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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城下

  來蘇縣城,安復軍節度使司后宅,蒲離卜臥房。

  “老爺,老爺快起來!”

  房外,仆人怕主人受到驚嚇,不敢叫太大聲,但屋內的主人鼾聲依舊,仆人喊了幾聲后,不敢再耽擱,咬牙撞開門。

  “老爺,賊軍攻城啦!”

  “啊!”

  蒲離卜被驚醒,趕緊起身穿衣。

  “哪里來的賊軍?”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

  “老爺,城上不是有人守著嘛。”

  半夜里睡得正香被弄醒,閻氏的心情極壞,纏著蒲離卜不愿放,又把氣撒在仆人身上,罵道:“你這狗奴,大半夜嚎個什么喪?”

  事關身家性命,蒲離卜也不敢再耽擱,好說歹說,把閻氏哄睡下,才出了門。

  城南門頭上,聞訊先趕到的吳用已經調集了一些大戶私兵在守城。

  仆人并不是太清楚具體情況,路上根本就沒講清,蒲離卜見面就急問吳用。

  “哪里來的賊人,出了什么事?”

  吳用推石秀出來,道:“將軍,此事刺奸使石秀親歷,讓他來講吧。”

  石秀向張順移交時荼丹等人后,就立即打馬返回來蘇城。

  路熟馬又快,反趕在了先前逃出水寨的潰兵前面,憑著蒲離卜親授的腰牌進了城。

  “將軍,時荼丹勾結海賊獻關,鎮東關水營已經陷于賊手!”

  “啊!”

  蒲離卜兩眼發黑,差點栽倒。

  鎮東關水寨是安復軍最重要的防御支點,也是眼下駐軍最多營寨,若真是時荼丹勾結海賊,二者合兵一處后,靠大戶私兵為主要戰力的來蘇城怕也危險。

  待蒲離卜穩定了情緒,石秀才詳細講述了反間司巡察中發現飛天燈異常后,冒險進入軍營突擊審訊諸軍官。

  不想賊兵提前出現,時荼丹以據賊為由引賊兵入寨,自己拼死逃回的經歷。

  聽完,蒲離卜急問:“賊軍有多少人?”

  “屬下走的匆忙,未看清具體人數,但以戰船和最初登陸的賊人看,應該不下千人。”

  “啊!”

  蒲離卜大驚,只覺得手腳冰涼,來蘇城怕是真守不住了。

  吳用見蒲離卜慌了神,趕緊講正事道:“將軍,因擔心潰兵中有賊人細作,卑職擅自做主,將他們擋在城外,請將軍責罰!”

  蒲離卜伸出頭去看城下,但城下黑呼呼的,啥也看不清。

  跑到來蘇城下的潰兵有五六十人,相對于數量有限的守軍來說,潰軍的數量已經很不少了,未得將令,守城兵卒自然不敢放他們進城。

  急著進城避難潰兵最初只是哭喊哀求,見城上遲遲沒有反應,逼急了有些脾氣火爆的破口大罵,罵得重了,城上便胡亂放箭,潰兵邊跑邊罵。

  這會,潰兵早折騰累了,天氣太冷,跑出一身汗后,一個個凍得不行,只能擠在城根黑暗處相互取暖苦熬。

  有眼尖的潰兵注意到蒲離卜探出城頭的大腦袋,看到了希望,又開始喊叫哀求。

  蒲離卜聽到下面人聲不少,確信了石秀的說辭,正在猶豫要不要用吊籃拉一兩個潰兵上來詢問情況,城頭一陣驚呼。

  只見南面幾里外,數不清的火把光亮組成的火龍蜿蜒而來,蒲離卜慌了神,喊道:“快!鳴鑼,聚集城中青壯協守城墻!”

  “且慢!”

  吳用急忙制止,走近對蒲離卜,小聲道:“將軍,不可焦躁,城中守軍本來就少,征用大戶私兵守城已是無奈之舉,若再貿然聚集青壯,擾動全城,萬一有賊人趁機作亂,將軍以何兵馬平亂?”

  蒲離卜擦了額頭冷汗,道:“幸得先生提醒!”

  吳用羽扇指向遠方靠近的火把長龍,道:“將軍請看,以賊軍兵馬之盛,若是彼輩偃旗息鼓,尾隨潰兵突襲來蘇,以城中兵馬之稀及戰備之松,來蘇是否早已陷落?”

  蒲離卜當然清楚城中守備的鬼樣子,被吳用這個問題搞得有點懵,問道:“那賊軍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卑職淺見,要么,賊軍乃烏合之輩,實際戰力有限,但在城中有內應,其用內應輕取鎮東關水寨,此番故技重施,妄圖虛張聲勢,逼迫城中自亂,好給內應可乘之機!”

  “啊!”蒲離卜暗自慶幸,道:“幸虧有先生!”

  吳用接著道:“要么,賊軍真的實力強勁,且通過時荼丹摸清了城中虛實,自持勢大,不屑于再玩花招,要以堂堂之師,逼迫城中兵馬投降。”

  投降不是不能接受,但想到投降后,豪奢的生活、嬌美的小妾都將遠離自己而去,蒲離卜又糾結萬分,再沒心思考慮眼前之事。

  一直等到徐澤的大軍到達城下,蒲離卜都沒有再下達任何命令,其人望著城下越聚越多的兵馬,腿肚子都在顫抖。

  很顯然,賊軍不僅勢大,而且軍容嚴整,絕不是烏合之眾。

  時荼丹這狗賊也真的投了賊,還在最前面引領鎮東關水師開路,就連原本在城下哀求叫罵的潰兵見到時荼丹本人以后,也放棄了毫無意義的叫喊,回歸本隊。

  見到這些潰兵果然在“演戲”,蒲離卜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又回身對吳用道:“幸得有先生主持城防,現在該怎么辦?”

  “將軍勿急,先看賊軍動向再說。”

  吳用扇指城下。

  城下,第二將第一、三、四指揮及斥候營余部已經集結完畢,加上投降的鎮東關水師,兩千多人各舉火把,聲勢頗大。

  史進眼力甚好,已經看到城頭上站著的吳用和石秀,心中疑惑,走近徐澤,問:“社首,不是說好了大軍一到,就獻城投降么?怎么看起來沒動靜啊?”

  城中安排有內應的事,戰前徐澤已經給各指揮使說了,但具體細節只說給了史進一人。

  倒不是關系親密就開小灶,徐澤主要是考慮史進接手第一指揮時間短,與部隊的磨合度不夠,反應又慢,擔心他貽誤戰機。

  徐澤心中也滿是疑惑,南城頭不僅有吳用和石秀二人,還有偽裝成高家私兵的斥候營官兵,對付城頭上分散開的少數契丹兵,根本就不用費什么功夫。

  大軍如約而來,在城內掌控全局的吳用卻不愿照著劇本走,要么是城中情況有了新變化,要么是吳學究是這段時間的軍師癮沒過足,擅自給自己加戲!

  “嗯,稍安勿躁,城頭盡在掌握,不用擔心,吳用應該有了更好的謀劃,再等等吧。”

  徐澤跟史進交代完,又喊:“時荼丹!”

  “小人在!”

  時荼丹小跑過來。

  “將軍,有什么要小人做的?”

  “上城勸降,你敢不敢?”

  自己“投敵”后,馬上又上城勸降,確實有危險,但城中兵馬稀少,來蘇城又矮小,蒲離卜應該不至于失去理智非要殺自己。

  而且,時荼丹還看到了石秀在城上,有他在,自己的危險應該更小。

  時荼丹稍作猶豫,堅定答道:“敢!”

  “好,我的條件是…”

  時荼丹出列,來到城下,要求上城與蒲離卜單獨說話。

  “這狗賊,還有臉來見我,氣死本官了!”

  蒲離卜雖然氣極,卻沒有失去理智,終究沒有膽子命令守衛射殺時荼丹,吳用見蒲離卜已然怯了,吩咐左右放下吊籃,拉時荼丹上城。

  時荼丹上城第一句話,就給蒲離卜氣笑了。

  “恭喜將軍,安復軍有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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