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去,就是上元節,元宵燈會倒比過年更熱鬧些。
年節時分還要祭司先祖,恭請諸多神明,長輩管著孩子們多。
但元宵燈會,就是年輕人的節日了,一直連到二月初二花朝節,一共十七八日了,都是島上男女相親,踏青,采花,戴花,猜燈謎的日子。
因此是個風流節日,往往燈火輝煌,家家戶戶,男子打扮得颯氣英俊,女兒家把家傳的首飾戴上。
剛剛好是桃花開放的日子,人說人面桃花相映紅,自然是帶著喜氣的。
修道之人,又把桃花與姻緣聯系在一起,不止是桃花,還有梨花,海棠,櫻花,丁香,但凡是漂亮的花,一遇上有情男女,管他是白還是紅,那都是愛情的象征了。
只是自古花朝節就是在桃花開的時候舉辦,代表春至花開。
說起來花朝節外,其實又細分十二花神節,是各自月份百花主神的節日,而各自花神又分男女,花相不同。
正月花神,是蘭與梅,蘭花代表君子,梅花代表貞女。
而二月的男花神又是梅花,女神為杏花花神。
三月男花神是桃花,女花神是梨花。
等等。
男女此時簪花戴花,或是時令花朵,或是絨花,紙花,布花,干花。
瞧對眼了,就把繡有花朵的香囊贈給對方,里面有各自的姓名。
還有極為俊俏的男女,就會打扮為花神,巡游。
今年的花朝節連著上元節燈會都是藍婷婷這個女弟子一手舉辦的。
她現在開了一個插花課,許多女修去學,說是能提高審美,提升氣質。
她本來就漂亮,又不吃靈谷,不喝泉水,只吃百花花瓣,喝百花花露,比百花羞還像個花仙子,如今修為又突破了一層,雖然靈根差了些,但萬一能自己成道筑基呢?
水娘娘把一些年輕的女修都交給她管了,現在島上女修,要么是織女,要么就是花匠。
她還會自己煉制胭脂水粉,制作首飾,水娘娘有時候做新款樣式的法衣都要問問她選什么圖樣。
此次花朝節,她也是借助一個花形法器,扮演百花主神,撒下花瓣賜福。
陸云逸是和陸云霞一輩的小孩兒,只是他沒有靈根,現在已經有十七歲了。
他長得黝黑俊俏,肌肉結實,是長期幫父母耕種鍛煉起來的硬朗身材。
自小在陸家長大,他也不愁衣食,雖然經常種地,但也認得字的,以前就是孩子王,上山爬樹,下海叉魚,好不快活。
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碰到鄰家開茶水攤子的女兒大蓮就感覺面紅耳赤。
有時候看她一眼,若是被發現了,那可就是小鹿撞死在心里了。
都要找條地縫鉆進去,臊得沒臉了。
心里老是想著,大蓮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呢?
最是懷春時候,最怕一腔熱血化為單相思。
平時膽子大得很,蜘蛛蟾蜍直接用手抓,現在跟人家姑娘說句話都細聲細語的。
“咱們阿逸好像是被姑娘偷了心了!”阿母笑著對他爹道。
“家里該準備三金了。”漢子道:“只是還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阿母白了他一眼:“虧你還是跟前人,和阿逸同出同歸,眼睛怕不是長到了那些大屁股婆娘的腚眼里,這都看不出來!隔壁茶攤家的大蓮姑娘啊!”
“你忘了?你至今到她家喝茶,都是奢賬,也沒見人家找你討要,還不是你家逸兒幫人家里采茶去了。”
“我估摸著啊,人家大蓮說不定對咱們逸兒也有意思呢!要不要去提親?”
“大蓮那姑娘也周正,別晚了,被別家小子討去了,叫你兒子傷心!”
“急什么!難道沒聽過氓之蚩蚩?我養大的小兔崽子,我還不知道,萬一就是一時興起,別壞了人家姑娘名聲,你個老太婆摻和什么?這種事情,快不得,慢不得,全靠自己找感覺,長輩干涉就變了味!”
“你什么意思啊?當初不是你爹到我家提的親吶!怎么老頭兒!你后悔了?把你那眼睛從那些浪蕩女人的腚眼里扣出來,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且不說這一家吵得面紅耳赤。
另一邊大蓮家里卻在感嘆:“如今姑娘大了,有自己主見了,你見到沒,她開始準備縫制嫁衣了,在笑呢!”
“我不管她中意誰,老子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不能隨隨便便被害了,你看緊些,叫姑娘自愛些,別一點點心花茶就被人騙走了,沒有三金六禮,明媒正娶,別想我把女兒嫁出去!”
“瞧你這模樣!跟賣女兒似的,要我說,要是瞧對眼了,對方是個肯上進的小伙子我就同意。”
“管他家境如何,窮苦人家,家里出一個修士,三年也能富裕起來,咱們島上不比外面,凡間俗世,金銀財寶再多,也是外物,你看之前老虔婆,家里那個獨孫有靈根,雖然沒有正經修煉,可跟著馬老頭,修修補補,現在天天吃的是靈谷,人都年輕了好多歲。”
“你啊!倒比我還眼光高,莫不是瞧中了老虔婆的孫子?想有個修士女婿?醒醒吧!”
“修士可以取好幾個老婆,就是為了生出有靈根的小孩,你瞧瞧陸云霞他爹,掌門的侄子,還想生個有靈根的兒子,生了七八個,都沒有生出來。”
“我可不想叫大蓮受苦。”
而初生情竇的少男少女不知道父母的心思。
外面少男少女的歡笑聲如同風吹銀鈴,泉水叮咚。
“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陸靈成感嘆道:“這些少男少女扮起花神來真是大膽,你看那個蘭花男花神,扮成屈原,穿著荷花荷葉衣服,佩戴香蘭,高冠,若不是本身人就長得俊俏,只怕女子看到他就要笑。”
“蘊兒也下去玩耍了,不知道有沒有她心怡的男孩子。”
“都老了,都老了!”陸靈成感嘆道:“真是朝氣蓬勃啊!”
陸靈成采下一朵桃花戴在自己鬢邊:“師妹你看我俏不俏!”
水娘娘輕啐一口道:“不知羞的老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