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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助剿

  高麗權西北面兵馬使崔弘宰率領的三萬勤王大軍,

  剛行至大同江邊的松林城,朝廷的詔令就快馬送至。

  詔令主要傳達了三層意思。

  一是所有兵馬立即返回駐地,嚴防金人東進和駐地民亂。

  并監督勤王民軍全部就地遣散,違令者以作亂罪論處。

  二是策宮主福寧為公主,實封新安州,

  當地駐軍須與隨后趕至的公主衛隊移交防務。

  三是西北面兵馬使駐地由椵島移至松林。

  詔書上的旨意雖然只有三條,但信息量極大,

  崔弘宰接過詔令,就立即詢問使者。

  “開京究竟出了什么事,王上怎么樣?”

  傳詔的內侍安甫麟與崔弘宰熟識,上前一步,小聲道。

  “相公,王上很好,朝廷已經與同舟社議和,不用再打仗了。”

  關系雖熟,但諸如賠款割地、大王即將下罪己詔之類的事,安甫麟還是不敢說出來,

  萬一因為自己亂說話,引得大軍不穩,

  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崔弘宰也沒有再為難其人,當即要安排洗塵宴,

  但對方卻以還要繼續傳詔,不敢耽擱為由,匆匆離去。

  能被安排出外辦差的內侍,無不是精明能干之輩。

  安甫麟雖然沒有告訴崔弘宰開京中的具體情形,

  但“王上很好”“不用再打仗了”兩點,就已經足夠了。

  “王上很好”是崔弘宰最關心的,

  畢竟,他個人的榮辱富貴全系于王上一身,

  只要撐過了這波動亂,西北面兵馬使之前的“權”字就可以去掉了。

  若是王上“不好”,那搞不好就會有波折,

  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朝堂爭斗的犧牲品。

  至于“不用再打仗了”,則是底下士卒們最關心的。

  勤王之事,急如星火,

  但今天是接到勤王令的第三天,

  自己統帥的大軍,才從平壤趕到臨近的松林。

  不是崔弘宰不急,膽敢延誤軍機,而是因為大軍士氣實在低糜。

  自征伐義州開始,大軍就一直在途中奔波,沒有得到及時的休整。

  尤其是同舟社反攻高麗后,征北大軍更是被反復牽著鼻子跑,士卒們非常疲憊。

  更關鍵的是,每被同舟社調動一次,就要吃一次敗仗,對士氣的打擊太大了。

  底層士卒甚至到了談同舟社色變的程度,掉隊逃跑的人越來越多。

  實際上,同舟社水師炮轟江華島,

  金緣中風無法理事,崔弘宰接過征北大軍指揮權后,

  其人就已經在著手率軍勤王。

  但因為士氣低糜的原因,各地分散駐軍的準備嚴重滯后。

  正式收到勤王令后,

  眾將都強調“賊軍勢眾”“征北軍是勤王的關鍵,萬不容有失”之類的理由,

  反正就是一個意思:要等更多的人壯膽才敢東進。

  其實,崔弘宰手下眾將的道理并沒錯。

  勤王令一下,

  趕不趕得走侵略者暫且不論,國內先亂起來是必然的。

  勤王大軍中,除了疲于奔命的常備軍以外,

  還有很多自發勤王的“義軍”。

  在高麗的政治格局下,能組織大批“義軍”的,

  基本都是掌握了當地大部分社會資源的各地豪族。

  至于這幫人究竟是起兵勤王,還是準備“劃地為王”,只有天知道。

  能逼得擁有開京三萬駐軍,數十萬百姓的朝廷,

  不顧國家動亂的后果,也要急召全國兵馬勤王,

  只能說明賊軍確實勢眾,

  至少不是兩萬余已經喪膽的征北軍能夠面對的。

  強行帶著這些人進京,不是勤王,

  而是給敵軍送裝備和人頭,順帶打擊其余各路兵馬的士氣。

  實際上,收到勤王令后,

  不到兩天時間,崔弘宰就完成了開拔,

  并走到松林,已經是極高的效率了。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眾將只需要考慮軍事上的風險,

  但身為統帥,他卻必須把政治上的風險擺在首位。

  哪怕是在開京城下打了敗仗,也比“擁兵自重”“坐視開京淪陷”要好。

  幸好,這道及時到來的詔令,解決了軍中上下的風險,讓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但肯定也有人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比如各地的“義軍”首領。

  領兵在外,朝堂上的事,崔弘宰管不了,也不敢去管。

  這些或為了自保,或是別有目的“義軍”,才是他要重點考慮的事。

  想通此節后,崔弘宰立即召集眾將,

  宣布朝廷詔令,安排各軍返回駐地的序列,

  明確下步督導勤王“義軍”遣散的政策限度。

  得此好消息,眾將士氣復振——

  畢竟,動亂剛剛開始,率先組建私兵的人,

  都是沒什么見識的“小豪”,或者“土豪”,

  真正的頂級豪族,是不屑于玩這一套的,

  其顯赫的門第就是最好的招牌,

  真等世道徹底亂了后,

  他們只需要登高一呼,必然是“應者云集”。

  打擊這類跟腳不深,又意圖不軌的“義軍”,

  顯然要比去開京,和京營都打不贏的同舟社作戰,

  風險更小,收益也更多!

  當然,眾多的勤王義軍中,也不乏一些“另類”,

  比如“心懷忠義”,毀家紓難的“義士”;

  或是極少數身無長物,僅剩“一身抱負”的“壯士”。

  這兩類人也不用打,

  前者看到朝廷詔令,就會自行解除兵馬,絕不會作亂。

  后者丟一個小官,便能為官軍出生入死,正好用以平亂。

  北路勤王大軍匆匆出發,又急忙趕回之時。

  南路卻出了一點波折——

  南京(即后世首爾)勤王兵馬“不遵詔令”,竟然“兵圍開京”。

  國主王俁震怒,“請求”的同舟社兵馬助剿,

  徐澤派陳達率所部五百人和三千新附軍迎敵。

  新附軍的家人基本都在開京羅城內,

  同舟社順利拿下羅城,

  既解決了他們的后顧之憂,

  也為他找到了“為家人而戰”的責任。

  而同舟社一邊壓制半月城內的朝廷兵馬,

  一邊還將羅城治理的井井有條,

  讓原本“為活下去而戰”的新附軍士卒,看到了“活得更好”的希望。

  此戰,是新附軍的正名之戰。

  其部氣勢如虹,吶喊之聲直入云霄,

  將士們個個奮勇爭先,攻勢如潮,

  硬生生將兩倍于己的南京勤王兵馬打得落花流水,

  讓“傳詔”并隨軍“督戰”的李資謙都看得目瞪口呆,

  隨后,陳達率軍一路驅趕敗軍至南京城下。

  但陳達并沒有攻城,

  因為南京守臣“得知”統兵武將“抗旨”,

  已經捉拿其人,并押出城請罪。

  出兵前,陳達得了徐澤吩咐,

  表示“同舟社只負責助剿,絕不干涉高麗內政”。

  這一仗,徐澤重在立威,打的是擊潰戰,

  陳達率部高歌猛進,其實殺傷并不多,留下了很多的潰兵。

  考慮到徐澤一再強調要“保持高麗的穩定”,

  李資謙代表國主公開宣布二人罪責,

  并指定官員收攏潰兵,穩定南京秩序后,隨軍返回了開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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