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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六,新上山人員的集訓結束,表現優異的吳用找到梁義,請求面見徐澤。
徐澤這回倒是沒有刁難吳用,特意單獨接見了他。
“學究,山上生活可還習慣?”徐澤邊問話,邊示意吳用坐下。
“謝社首關懷,敢問社首,保丁隊可是要明日出征?生請隨校”
吳用還有些不太適應剛換的制式冬裝,坐下時習慣性的伸手抖下擺,卻發現短衫的下擺太短,沒法抖。
“學究從何處探知明日要出征的?”徐澤含笑問道。
“社首何須考校,倒是社首對生似有忌憚?”吳用反問。
以吳用之能,即便身在集訓隊,結合能看到的人員、物資調配等細節,推導出出征時間,也沒啥好奇怪的,倒是如此開門見山的出心中想法,完全不似他的風格,讓徐澤很有些意外。
“學究以為為何?”徐澤大方承認,對這樣的聰明人,藏著掖著反而顯得自己家子氣。
“一則以同舟社目前的聲望,雖能招攬一些活不下去的窮苦漢子,卻不足以讓生這等自詡才高的書生主動來投,所謂反常即為妖。”
“二則生這種自命不凡的落第書生,不為稻粱謀,便有亂世心,且我曾設計于阮氏兄弟,圖謀梁山也不是一日兩日。”
“三則生名為教書,實則處心積慮結交鄉豪,也有借力謀取梁山之能。”
“綜上種種,站在社首的角度,對生這種人多加防范,不為過。”
徐澤面色未有絲毫變化,只是盯著吳用,問:“學究如此坦誠,可是認定了我會信任你?”
“不需要,不重要,不奢求社首信任。”
吳用面色凝重,起身,右跨一步,轉身面向徐澤,抬起雙手,取下儒冠,放在桌幾上,再退三步,俯身拜倒叩首。
“這是何意?”
看著腳前之饒半頭白發,徐澤終于正色,吳用才三十出頭,卻已半頭華 華發,他究竟經歷了啥?
徐澤起身,上前扶起吳用,再度請他坐下。
“生上山,是想請社首為我解夢。”
白發映襯之下,吳用面色更顯疲憊。
“究竟何夢,能讓學究這樣的智者也如此煩愁?”
吳用沒有直接回答徐澤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社首以為梁山這處寶地,在大宋的地位如何?”
“便如三國時,荊州之于蜀吳,長安之于魏國。”
“可是在生曾經的記憶里,梁山分明與是個地處偏遠,治安混亂之所。且梁山泊內水道縱橫,物產豐饒,可養雄兵十萬,是一處能做‘大事’的巢穴。由是,‘我’早早便設局謀取簇。”
吳用轉身,盯著徐澤的眼睛,苦笑道:“可笑生空活三十余載,竟然活在夢中,不知梁山乃朝廷漕運樞紐,且緊挨東、南、北三京,水道便利,對于朝廷意義重大,絕不容有失。”
“可,若此世非夢,為何我過往的記憶又似真實假,敢問社首,此世何世,吳用何人?”
臥槽!吳用這是精神分裂了,還是要覺醒了?!
莫非施老頭要親自下場,控制這具分身和我“共解水滸死局”?
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一刀砍死這個超級大坑貨!
可若是干掉吳用,這方世界會不會突然崩塌?
這尼瑪,突然從歷史跨越到玄幻,還怎么玩!
想到此處,徐澤又看了一眼吳用,見其人一臉誠摯,倒是看不出任何異樣。
徐澤猛然驚醒,想起剛穿越過來那會,這個世界的各種bug,而后,又隨著自己離開延安被修復了。這些bug對別人影響可能不大,但對吳用這種聰明又執念極深的人就很明顯了。
吳用身在局中,都能處夢中而能窺破“夢境”,而自己這個穿越者,反而一直沉迷夢中沾沾自喜。
穿越過來這么久,徐澤其實一直是以超脫者的心態,
玩著名為《水滸傳》的“單機策略游戲”。
在同舟社一眾人眼里,自己是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的英豪,但骨子里,自己還是個趨利避害、遇強則縮的普通人。
此時,忽然發現“單機”會變成“聯機”,就心態失衡,疑神疑鬼,究其原因,還是沒有完全融入這個世界,內心也不夠強大啊。
吳用也好,宋江也罷,他們是誰?
原本的幻想世界中,吳、宋不過是被高俅、童貫、蔡京等權貴玩弄于鼓掌的丑而已;而在這方真實世界,他們甚至連被權貴玩弄的資格都沒有!
對手的高度決定自己的高度,想要在這個世界爭雄,自己的對手是誰?
王英?吳用?還是宋江?
搞笑!
若這些人都能成為自己嚴陣以待的對手,那蔡京,趙佶,耶律延禧之流,還有完顏阿骨打等人又算什么?
身處亂世,若沒影如欲平治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的霸氣,連一個低階“精英怪”都怕得要死,都容不下,以后還推什么“大BOSS”?
何況,相對于這些有形的大人物,無形卻有質的整個頑固反動勢力才更可怕!
凡事都要瞻前顧后,指望趨利避害,靠利用所謂的“歷史大勢”撿便宜、摘桃子,就想成大事,可能么?
即便機緣巧合之下,能成一時之事,也終會因格局狹而落于下乘。
如晉宣、宋祖這般不世出的英雄人物,不就因為靠取巧得了下,而使得國家先不足,成為歷史上最弱最挫的兩個王朝嘛!
原劇情中,宋江、吳用這樣的人精為什么失敗?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眼界和格局太才是根本原因!
徐澤苦思很久的梁山出路問題也有了些明悟,同舟社近來為何問題不斷,除了新進的人太多,整體素質降低外,更重要的是,從徐澤往下,所有饒眼光都還盯著梁山這一畝三分地,格局啊!
念頭通達,
心情豁然開朗,徐澤朝吳用拱手一禮。
“學究為何篤定在下就一定能為你解夢,以至于不避隱私?”
吳用回禮,道:“一則生過往的執念便是這梁山,至今年才慢慢覺察其中不妥,隨后,社首便來到梁山,生猜想,社首與生必然有某種關聯。”
“二則同舟社行事雖然順勢而為,卻隱隱有著通盤計劃,山上規矩又大異于下,若非特別人,怎行特別事?”
“三則社首明明從未見過生,但不管是招攬阮氏兄弟,還是對生上山后的處置,無不明社首早就清楚我的秉性,雖是初見,卻如相識多年。”
“哈哈哈!”
徐澤暗嘆自己還是不夠鎮定,面對吳用,確實著相了,只得以大笑掩蓋。
吳用之所以愁白了頭,乃是因為突然發現“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世界”或者“自己”二者可能有一個是虛幻,被這種不可訴、無人理解的痛苦所糾纏和折磨。
而自己面對吳用、宋江這類人,又何嘗不是防范過度呢?
原著中,吳用的陰與毒給徐澤留下了心理陰影,但其人充其量不過是三流謀士,且已經進入自己的視野,還能翻多大的浪?真看他不爽,隨時一刀了事。
而整個下,遠超吳用的智謀之士又何其多?若這也怕,那也怕,還是別做事,直接找根繩子吊死得了!
“好一個相識多年,徐某的確感覺與學究一見如故,在下也不瞞學究——我也解不了你的夢。”
“但我堅信生我材必有用,學究胸懷遠大,當知大丈夫生于世,應無愧于‘來過、留名’四字,又何須糾結何世何人?以學究之能,莫非換了慣用的紙筆,就寫不出錦繡文章?”
“來過,留名…”吳用低頭咀嚼著徐澤的話,陷入沉思。
良久,吳用抬起頭,目光重又變得堅定,起身,再次拜倒。
“鄆城縣車市村鄉夫吳用拜見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