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西,一條平整的土路自康家莊延伸至水泊邊的碼頭,岸邊曾經常見的破爛窩棚和屎尿遍地的現象,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排整齊的磚房和潔白醒目的公廁。
常住此地的八戶人家已經不再下水捕魚。一則小船全部由同舟社收歸統管,想捕也沒船。二則每日倒騰倉庫和裝卸船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得閑還要維護道路、平整運動場。
但眾人毫無怨言,比起原本衣食無著、朝不保夕的水上生活,如今衣食無憂,稅賦不管,如此神仙般的生活,還有什么好求的?
便是常來碼頭卸貨的康、張二村村戶,也在打聽梁山還要不要人。
今日天蒙蒙亮,張大牛就早早起床,檢查了一圈運動場。
所謂運動場,是利用三個大土包之間的洼地,平整出一片環形的場壩。
當初修路時,就在這里開石取土,按照徐澤的要求,梁山和康家莊生產生活產生的石炭渣和石灰渣,也集中堆積在此處,后來,營建隊又花了幾天時間,對此處地形整改夯實。
如今,三個土包基本連成一個弧形,山上挖出了一些勉強可以坐人的臺階,總之,非常簡易和將就,只能在不下雨的時候使用。
唯一不講究的,就是修建了三座公廁,不僅用了磚石,還用石灰漿刷白,非常醒目。
徐社首講究,只要有人的地方,必然建公廁,也不讓社員喝湖里的生水,洼西這邊雖然只住了八戶人家,但當初在修房的同時,就打好了水井,張大牛擔心今日人多,用水也多,水井蓄水不及,昨日就安排人注滿了伙房內的幾口大水缸。
今日中午吃飯要用到的柴火也早已備好,張大牛有些不懂,明明有方便好用的蜂窩石炭,為甚還要準備柴火。
轉完一圈,天已漸亮,張大牛搖鈴喊醒眾人。
集合后,安排早上的事務,忙活完了,才回家吃飯,其實,就是頭日準備好的餅子。
洼西有專門的伙房,平日事多,眾人就集中在伙房開伙。旬休時,在書院讀書的娃娃們回到家里,又各自在家做飯。
今日事多,自然沒時間再慢慢做早飯,昨天晚上就準備好了餅子。
回到家,發現稀粥已經煮好,用碗盛好了,放在爐子旁,張大牛才猛然想起,在梁山書院讀書的二丫昨晚已經回了家。
“怎的不再睡會?”
方才十歲的二丫正麻利的灑掃屋子。
“爹爹,這好的大屋子,你也不好好灑掃,俺昨晚回來晚,都沒看清,好不腌臜。”
每日都收拾的妥妥當當,這么亮堂,怎的叫不好好灑掃?
這女娃,才到梁山上了幾天學,竟開始嫌棄他爹爹來了,也不想想兩個月前,天天住窩棚的日子。
“嘿嘿,二姐回來了,爹爹懶會還不成?”
“不成!快吃飯,一會兒,山上的人就要來了。”
張大牛端起碗,拿著餅子就要出門,背后響起二丫的聲音。
“爹爹,別出門了,就在家里吃,俺洗了碗還有事。”
張大牛出門也沒啥事,只是不習慣一個人住這么亮堂的屋子而已,聽到二丫的吩咐,趕緊呼哧呼哧的喝粥。
“你慢點,也不嫌燙!”
二姐真像他娘啊,可憐渾家跟了自己十幾年,前后生了四個娃,就活了二丫一個。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一日清閑都不得,張大牛想起已經死了三年多的渾家,眼淚不覺掉進了碗里,好在二丫正背身擦窗戶,張大牛趕緊擦了臉。
二丫確實有事,準確的說,是昨日一起回來的11個孩子都有事,洼邊八戶人共有6個孩子在梁山書院住讀,另外5個山上的孩子都是伶俐的男孩,昨晚都睡在另一間屋子。
不大一會,門外響起尖銳的竹哨聲,二丫趕緊丟下手中的活計。
楊喜剛喊完“少社隊集合”,二丫就第一個沖到了他跟前。
自從三個月前,穿上徐澤送的衣服后,原本有些怯懦卻倔強的楊喜就變了性子,做事積極主動,敢于露臉,發現同舟社內有什么異常,也馬上找徐澤或王四匯報。
在挑選去唐州挖堿的人選時,徐澤萬沒想到楊老實會主動跳了出來,臨行那日,楊老實摸著喜兒的頭,對徐澤說:“保正,俺慫了半輩子,還不如喜兒活得明白,喜兒在梁山跟著保正,俺沒甚不放心的。”
楊老實走后,楊喜變得更加成熟,學習進步明顯,多次受到陳淳的表揚。
徐澤自然也注意到了楊喜的表現,開設書院的同時,成立了少年社員隊,簡稱“少社隊”,安排讓楊喜當了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