桑之色,看年齒就算再往上猜他四旬以上也不為過。

  已是這般的年齡,看來那低階軍官也不過是在龐師古麾下擔任伍長、什長這等最低級的軍職差遣,也不知他是幾近中年的歲數因生計只得投軍入伍,還是說一直在行伍中求能安身立命,可多少年下來都未曾積累下多少戰功得上官善使,而終究無法升遷。

  李天衢這邊,又與如今便已官居宣武軍都押衙,自也知曉其史載的命途軌跡也是朱溫麾下成名大將,可想必多少年后也將會揮軍舉兵背反后梁的丁會搭上茬寒暄幾句。

  滿腦子的思量,又能否未雨綢繆,而根據那丁會為人秉性加以利用的算計心思,正是麾下將士接手搬運糧秣之時,見那低階軍官正從自己身邊經過,李天衢瞧他貌相舉止也透著股干練剛猛之氣,雖軍階低微,可看起來卻并非像是軍中庸庸碌碌之輩,便頷首示意,順嘴對那軍官說道:“多謝,有勞了。”

  那軍官聞言頓時肅手恭立,并向李天衢施了個軍禮,煞是肅謹的回復道:“都將多禮了,卑職氏叔琮,不過是龐將軍麾下騎軍伍長。奉上官之命行事,自是職責所在,不必言謝。”

  背鍋俠,原來是你啊。

  聽那自稱為氏叔琮自報了名頭軍階,李天衢不住眉毛一挑,心中也不過吐槽了句。這段時日又見了許多后世知名的歷史人物,李天衢似乎也已不會再感覺到那種聞君之名、如雷貫耳的意外詫異。

  算起氏叔琮的出身經歷,現在的他的確不過只在宣武軍龐師古麾下擔任一介騎軍伍長,可想必再過不了多久他因作戰勇猛而得到朱溫賞識,提拔他脫離龐師古所部軍旅獨自管領一路兵馬。

  到底是后梁開國立傳的名將當中排名第七,而且是五代十國名留史載的諸多將領當中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按年齒算就連朱溫后來都要敬稱他一聲“氏老”,只不過...關于他史載傳記當中的一段評論,李天衢可還大概記得:

  叔琮而下,咸以鷹犬之才,適遇云龍之會,勤勞王室,踐履將壇,然俱不得其死,豈不惜哉。得非鳥盡弓藏,理當如此耶?將梁祖之雄猜,無漢高之大度歟?

  如果以后有些事終究仍會發生,按你做下的事或許死得不算冤枉,可是倘若仍是因為那個人而死,可就當真是要做冤大頭了。

  李天衢心中思付,又念道龐師古、丁會、劉知俊、李師悅、再加上這個氏叔琮...這些天下來又見了許多五代十國時期名留史載的人物,然而在他們當中那個名氣最大,只不過在后世多是遭人唾罵的主,想必我終于也快要和他會面了......

  三日之后,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親率本部軍馬,也已抵達宛丘,與趙犨等陳州主官會晤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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