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和勇桑果然在山王會堂本會長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回到酒店。
聽說蒼鷹回來了,靚坤馬上就過去拜訪,雙方說了一些客套話。
得知靚坤只是臨時起意陪來日本游學的女朋友,蒼鷹讓清楓好好安排一下。
被靚坤鼓動得心花怒放的清楓,給靚坤介紹了一個當地向導――山王會傘下組織池元集團的若眾大友啟史。
大友啟史是一個滿臉皺紋、長得小鼻子小眼、看起來一副受委屈的樣子的中年男子,穿著時下最流行的皮衣。
大友啟史來了之后,說了一大堆話。
靚坤不懂日語,只好看著懂日語的清楓和彎彎。
清楓由于工作的關系,會日語;彎彎因為愛好漫畫,也會日語。
但是,彎彎面露尷尬地說道:“他說的日語和我學到的日語根本不一樣,有很多顫音,我根本聽不懂。”
清楓說道:“這種卷舌音稱為‘江湖腔’,普通日本人只有發怒情緒驚動時,才會發出這種音調,一般不會是正經場合用的,顯得些粗俗,就像中國的一些黑話,大部分情況下只有江湖上的人才用。”
大友啟史對清楓問道:“這位先生和小姐在困惑什么?”
清楓說道:“說你的口音問題啦!我告訴他們,你這是‘江湖腔’是這樣的啦!”
大友啟史說道:“不光是如此。我出身于上野,距離上野不遠,就是淺草。十年前,二十多歲的時候,我在淺草混生活。那兒有寺廟、有黑社會、有色情表演場所,還是漫才演員的重要舞臺。那時候,我拜在深見千三郎門下學習漫才表演,我的目標就是成為一個漫才演員。后來,我還上過朝日電影臺的《敵對大爆笑》。能打進電視臺的漫才演員,都有希望成為超級諧星,我也不例外,都是奔著做明星去的。后來,一場車禍改變了我的人生。當時,我有一點出名了,媒體整天追著我,拍我出入風月場所的照片,于是我就買了一輛摩托,因為摩托車比較快,媒體記者追不上。然后,我就在一天凌晨三點,醉酒不戴安全帽的情況下摔的不省人事。我醒來之后才知道,我面癱了,右半邊臉幾乎成了一塊磚,還會不自覺得抽搐。醫生說,我下半輩子都得用這張臉了,順便‘恭喜’我以后也別想玩什么漫才,因為半邊臉麻痹的緣故,口齒都不會太清楚。我會說慢一點,盡量減少給他們帶來的困擾。”
清楓在靚坤耳邊小聲說道:“我聽說,加入池元集團以前,大友還當過警察,因為作風粗暴、栽贓陷害、私刑拷打,而被開除的。被開除之后,還私買軍火、殺過人,從牢里出來才加入的池元集團。有人懷疑,大友以前警察局的同事、患有白血病的老婆、智力障礙的妹妹也都是他開槍殺掉的,只是沒有證據。這種人,你跟他說話,要注意點。”
靚坤也小聲說道:“怎么安排這么個殺星給我們當向導?早就聽說日本人的職業道德全世界第一,與其讓他當向導,我還不如自己聘請一個普通人導游算了。”
清楓小聲說道:“蘿卜頭安排的,我也搞不懂啊!也許是因為他夠惡,什么麻煩事情都能搞定吧?你耗子尾汁吧!”
清楓拍拍靚坤的肩膀,拍拍屁股跑掉了。
靚坤只好向大友笑了笑,正式鞠躬見禮,說道:“大友先生,你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大友啟史也十分正式地鞠躬見禮,說道:“初次見面,我是山王會池元集團的大友,請多關照!”
彎彎說道:“靚坤,日本人說這兩句話之間,還要加上自我介紹。”
靚坤沒好氣地說道:“我說我是香港洪興旺角堂口的靚坤,你難道知道怎么翻譯嗎?”
靚坤對大友啟史說道:“我們這次來日本,主要是從來沒有來過日本,過來旅游一番的。旅游完畢之后,我就會回香港,這位王彎彎小姐會留在日本學習畫漫畫。”
大友啟史說道:“不知道您對旅游的路線有什么規劃沒有,是環日本旅游還是只是在東京都城市圈轉一轉?”
靚坤無可無不可地說道:“隨便吧,我臨時過來的,根本就沒有什么預先的計劃什么的。”
大友啟史說道:“如果事先沒有什么規劃的話,那就是漫無目的了,我正好有個從小一起在淺草長大的朋友車寅次郎,他算是在全日本流浪的專家了。只是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家。”
于是,由大友啟史開車,載著靚坤和彎彎來到了東京市葛飾區一條名為“柴又”的老街,見到了自己這位老朋友車寅次郎,四方臉,瞇縫眼,戴著禮帽,穿著茶色的格子西裝,拖著吊兒郎當的木屐,拎著破爛的茶色皮箱,掛著一串佛珠,扎著同樣土氣的護腰――索隆也有一條護腰,不過索隆的本命色是寶強綠。
車寅次郎向靚坤和彎彎自我介紹道:“我生長在東京的葛飾柴又,是帝釋天的水把我養大,姓車,名寅次郎,人們都叫我瘋瘋癜癜的阿寅!”
大友啟史說道:“阿寅,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在家,什么時候回來的?”
車寅次郎說道:“你知道我的,每次在外飄蕩久了,就會回到葛飾柴又,和妹妹碰碰頭。”
大友啟史給靚坤介紹道:“阿寅的父親叫車平造,他是父親和淺草賣藝女子阿菊所生的孩子。小時候,他經常會回到舅舅家玩耍。直到16歲時,他和父親大吵了一架后離家出走。20年后,卻又突然回到了故鄉――東京都葛飾區柴又的寅屋團子店,看望闊別已久的叔叔、嬸嬸和同父異母的妹妹櫻子,還有妹夫阿博、外甥滿男。他自小就是出了名的淘氣鬼,人稱‘瘋瘋癲癲的阿寅’,時常做出些出格的事情、說出些出格的話來。”
車寅次郎說道:“不要在新朋友面前揭我的底嘛!來,我帶你們先在附近轉一轉吧!”
葛飾區是一個被江戶川、荒川圍繞著的水鄉。而柴又就在江戶川畔,不遠處就是帝釋天參道。
參道本是信徒們朝圣的道路,說是參道,其實是商店街,各種土特產小吃店兩邊并排,幾乎每家都賣“草團子”。
參道的盡頭便是柴又帝釋天了。柴又帝釋天的正式名字是“經榮山題經寺”,始建于寬平6年,18世紀末開始信奉帝釋天,由此得名“柴又帝釋天”。
帝釋天還有一個別名,那就是因陀羅。
寺內的建筑物自然是帝釋堂,屋頂使用日式建筑中常見的破風,門板、、墻壁上的木雕渾然天成的紋路和精細的雕工令人嘆為觀止。
帝釋堂后面就是“邃園”,是一個日本傳統的池泉式庭院,于昭和40年由向島的庭師永井樂山設計。由于庭院內禁止進入,所以建造了帶有屋頂的木制走廊,以供游客游客沿路觀賞。不同于熱鬧的參道和帝釋堂等地,這里非常安靜,可以聽到潺潺水聲。
彎彎順便“幫”靚坤求了一個簽。
彎彎癟著嘴說道:“才是個半吉!”
靚坤拿過簽,念了起來:“第十七半吉,怪異防憂惱,人宅見分離,惜花還值雨,杯酒惹閑非。”
車寅次郎說道:“能不能把簽拿給我看一下?”
靚坤把簽遞給大友啟史。
車寅次郎看了一眼,遞還給彎彎,說道:“和淺草寺觀音靈簽第十七簽是一樣的,不過那里的簽會直接告訴你,這是一張兇簽,而不是兜圈子說什么‘半吉’,意思是說:如果作一些想要防止降落在自己身上的危險的事的話,反而煩惱似乎變多了。不知不覺間,不好的事情持續著,似乎會有家人分離的事。就像舍不得花凋謝的話,更是會被雨淋凋萎般地,不好的是似乎持續著。因為無法按照所想的發展,沉溺于喝酒之類的,似乎還是會產生壞想法吧。主要還是要看你求什么。”
彎彎問道:“心里有愿望?”
車寅次郎說道:“愿望難實現吧。”
彎彎又問道:“求治療疾病呢?”
車寅次郎說道:“康復需要長時間吧。”
彎彎又問道:“有東西丟了,想找回來?”
車寅次郎說道:“遺失物不會出現吧。”
彎彎又問道:“希望和某個人之間的關系有所轉變?”
車寅次郎說道:“盼望的人不會出現吧。”
彎彎又問道:“搬家呢?”
車寅次郎說道:“先放棄,暫時觀察情況再說吧。”
彎彎又問道:“旅行呢?”
車寅次郎說道:“似乎引起壞的結果吧。”
彎彎又不死心地問道:“結婚呢?至少是說戀愛交往呢?”
車寅次郎說道:“全部不好吧。”
彎彎沮喪地說道:“沒有人說你長了一張烏鴉嘴嗎?那我們還要不要旅行了?”
靚坤勸解道:“換一只簽就好了。剛才那張是你求的,我自己求一個。我的幸運數字是23,直接拿第二十三簽好了。”
車寅次郎跟負責抽簽的和尚聊了兩句,從和尚那里要來了第二十三簽的簽紙,看了一遍,遞給靚坤。
靚坤念道:“第二十三簽吉,紅云隨步起,一箭中青霄;鹿行千里遠,爭知去路遙。”
車寅次郎說道:“這一個簽比剛才那個好多了,意思是:已經能看到好的征兆。要前往的將來會遇到好事吧。你也像向青空射出的箭般地做吧。這樣的話,無論什么愿望也都沒問題,會實現吧。但是受到眼前的成功的影響驕傲自大的話,就會變得看不到目標吧。通盤的判斷然后行動是很重要的吧。因為過于自信會招致失敗,小心期望過高,誠實是很重要的事。如果是心有所愿,就要量力而行;如果是疾病、遺失物、盼望的人,難以如愿;如果是搬家、結婚、交往、旅行,就沒什么問題。”
靚坤把拿在手里的吉簽,換走了彎彎手里的“半吉”簽,說道:“這樣不就好了!”
回到寅屋團子店。
大友啟史問道:“那我們這次去哪?”
車寅次郎說道:“你還記得來自北海道的莉莉嗎?”
大友啟史說道:“就是那一年,你遠走北海道,信心滿滿地留在當地農家幫忙,結果僅僅三日便一病不起,多虧阿櫻親自將你接回家中。在北海道網走市有過一面之緣、為了成為歌手來到淺草的莉莉嗎?”
車寅次郎說道:“正是那個莉莉。我們不如去看望她吧!”
大友啟史說道:“可是,我聽說的是,你把別人傷得可是夠深的。莉莉遇人不淑,離婚之后,你又跑去追求她,兩個人還經常手牽著手逛街,但是當莉莉下定決心準備嫁給你的時候,你卻拒絕了這門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車寅次郎說道:“你不懂,莉莉是一只候鳥――受傷了回家休息,醫好了便展翅翱翔,留不住,也停不下――像我一樣。”
靚坤笑道:“我也認識一只‘無腳雀仔’,但是別人比你帥很多呀!長得帥的才叫浪子,長得丑的就是流浪漢。”
大友啟史說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還會有臉去看望她?你覺得她還會原諒你嗎?”
車寅次郎說道:“我相信她是能理解我的。我們始終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大友啟史說道:“再說了,莉莉自從被你拒婚了之后,又離開東京,去別的地方發展歌手事業去了,也不一定在北海道啊!”
車寅次郎說道:“說得也是啊!”
大友啟史說道:“其實,你內心里還是渴望見到莉莉的,對吧?你既然心里放不下她,為什么不能勇敢一點,像個男子漢一樣呢?”
車寅次郎低下頭,咬著牙說道:“可惡,你還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嗎?為什么非要揭開我的瘡疤?”
看起來就不是很強壯的車寅次郎,狠狠地撲向了大友啟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