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林沖也看到了這頭剛出廂間的五人,趕緊隔空施禮,喊道:“泰山大人在上,小婿今日休沐,和陸兄相約在此飲酒。”
本欲直接下樓的張教頭,止步還禮,笑著說:“無妨,賢婿自便,老夫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也不介紹徐澤等人,自顧微笑著下樓去了。
徐澤跟上,出得酒樓,便見張教頭臉色不渝。
他人家事,自不好問,不過稍想想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要說林沖想上進可以理解,但搭天線拉關系,你直接在殿帥高俅面前表現了不夠,還要天天和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高府狗腿子陸謙黏在一起,這算咋回事?
元豐年間,神宗皇帝有感于禁軍戰力低下,進行了一系列軍事改革,其中,就有依托將兵法,設巡教使臣、都教頭、教頭。
八十萬禁軍都教頭聽起來威風無比,實際品階卻還在正九品的巡教使臣之下。
但好歹入了流,有品級,是正兒八經的“官”,干得好也還有進一步遷轉上升的空間,比起水滸劇情主角——鄆城宋江這種“一日為吏終身為吏”沒前途的小吏,還是強了無數倍。
而比陸謙這種虞侯(此虞侯非軍隊內的將虞侯和都虞侯,不入流,只是官僚雇傭的隨從、仆役之流,完全上不了臺面),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宋官員的收入有俸祿、職錢、有祿粟等名目,總體來說比較豐厚,但相對而言,也不是很夸張。以俸祿為例,諸路州軍縣令,最高的萬戶令,二十千;最低的不滿三千戶令,十千。
而且,遵從大宋慣例,官員的收入也是要打折的,并不是實打實拿到手的數字。真宗朝就明文規定“自今掌事文武官月奉給折支,京師每一千給實錢六百,在外四百,愿給他物者聽”。
九品林沖的收入肯定沒七品縣令高,經常來樊樓這種高檔場所消費,絕對經不住折騰,更別說原劇情中,他完全不跟家人商量,就豪擲千金,花一千貫的巨款,買把“寶刀”的敗家之舉了。
當初老張為了女兒嫁妝,傾盡家產,連唯一的婢女錦兒也送了過去,這些嫁妝是為了保障女兒婚后幸福生活的,可現在,貌似這些錢都沒用在秀云身上啊。
但是,女婿年級輕輕就已官在自己之上,而且追逐名利也不算壞事,今后能有更大前程當然更好。
下樓后,張教頭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對徐澤說道:“老夫帶你們到回宣德門前看看吧。”
眾人到了宣德門,張教頭又是一番介紹,只是皇城不比里、外城,城墻上有殿前司輪值侍衛,自是不敢再指手畫腳。
幾人正小聲說著話,聽側方有人打招呼,“張教頭,寧有禮了!”
張教頭轉身,見來人是要下午進宮輪值的金槍班教師徐寧,趕緊回禮。
“下官正好有一事,須得勞煩教師。”
徐寧連稱“不敢”。
張教頭指著孫石說:“此乃我侄,欲尋錢太丞一診,勞煩教師帶話。”
“此事不難,寧這就去辦,”徐寧爽快應下,臨行,又問:“這幾位是?”
張教頭一一介紹,幾人相互見禮,又趁機于袖下遞過一錠白銀,徐寧不動聲色地收下。
這個小動作沒瞞過徐澤的眼睛,徐澤暗想大宋禁軍果然個個會經營,這個徐寧,貴為皇帝宿衛親軍軍官,端著正兒八經的金飯碗,前途一片光明,卻如此貪財好利。
原劇情中他因持有雁翎圈金甲懷璧其罪,被花兒王太尉和梁山黑白兩道都惦記上了,還死活不肯撒手,寶甲被盜后,更是急火攻心,不管不顧的一路追到賊窩梁山。
而對親表弟湯隆,“聞知舅舅歸天去了”,扯理由“不能前來吊問”,吊問不行,讓人帶個信總不難吧?
明知自己因舅舅之死惹惱了表弟,且湯隆剛剛親口說完自己混得有多慘——“時乖運蹇,一向流落江湖”,隨后湯隆取出二十兩蒜條金,稱“先父臨終之日,留下這些東西,教寄與哥哥做遺念”時,徐寧財迷心竅,居然沒有任何懷疑,略一推辭便收下了!
有錢好辦事,徐寧進宮不到兩刻鐘,便有太醫院小吏出來說“明日巳時太丞宅”。
錢乙宅就在外城保康門街,很好找。
事情辦成,張教頭很高興,提議陪眾小友接著轉轉,徐澤卻不敢再折騰老人家了,堅持送張教頭一起返回信陵坊,由王四提著打包剩菜,打包用的是樊樓精致食盒,回頭還要還給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