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靚坤幫李振棠穩定忠信義的期間,洪興龍頭蔣天文自己也遇到了麻煩。
位于紅磡的奧比餐廳,是洪興四大天王肥祥的產業。
紅磡(kàn)是一個位于香港九龍半島的舊區,當中大部分地域都在九龍城區內,但油尖旺區的香港理工大學、香港體育館及紅磡海底隧道入口等地傳統上亦算是紅磡的一小部分。
紅磡是由大環和紅磡灣組成,最初只有大環是陸地。1884年開始,香港政府便開始于紅磡灣填海,當時并未有紅磡的名稱。
1909年,當時有建筑工人打一口井時,發現涌出來的井水是朱紅色的。有風水專家歸咎于動土傷了龍脈,流出的是龍血。另一方面,井水的化驗結果顯示,導致井水變紅的原因是由于含有硫化鐵及汞化物。無論如何,因為紅色的井水,該區便得了紅磡之名。
奧比餐廳對面就是九龍車站,廣九鐵路的終點站,更遠一點就是香港理工大學和萬國殯儀館。
肥祥約蔣天文到奧比餐廳見面,說是要商量肥祥退休的事情。
蔣天文也不算吝嗇,開出了兩千萬的價碼,買肥祥退休。
肥祥點頭同意了。
蔣天文正要和肥祥碰杯的時候,一群槍手殺了進來。
猝不及防的蔣天文在保鏢的掩護下,從大堂往后廚退。
大堂通往后廚的通道上有一部電話,蔣天文抓起來就開始撥號:“阿南,我在奧比餐廳,有槍手要殺我,
趕緊帶人過來。”
蔣天文放下電話之后,發現自己的保鏢隊伍只剩下兩個人,
其中一個還一臉冷汗地往一間放衛生用品的儲物間里面躲,
裝作看不見蔣天文的樣子。
蔣天文嘆了一口,
鉆進了后廚,撿起一根鋼管插在廚房門的把手上,
然后就蹲在操作臺后面躲藏起來。
剩下那個保鏢在廚房門外,拿著一把槍,跟對面的三個殺手對射,
拖延時間。
終于,蔣天南帶著人及時趕到,在殺手踹開廚房門之前,打退了殺手們。
蔣天南拍著廚房門,大聲喊道:“大哥,
是我,
開門吧!”
蔣天文打開廚房門,
說道:“快走,
警察快來了。”
回到自己的公司,蔣天文猶自驚魂未定。
蔣天南說道:“大哥,你去奧比餐廳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你身邊肯定有內鬼。看來,得從外面找人來保護你。”
蔣天文說道:“你安排一下。”
246酒吧里。
吧臺里的阿信對靚坤說道:“坤哥,南哥的電話!”
靚坤說道:“轉到辦公室里面去,我到里面去接。”
抓起電話,
靚坤就聽到那頭蔣天南的聲音:“阿坤,不好意思。你這么忙,還要打擾你。”
靚坤說道:“南哥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見教?”
蔣天南說道:“我大哥在奧比餐廳被人槍擊,差點喪命!”
靚坤說道:“誰這么大膽,
敢暗殺洪興龍頭?”
蔣天南說道:“下手的人是大陸來的烏鼠,
本來就是一幫亡命之徒。真正大膽的是幕后主使人。”
靚坤說道:“那南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現在就把兄弟們撒出去,上窮碧落下黃泉,
一定把對頭挖出來。對了,
奧比餐廳是肥祥的陀地,他怎么說?”
蔣天南說道:“肥祥老糊涂了,
只知道說不管他的事。我記得,你讀過警校,又是洪興比較出位的堂主,我希望你能參與到我大哥的安保工作中來。”
靚坤說道:“我雖然是洪興的堂主,
但是我負責文哥的安全,這不合適吧?”
蔣天南說道:“我大哥和我都相信你對洪興的忠誠。有什么不合適的?”
靚坤說道:“《三國演義》中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次,
鎮南將軍曹仁從荊州趕回來拜見曹操。當時,曹操正在睡覺。曹仁準備進去,卻被曹操的護衛許褚攔住了。曹仁非常生氣。許褚說,雖然曹仁是宗族大將,但是畢竟是鎮守外藩之將,我許褚是負責內部宿衛的,我的職責就是負責我們主公的安全。我和文哥之間的關系,遠不如曹仁和曹操,讓我負責文哥的安全,這對文哥對我都是不負責任的。”
蔣天南笑道:“槍擊我大哥的幕后主使不會是外人,一定是洪興內部不服大哥當龍頭的人。這個人一定不是你。所以,我才向大哥提議你來負責這件事。”
靚坤說道:“洪興偌大一個社團,難道沒有一個南哥信得過的槍手嗎?”
蔣天南說道:“如果事情發生之前,我當然會說有。但是,這件事情發生之后,讓我對很多人的忠誠有了懷疑。”
靚坤問道:“需要我帶多少人過去?”
蔣天南說道:“你帶個用得著的小弟就行了。關鍵是要會用槍。”
第二天,蔣天文的財務公司會議室。
阿信對于這次的任務很興奮,搶在靚坤的前面跑進會議室。
看到一個長頭發戴墨鏡的家伙已經坐在里面,阿信熱情地伸出手,說道:“你好,我叫阿信。”
長毛怪看都不看阿信一眼,只是酷酷地坐在那里。
接著進來的是個背著挎包的胖子,手里抓著一把花生,一屁股坐在長毛怪身邊的椅子上,對長毛怪說道:“阿鬼,好久不見。”
長毛怪阿鬼說道:“見到我就沒好事,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阿信又向胖子伸出手,熱情地說道:“你好,我叫阿信。”
胖子看了阿信一眼,
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是剝了一顆花生,放進自己的嘴里。
一個兩個都不理會自己,阿信十分喪氣,難道小弟的身份直接寫在臉上了嗎?
又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進來了。
阿信掏出身上的香煙,遞了一支,說道:“你好,我叫阿信。”
“東星烏鴉。”
靚坤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阿信站起來,替靚坤介紹道:“坤哥,這位是東星的烏鴉!”
靚坤看著烏鴉青澀的樣子,問道:“你不是東星的人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烏鴉說道:“我欠文哥的人情,今天過來,準備把這條命還給他。”
胖子把手里的花生放在會議桌上,站起來拍了拍手里的碎屑,這才伸向靚坤,說道:“坤哥,我叫肥雪。你也認識鬼見愁鬼哥?”
靚坤和胖子握了下手,說道:“原來你不止賣槍,還會打槍?”
肥雪笑道:“賣槍是混口飯吃,打槍也是混口飯吃。”
靚坤說道:“阿信,我的小弟,兩位老大多關照一下他們。”
鬼見愁仍然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靚坤,說道:“好說!”
這時,蔣天文帶著蔣天南走進了會議室。
靚坤、阿信、烏鴉、鬼見愁、肥雪紛紛打招呼。
蔣天文說道:“大家都坐,不必客氣。我從今天起,就算是把性命交給各位了。”
蔣天南說道:“事成之后,公司會給每位二十萬的花紅。”
烏鴉問道:“到什么時候為止?”
蔣天南說道:“直到我大哥安全為止。”
肥雪把自己背上的挎包放在會議桌上,拉開拉鏈,露出里面的五把黑星。
烏鴉拿起其中一把,迅速拆解成零件,然后又迅速組裝起來。
“不錯的貨色!”烏鴉稱贊了一句。
肥雪笑道:“謝謝!”
靚坤、鬼見愁、阿信也各自上手開始拆解、組裝。
來到蔣天文的別墅,鬼見愁開始安裝警報系統和監控系統。
看著監控畫面里十米開外就男女莫辨的清晰度,靚坤說道:“這種監控,除了能看到是不是有人出現之外,還有什么用?”
鬼見愁說道:“我本來就是想通過監控確定是不是有人出現。我們是保鏢,不是偷窺狂、變態。”
靚坤說道:“我覺得你還不如弄幾條好狗過來,比監控有用多了。”
鬼見愁說道:“時間太緊了,人和狗的默契,很難在短時間內培養起來。”
肥雪給蔣天文準備了一件防彈衣。
肥雪一邊幫蔣天文穿上,一邊說道:“文哥,這東西雖然叫防彈衣,但也不是刀槍不入。普通手槍子彈,只要不是抵近射擊,會有很好的防護效果,但是如果是制式步槍子彈,200米內直接命中的話,生還幾率就不高了。這是因為,子彈如果擊穿人體,一部分動能被人體吸收,另一部分隨子彈離開;如不能擊穿,所有動能全部作用于人體。防彈衣的作用是阻止擊穿,也就是說,子彈的所有動能被防彈衣本身和人體共同承擔,巨大的動能毫無損失的被身體吸收,即便防彈衣消耗掉一部分,剩余的能量也足以震碎五臟六腑。”
蔣天文說道:“我知道了,我不會直挺挺地站著挨子彈的。”
靚坤忙里偷閑,給246酒吧打了個電話,但是聽到的消息把靚坤的肺都氣炸了,“什么?有人過來鬧事?給我踩過去,砍他!特么的!”
靚坤掛了電話之后,阿信問道:“坤哥,什么事?”
靚坤說道:“沒事,你去檢查一下文哥的車子。”
烏鴉說道:“要不要我跟梅字堆的話事人馬交馮談兩句?”
靚坤說道:“算了,你為了幫我,已經做得夠多的了。”
蔣天文在財務公司處理生意,鬼見愁、烏鴉就在隔壁的辦公室里坐著休息,只有靚坤在門外的走廊上焦躁地來回踱步。
鬼見愁走出辦公室,對靚坤問道:“有什么不妥嗎?”
靚坤說道:“什么有什么不妥?”
鬼見愁說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靚坤說道:“我們是出來混的,不是出來站的。要站,不如去站街啊!”
鬼見愁說道:“你不如去跟南哥說。”
靚坤沒有說話,只是用一根中指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肥雪和阿信在泊車的后巷看車。
肥雪正在嗑花生,阿信則是唾沫橫飛地吹水:“我現在是保護洪興龍頭的五個之中的一個,這種機會,外面混的小弟,想也要想幾年。如果這件事可以打響我的名聲,我想最少可以在別人面前吹個十年八年的。你以前是怎么上位的?是不是那些江湖大事你都參與過?說出來,讓我見識一下也好啊!”
這時,靚坤、鬼見愁、烏鴉簇擁著蔣天文到了。
阿信只好悻悻地閉上嘴,給蔣天文拉開車門。
蔣天文的肩膀中彈了。
鬼見愁按到蔣天文,兩個人趴在兩輛汽車之間。
靚坤、烏鴉、肥雪、阿信也紛紛低下身體,把自己掩藏起來。
鬼見愁問道:“文哥,你沒事吧?”
蔣天文雖然滿臉冷汗,但是還是咬著牙搖了搖頭。
靚坤、烏鴉、阿信正在努力從自己藏身之處四下尋找著槍手所在的位置。
一槍打中了靚坤的藏身之處不遠的地方。
“是狙擊槍!”肥雪大聲說道。
靚坤怒了,大聲吩咐道:“烏鴉,弄清楚槍手在哪里。”
烏鴉脫下自己的西裝,往空中一拋,槍聲并沒有響起。
“艸!不上當。”烏鴉罵道。
“搏一把啦!”阿信彎著腰,向巷子邊建筑物的陰影里跑去。
槍聲再次響起,但是沒有擊中阿信。
肥雪已經發現了對方槍口的火焰,喊道:“對面那棟樓的房頂。”
那棟樓有十層高,再加上汽車和樓之間的距離,用勾股定理推算,雙方的距離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肥雪說道:“對方用的是蘇聯制造的德拉古諾夫7.62毫米狙擊步槍(SVD),有瞄準鏡,我們的手槍沒辦法和對方對射的。”
鬼見愁說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阿坤,你開車,送文哥離開這里。”
靚坤瞪了鬼見愁一眼,慢慢爬到車門邊,剛打開后車門,就有一顆子彈打中了后車門。
靚坤不顧這些,一下子竄進后車廂,緊接著伸手又把前車門打開,接著又是一顆子彈擊中前車門。
雖然蔣天文的座駕是德國車,但是肯定不防彈。
靚坤不想在車上被打死,又打開另一側的后車門,下車幾步跑到巷子邊,沿著建筑物,向槍手所在的樓房奔去。
鬼見愁大聲喊道:“不要沖上去!”
槍手似乎也發現了靚坤,子彈追著靚坤的影子打。
靚坤還是沖進了樓房,開始爬樓梯。
等爬到樓頂,槍手早就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地彈殼。
“侍t!”靚坤罵了一句,又下樓跑回了停車的后巷。
蔣天文等人也已經駕車離開了。
靚坤等了很久,才有一輛出租車停在巷子口,司機問道:“老板,坐車嗎?”
因為管理部門收緊發牌,整個香港不過有一萬五千多輛出租車,所以打車難一向是香港的特點。
乘坐出租車回到蔣天文別墅之后,靚坤怒不可遏地沖進餐廳,揪著鬼見愁的衣領,把他拉到了游泳池邊,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坐出租車回來的?”
鬼見愁面色平靜。
靚坤一耳光打在鬼見愁的臉上。
又一耳光反抽。
一拳。
追出來的肥雪大聲喊道:“住手啊!”
靚坤一記撩陰腳讓鬼見愁彎下腰。
肥雪掏槍在手,指著靚坤。
緊接著,跟著走出來的阿信也掏槍在手,指著肥雪。
靚坤橫了肥雪一眼,氣鼓鼓地走回了別墅屋內。
早上,靚坤、烏鴉、阿信、肥雪坐在餐廳里,看報紙的看報紙,發呆的發呆。
蔣天文走進餐廳,四個人紛紛起身問好。
肥雪說道:“鬼哥上街去了。文哥,你出去嗎?”
蔣天文說道:“我今天不去公司,身上還有些酸痛。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了。”
靚坤說道:“文哥,對不起!”
蔣天文說道:“如果昨天晚上我真的死了,是我自己運氣不好。不關你們的事。江湖就是這樣子的,一步天王,一步死亡。自從坐上龍頭的位置,我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蔣天文走到灶臺邊,取出五個茶杯,說道:“誰要咖啡?奶茶?阿華田?”
快到中午的時候,鬼見愁回到了蔣天文別墅。
靚坤已經出門了,陪蔣天文的老婆伊蓮在尖沙咀逛街購物。
靚坤把車停在街邊,守著車子無所事事的時候,袁浩云和陳家駒開著他們那輛大紅色的迷你寶馬停在靚坤的車邊。
袁浩云說道:“坤哥,厲害啊!不用你出手,就有人幫你把事情都搞定了。”
靚坤說道:“你們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袁浩云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光憑你開兩句玩笑,就拉你的。司機大佬!”
靚坤說道:“你沒被死人嚇得尿褲子吧?”
袁浩云被靚坤踩到痛腳,氣得指著靚坤的鼻子說道:“你小心點,我遲早拉你進班房!”
只有陳家駒不停地打著圓場:“算了,算了,大家都少說兩句吧!”
這時,蔣天文的老婆伊蓮已經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等伊蓮上了車,靚坤也不理李輝,打火,一溜煙就開車走了。
從尖沙咀回蔣天文的別墅,中間要通過一段山路。
香港的夏天,最常見的除了高溫,就是暴雨。
暴雨沖倒了大樹,倒在路中央,阻斷了道路。
靚坤停下車,打開雙閃,想要下車去看看情況。
一只柔軟的手,按住靚坤的肩膀,說道:“別離開,我怕!”
靚坤停頓了一下,說道:“沒事的,大嫂!”
等那只柔軟的手離開,靚坤才推開車門,雙手遮著前額,跑過去看了一下,這棵樹估計魯智深都沒辦法搬開,只好又跑上。
就這么一會的功夫,靚坤的衣服已經全濕了。
那只柔軟的手幫靚坤拂去肩膀上的水珠,但是想抽回去的時候,被靚坤的手捉住了。
靚坤從前排座位,爬到后排座位,按倒伊蓮,把她騎在身下。
“你不要這么粗暴!”
“我火氣很大呀!”
汽車開回蔣天文別墅。
靚坤脫下濕漉漉的衣服,走進餐廳,對阿信說道:“以后接送大嫂的工作你來做!特么的,今天下雨被堵在半路上一個多小時。”
說完,靚坤離開了餐廳,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澡,換衣服。
蔣天文約了洪興的幾個叔父包括肥祥以及其他潮州幫老大,在銀河中心的一家高級餐廳吃飯。
一群江湖老大吃到商場都要關門打烊了,才放下手中的筷子,開始談正事。
——反正也沒有人敢來催促他們。
席間,洪英坐館蔣權發難道:“阿文,你最近有麻煩,都沒辦法出面,所有的事情都停下來,你要我們去要飯啊?”
兩個洪興的叔父應和道:
“事情越拖下去,越沒好處。”
“是啊!最重要是有生意做。”
蔣天南說道:“沒面子,哪里有生意呢?誰認識你?”
蔣權說道:“現在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干的。阿文,你是洪興的龍頭老大,你也應該讓我們這些老家伙安心才是。”
蔣天南說道:“五叔,前天我大哥第二次被人槍擊,這件事情不解決,外面的人會怎么看我們洪興?小弟們又會對社團有什么看法?”
蔣天文說道:“外面的人和小弟們都是看我這個龍頭而已。你們有什么好辦法,替我想想吧!”
蔣權說道:“你是洪興龍頭老大,你做主吧!我先走了!”
幾位叔父互相看了看,說道:“阿文,我們還有事,也先走了。”
說完,幾個人都走了。
只有肥祥,一直沒說話,也沒有起身。
等其他人都走了,蔣天文說道:“祥叔,有什么話,現在可以說了。”
肥祥說道:“最近,我的各項生意都不太好,資金有些緊張,我想跟阿文你借點錢,周轉一下。”
蔣天文說道:“祥叔,你想要多少?”
肥祥說道:“兩千萬。”
聽到這么大一筆數字,蔣天南都坐不住了。
趕在蔣天南說話之前,蔣天文說道:“明天早上到我公司去拿就行了。”
肥祥說道:“多謝!”
說完,肥祥起身,杵著拐杖向門口走去。
看著肥祥的背影,蔣天文說道:“祥叔,別經常去澳門了。”
肥祥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知道。”
蔣天文坐在包廂里思慮了良久,才推開門走出包廂。
看到蔣天文出來了,守在包廂門外的靚坤、烏鴉、阿信、鬼見愁、肥雪都站起來簇擁著蔣天文走到電梯處。
不對勁!這是走在最前面的靚坤的第一感覺。
身后槍聲響起,靚坤循聲望去,另一邊一個化妝成商場保安的槍手已經被烏鴉擊斃了。
幸好坐的是自動扶梯,而不是升降梯,不會被人甕中捉鱉。
下了電梯,靚坤再次沖鋒在前,舉著槍四處搜尋著對手。
此時的銀河中心,所有的店家都已經關門了,沒有店員,沒有顧客,只剩下保潔人員還在工作。
鬼見愁和阿信斷后,擊斃了兩個追上來的槍手。
烏鴉和肥雪左右兩邊護持著蔣天文,躲在直徑一米多的柱子之間。
沒有必要繼續前進了,槍手已經近在咫尺,現在就是決戰時刻!
槍戰的過程很驚險,但是也沒有什么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
畢竟,靚坤、烏鴉、阿信、肥雪都不是專業的保鏢,有亮點,也出現過失誤。
所幸,結果是好的,對方丟下了五具尸體,靚坤這邊毫發無損,蔣天文也沒有受傷。
第二天,蔣天文照常上班,用他的話說就是,“總不能因為幾個刺客,堂堂洪興龍頭就不公開出現了。”
走出公司、站在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靚坤發現有個清潔工的神情很不對勁。
靚坤把手插進懷里,都快把槍掏出來了。
同行的蔣天南按住了靚坤掏槍的手,說道:“這個家伙是大哥以前的保鏢,大哥第一次被人槍擊的時候,跟在大哥身邊的人,只有他活下來了。”
靚坤疑惑地問道:“那他不是很可疑?”
蔣天南說道:“我審問過他,沒發現什么問題。”
靚坤問道:“你怎么審的?準不準確?”
蔣天南說道:“我叫人用塑料袋子套住他的頭,袋子口扎緊,十分鐘之后再放他出來。他如果沒死,那就不是內鬼。”
神判法!這很三合會!
靚坤問道:“如果死了,怎么辦?”
蔣天南無所謂地說道:“死了就死了。”
蔣天文本來都已經走過去了,但是又折返回來,從懷里掏出一把鈔票,塞到清潔工的手里,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清潔工捧著錢的雙手手背。
清潔工囁嚅了兩下,突然像是下定決心一樣,一下子跳起來撲倒了蔣天文,嘴里大聲喊道:“文哥小心,有埋伏!”
噗!噗!噗!
清潔工的后背都被打爛了。
那幾個靚坤沒看出問題的清潔工都掏出手槍。
糟糕,看走眼了!
由于蔣天文才是殺手的目標,說句難聽的,殺手就算是把靚坤等人打成肉末,都沒人付錢,所以盡管是殺手先開槍,但是卻是靚坤等人占了上風。
很快,殺手就被靚坤等人屠戮一空。
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的靚坤大聲喊道:“留下一個活口,把老鼠趕回巢穴!”
聽到靚坤的喊聲,鬼見愁把本來瞄準最后一個殺手頭部的槍口,向下稍微移了一點,一槍打中了對方的大腿。
拖著這條受傷的腿,殺手一路逃回了停車場,開著車向著老巢逃去。
靚坤丟下蔣天文,一馬當先,一路追擊,駕車死死咬住殺手的尾巴。
追到荃灣一處山坳,道路盡頭是一棟荒廢的大樓,這是條死胡同。
殺手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鉆進了大樓。
等鬼見愁帶著烏鴉、阿信、肥雪趕到的時候,靚坤說道:“看來,這里就是殺手的巢穴了。”
五個人殺進廢棄的大樓,很快就把除了頭目之外的所有殺手都一一干掉。
鬼見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殺手頭目面前,說道:“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大家都好過,你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命。”
殺手頭目咧開干涸的嘴唇,說道:“你們香港人,就這么看不起我們大陸人?以為我們都是孬種?”
鬼見愁說道:“你也是收錢辦事,何必這樣執著?”
殺手頭目說道:“我反正活不了,隨便你怎么折騰!”
鬼見愁說道:“你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
殺手頭目還沒說話,靚坤倒是先噗嗤一聲笑了。
鬼見愁皺著眉頭問道:“你笑什么?”
靚坤說道:“他讓我想起了一個笑話:1949年9月28日,我被國民黨逮捕了。頭一天,敵人用金錢利誘我,我沒招;第二天,敵人嚴刑逼供,我還是沒招;第三天,敵人用美人計,我沒抵抗住,招了;第四天,我還想招,可是解放了。”
鬼見愁根本把握不住這個笑話的笑點,不僅沒笑,反而更嚴肅了。
鬼見愁問道:“什么意思?”
靚坤說道:“誰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哥想對付誰,誰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
奧比餐廳。
肥祥正在坐在餐桌旁吃東西。
蔣天南拉開椅子,坐在肥祥對面,說道:“紅燒翅,蒸一條石斑魚,半只炸子雞,加一碗白米飯。祥叔,吃這么多,不怕撐死啊?”
肥祥一邊吃,一邊說道:“撐死,總好過沒得吃。”
蔣天南說道:“慢慢吃,不要噎到。等你吃完,我再動手。”
聽到蔣天南的話,肥祥放下筷子,推開餐盤,說道:“洪興由蔣震主事,我也就認了,誰叫他是我大哥呢?但是,沒道理大家把社團做起來,卻是你們兄弟撿便宜。你們被帶到香港來的時候,你老爸早就死了,而你連路都不會走,還是個嬰兒。現在,龍頭的位子由你大哥來坐,難道就因為你們都姓蔣嗎?”
回答肥祥的是一發子彈,打在他的胸口上。
肥祥強撐著身體,抓著餐桌上的筷子,想杵著筷子撐起自己肥碩的身體。
又是一發子彈打在肥祥的胸口上。
肥祥終于撐不住了,肥碩的身體砸翻了椅子,躺倒在餐桌下。
蔣天南走過來,用腳撥弄了一下肥祥的尸體,確定肥祥已經死透了,這才掏出手絹,擦了擦槍把上的指紋,扔下槍,轉身離去。
蔣天文的辦公室里。
蔣天文把五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交給鬼見愁,說道:“最近一段時間,辛苦你了。”
鬼見愁一言不發地拿起信封,就要離開。
蔣天文在鬼見愁背后說道:“阿鬼,阿南還有事找你。”
樓下。
蔣天南坐在車里,對鬼見愁招呼道:“喂,這邊。”
鬼見愁走了過去,趴在車窗邊。
蔣天南說道:“你還記得《洪門三十六誓》嗎?”
鬼見愁沒有說話。
蔣天南說道:“《洪門三十六誓》第九誓:如有奸淫兄弟妻女姊妹者,五雷誅滅。靚坤的小弟阿信,偷大嫂,你說應該怎么辦?”
鬼見愁吞了口口水,嗓音嘶啞地說道:“我明白了。”
鬼見愁讓肥雪約靚坤、烏鴉、阿信在九龍城區的樂口福餐廳見面。
整間餐廳只有他們五個人。
鬼見愁把槍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對靚坤說道:“那天,我就是在這里做掉你的對頭。老板要我今天在這里做掉阿信。你們說,怎么辦?”
靚坤掏槍,指著鬼見愁,說道:“你敢開槍,我就打爆你的頭!”
肥雪掏槍,指著烏鴉,說道:“你開槍,我就開槍!”
阿信也急忙掏槍,指著肥雪。
烏鴉沒有掏槍,而是對鬼見愁問道:“鬼哥,大家同生共死一場,有沒有變通的余地?”
肥雪轉頭看著鬼見愁,說道:“烏鴉哥說得對,大家兄弟一場,沒必要搞得你死我活的。我去找文哥,文哥大人大量,一定會有變通的辦法的。”
肥雪收起槍,站起身,說道:“等我,等我!”
看著肥雪一走一顫的肥胖背影,靚坤吩咐道:“放下槍!”
阿信放下了槍。
鬼見愁也放下了槍。
肥雪跑到街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到了蔣天文的公司樓下。
肥雪下車,正要付錢的時候,剛好看到:蔣天文的老婆伊蓮正氣沖沖地從大樓里走出來,氣沖沖地打開車門,又氣沖沖地坐進汽車,最后氣沖沖地關上車門。
整個過程中,伊蓮都努力發出最大的聲響。
但是,這些都沒有讓她消氣。
最后,讓她消氣的是蔣天南的貼身小弟阿九。
阿九走到車窗邊的時候,伊蓮正在怒罵:“說老娘偷人?老娘我是個不帶頭巾的男子漢,叮叮當當響的婆娘!拳頭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不是那腲膿血,搠不出來鱉!老娘自從嫁了武大,真個螞蟻不敢入屋里來,甚么籬笆不牢犬兒鉆得入來?你休胡言亂語,一句句都要下落!丟下一塊瓦磚兒,一個個也要著地!”
這當然不是伊蓮的原話,但是絕對是她的心聲。
不過,沒等她吐露完心聲,阿九就一槍打爆了她的頭,番茄汁涂滿了車窗。
肥雪沒有繼續付錢,而是在阿九發現自己之前,再次鉆進了出租車,對驚魂未定的出租車司機吩咐道:“快走,快走!送我回去,回我上車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是不是?”
肥雪氣喘吁吁地跑回樂口福餐廳,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說道:“我看到,大嫂被南哥的小弟阿九殺掉了!”
靚坤笑著拍了拍阿信的肩膀,站起來,說道:“別擔心了,你死不了了,但是其他人就說不定了。”
鬼見愁問道:“什么意思?”
靚坤說道:“你覺得,最有可能想殺文哥的人是誰?真的是要退休的肥祥嗎?”
鬼見愁說道:“你是說…”
靚坤說道:“沒必要說出來。”
靚坤走到門口,伸頭看了看門外停著的那輛車,掏出槍,對著天花板,打空了槍里面的所有子彈,然后說道:“阿信從后門走,我們從前門出去。外面現在肯定站滿了人,如果不按別人的劇本走,我們可能都要沒命!”
走出樂口福,靚坤問道:“你去哪?還是回你的剃頭店?”
鬼見愁說道:“我本來想退出江湖。但是,我今天才發現:在這個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我怎么退出?”
靚坤說道:“說得好!那我們就江湖再見了。”
這時,一輛大紅色的迷你寶馬開了過來,停在靚坤面前。
開車的人正是袁浩云和陳家駒。
袁浩云說道:“坤哥,要不要我們送你一程?”
靚坤笑道:“好啊!我本來還以為自己要走路回旺角去呢!”
第二天,一個勁爆的消息轟動了整個江湖——
洪興小弟阿信勾引大嫂、謀殺洪興龍頭老大蔣天文。
阿信苦笑道:“以前,我整天想著,做一件大事,然后名動江湖。沒想到,我今天確實是名動江湖了,但是卻是‘勾引大嫂、謀殺大哥’的臭名!”
靚坤說道:“你這個心態不對,名聲不過是江湖人混飯吃的手段,你只知道追求名氣,這屬于舍本逐末、買櫝還珠。”
阿信說道:“坤哥,你別開玩笑了,這個消息一出,整個江湖都會容不下我。香港這么大,都不會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靚坤說道:“香港只不過是個彈丸之地,我送你去大陸或者東南亞,你暫時先不要回來,等我把你的事情擺平之后,我會通知你回來的。”
看著阿信怏怏不樂的樣子,靚坤說道:“你別這個樣子。你一走了之,倒是輕松了。我是你老大,你跑路了,這賬還不是要算到我頭上,我還要收拾你留下來的這堆亂攤子呢!”
阿信面色沉重地說道:“對不起,坤哥。我不該管不住自己!”
靚坤笑道:“你也干過那個女人了呀!洪興龍頭的女人吶!你不虧了!”
看著阿信不好意思又有些惱怒的表情,靚坤笑道:“你在酒吧混了這么長時間,不會是個童子?”
看著阿信越來越窘迫的樣子,靚坤拍拍阿信的肩膀,說道:“人要向前看。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你說對不對?”
唉,有些事,不如就讓它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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