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出澎湖灣向東,未行多遠,就能明顯感受船只受到洋流的作用而偏離航線,不得不頻繁改變風帆角度和船舵以調整航向。
在徐澤的前世記憶里,澎湖列島似乎靠近臺南方向,與下步的發展戰略不利。
徐澤本想利用西北向的斜風,向東北斜向航行,阮小七和蔣敬測算風向和洋流速度后,建議不要這么做。
根據推算的結果,洋流太快,風向也不利,堅持向東北航行的結果,只會被洋流推回,如其費時費力斜向航行,還不如順風順水,盡早登岸后,再沿洋流影響較小的海岸線航行,正好一并繪制海圖。
徐澤帶蔣敬出海的目的,不僅是要他通過牽星術領航,在這點上,船隊的幾個老船工并不比他差,最重要的是記錄航線各種參數,并繪制海圖。
有了這些參數和海圖,才能為以后往返臺灣提供盡可能詳細、安全的航線指導,這需要很專業的算學知識做基礎,一般人做不來,至少徐澤不會。
事實證明,阮小七和蔣敬的推測是對的,等船隊靠岸時,根據測算的數據,已經離開澎湖水平面向南橫移了約百里。
因為準備充分,且航行的時間不到兩天,也沒碰到暴風,船隊只是在靠岸的時候,前面引導船觸了礁,但不嚴重,還有水密倉,等靠岸修修還能再用。
最大的問題是黑水溝流速快,浪急船簸,不少人產生了嚴重的暈船癥狀,急需靠岸調整。
船隊沿著臺灣島西岸尋了大半日,終于找到一塊可以休整的地方,放出去偵查情況的張順和陳達先后一起乘艓船回到徐澤的旗艦上。
“社首,這一片沒有暗礁,可以停船,那處沙灘也正好可以拖船上岸修理。”
二人各有分工,張順主要探查水情,陳達則帶人探查岸上的情況。
“情況不大妙,這里應該有人活動,我們找到這個——”
陳達交給徐澤一支半截的骨質箭矢,雖然是骨質,但綁縛技巧相當成熟。
“水營先上岸,斥候派到到五里以外,其余人尋找立寨位置,伐木準備立寨。打旗語,其余各船做好登陸準備!”
明知此處不安全,但徐澤沒得選擇,船隊之所以尋了大半日才尋到此處,不是因為沒有更好的登陸點,恰恰相反,這大半天里,先后發現了兩處合適的登陸點,但都有人——而且是赤背紋身,手持標槍、弓箭,看到船隊就哇哇叫著沖過來的人。
很明顯,這些人語言不通,攻擊性極強,雖然徐澤不怕打仗,但現在船隊最需要的是休整,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殺戮,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最好不要與這些人接觸。
但船上的生活條件并不好,特別是幾艘運送移民的大船,很擁擠,若是今晚不在岸上宿營,一些人的癥狀很有可能會加重,長期呆在酸臭憋悶的船艙里,搞不好會出現其他的疾病——這是安道全的忠告。
半個時辰后,收到斥候未發現敵情的信號,各船陸續登岸,迅速到達水營指定的區域,伐木、挖溝、立寨,趕在天黑之前,立起了營寨。
徐澤并未按照習慣往營寨幾里外派出警戒斥候,相反,所有斥候都收回,只保留了幾個簡易望樓上的觀察哨。
雖然時值臘月,但此地的氣候仍有十幾度(隨船帶著同舟社自產的溫度計)野外仍有少量蟲蟻,所以,天色變暗后,營寨的四周就燃起了隨船帶來的艾草。
盡管楊介宣稱已經配制出治療瘴癘的藥方,船上也帶了不少,但徐澤不敢賭廣南的瘴癘和臺灣一樣,藥方就一定有用。
而且,孤懸海外的島嶼,不僅有瘴癘,也許還有后世不曾知道的各種疾病,小心無大錯。
一夜無話,次日早起后,斥候繼續派出,一部分人拖船維修,一部分人進一步加固營寨,還有一些人根據昨日斥候的發現,結隊出外挖掘野菜(補充維生素),獵取野鹿。
經過一日的休整,眾人的狀態得到了有效緩解。
至第三日,斥候傳回消息,遠方發現零散原住民,似乎是對方的斥候。
徐澤只想隊伍休整完畢,船修好后就啟程,沒打算招惹他們,而且本方營寨經過兩日的加固,已經不懼這些原住民晚上的襲擊,當晚照樣收回斥候,在營寨外燃火熏草。
深夜,警戒哨發現黑夜中有人靠近,似是偷瞄船隊眾人的營寨構造,警戒哨射了一箭,沒射中,三個人沖出來搶射偏的箭矢,扭打一團,把警戒哨都看懵了。
直到對方因為靠得太近,被射死一人,剩余兩人才倉皇逃走。
第四日,船已經修好,齊力推入海中,眾人拔寨離營,按照先民后軍的順序,有序回到船上,正準備啟航。
樹林中忽然冒出大批原住民,狂叫著沖向沙灘,數量有三千余,見船隊離岸甚遠,一些人朝船這邊仍石塊和綁著細繩的標槍,見難以企及,有四個膽大的,抱著浮木就浮水過來,引得岸上的原住民又是一陣狂叫助威。
“真是熱情的原住民啊!”
徐澤暗想,隨即吩咐道:“抓住那幾個家伙!”
阮小七水性一流,但他如今作為旗艦船首,當然不可能親自做這事,而且旗艦因為船大吃水深,位置也不靠前,抓人也不方便。
旗語剛剛打出,張順、李俊、童猛、童威四人就躍入水中,不多時,四個下水的原住民被擒到旗艦上,其余幾個。
徐澤親自審問。
“你們是什么人?”
幾個原住民剛才被灌了一肚子海水,起初還有些萎靡,待回過氣來,就開始掙扎,嘴里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些啥。
徐澤聽出他們的語言有些類似后世東南亞一帶語系,只是頗有外語天賦的石秀留給吳用了,急切之間和他們交流顯然不可能。
而且,很明顯,這些原住民嘴里說的,也肯定不是邦交友好之類的話。
好吧,徐澤承認原住民和原住民一樣,教化的方式自然要有差別。前幾日在澎湖列島的感慨依然有效,教化蠻人生番,不要拘泥于單一手段嘛。
徐澤朝李逵使了個眼色,李逵沖上來,對著鬧得最兇的原住民就是一斧子。
那人的腦袋飛到空中,嘴巴還在張合著,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甲板上被噴了好大一攤血。
徐澤皺起眉頭,道:“粗魯!這幾塊甲板鐵牛你負責擦三日!”
幾個原住民被突然出現的情況嚇著了,但只是片刻,又開始鬧,徐澤又朝武松使了個眼色。
武松上前,一把抄起一個原住民的腳脖子,單手將其倒提著,來到甲板邊,干凈利落地一刀梟首,待其體內的血噴完,再將尸體仍到水中。
剩余的兩個原住民終于被這殺雞一般的恐怖場面震懾住了,瑟瑟發抖,再不敢叫喚。
“二郎,這兩個家伙交給你了,務必在半個月內,教會他們說官話!”
“是!”
徐澤扭頭,吩咐阮小七:“啟航!”
ps:《宋史·流求國》:流求國在泉州之東,有海島曰彭湖,煙火相望。其國塹柵三重,環以流水,植棘為藩,以刀矟弓矢劍鈹為兵器,視月盈虧以紀時。無他奇貨,商賈不通,厥土沃壤,無賦斂,有事則均稅。旁有毗舍邪國,語言不通,袒裸盱睢,殆非人類。
請:m.doulai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