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里面到底有多難捱?這不是一點點心理準備就能解決的。
由于身為見習律師的關系,程安在入獄之前,也曾經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但是,入獄之后,他才發現,自己所做的心理建設遠遠不夠。
但是,就是這一點心理建設,也讓他過得比盧家耀要“健康”得多。
特別是,在程安用英語向太平紳士姚立中提議“在監獄小賣部增加內褲供應”這一條得以實現之后,程安就成了眾多犯人眼中的“自己人”,已經混到了和黑仔達一樣的“羊頭”地位了。
一個善于苦中作樂的人,這是靚坤對程安的評價。
同時,這也是一個比盧家耀更難以收服的人。
靚坤想要收服鐘天正、盧家耀、程安,這不是因為他有什么“主角收集癖”,而是他看到了這三個人的優點:
程安——善于權謀,多變如龍;
盧家耀——行事兇狠,殘暴如虎;
鐘天正——外圓內方,忠誠如狗。
收服鐘天正最容易,已經算是完成了百分之九十;收服盧家耀次之,只要再加一把力;收服程安最難,靚坤感覺完全無從下手。
吃飯的時候,太子低聲對靚坤說道:“你收到風沒有?你頭馬烏鴉連人帶地盤都過檔到東星了,拜了東星駱駝當老大。”
靚坤一邊吃一邊說道:“聽說了!我人在里面,又有沒什么辦法?”
太子嘆了一口氣,扔下手里的勺子,說道:“社團真是好心,讓葵青的韓賓到尖東幫我守住地盤。旺角堂口則是陳耀。”
靚坤說道:“心情不好也不要不吃飯啊!難道你想搞絕食,抗議香港皇家警察抓你進班房,害你丟了地盤啊?”
隔壁桌,一條腿踩在板凳上、正在看監獄小賣部商品價目表的喪標聽到“絕食”兩個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們不如絕食抗議香煙漲價吧!”
和喪標同桌吃飯的鐘天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喪標,“絕食,后果很嚴重的。”
喪標大義凜然地說道:“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我們如果不抗議給他們看看,他們會越來越過分,那后面進來的手足就更難捱了。”
盧家耀也幫腔道:“對啊,標哥,你一個人絕食也沒有什么用啊!”
喪標拍了一下盧家耀的頭,說道:“你傻的?當然是大家一起絕食抗議啊!”
鐘天正勸道:“你聽說過監獄餓死犯人沒有?你帶頭搞絕食,查出來之后就更難捱了,殺手雄一定整死你。”
盧家耀說道:“標哥,我看還是算了,別把事情弄大了。”
喪標說道:“你這么自私,只顧慮到自己。”
鐘天正還在苦口婆心勸解:“喪標,早晚都要吃,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喪標說道:“當然要再吃,至少給那些高官知道,我們很不滿意,對不對?”
鐘天正只好說道:“這關系到大家的福利,我想有很多人贊成的。”
喪標一聽鐘天正也贊成,眉飛色舞地對自己的小弟吩咐道:“沒錯!阿勇,今晚叫和聯勝的兄弟們不要吃飯。”
鐘天正見喪標居然這樣組織絕食抗議,覺得這實在是太兒戲了,勸誡道:“喪標,你還沒有通知其他社團的人。”
喪標還自以為勝券在握地說道:“急什么?如果這件事被我們爭取成功了,就像那個爭取內褲的程安一樣,我喪標的名頭就算是打出來了。”
喪標的小弟紛紛點頭稱贊,馬屁如潮。
喪標還自鳴得意地說道:“出來混,一定要食腦,否則怎么給你們當老大?”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插進來,“誰說食腦?”
喪標抬頭一看,頓時好心情一掃而空,原來插話的是殺手雄,他放下踩在板凳上的腿,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在說,打邊爐(廣式火鍋)的時候,一定要吃豬腦。吃什么補什么嘛!”
殺手雄一臉喪氣樣地說道:“打邊爐?你還有七八年才能出去,想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鐘天正連忙岔開話題,說道:“雄哥,香煙的價格漲得太離譜了。”
殺手雄說道:“嫌貴就戒煙好了,反正吸煙有害健康。”
晚飯時間,大屯帶著小弟打了飯,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看到喪標等人都把飯放在桌子上,也不動筷子,大屯向小弟問道:“喪標在搞什么?怎么不吃飯?”
小弟答道:“聽說,是為了香煙漲價的事情,在搞絕食抗議。”
大屯不屑地笑道:“傻瓜,不管他們,我們吃!”
烏鴉先是走到和喪標走得比較近的鐘天正和盧家耀一桌,問道:“你們怎么不吃飯?快吃!今天的咖喱雞味道還不錯的,連巡視監獄的太平紳士都稱贊美味。”
聽到烏鴉說的話,坐在鐘天正對面的黑仔達一面四處看,一面慢慢吞吞地把自己餐盤里的那塊咖喱雞夾到嘴里。
鐘天正則拿起筷子用一張商品價目表的空白背面擦起來,盧家耀也有樣學樣地拿商品價目表的空白背面擦起勺子。
殺手雄不陰不陽地說道:“小心擦破了。”
殺手雄轉了一圈,發現不吃飯的大多數都是和聯勝的人,再加一些和他們走得近的“羊”。
殺手雄直接走到喪標的桌邊,問道:“為什么不吃飯?”
殺手雄用筷子夾著煙蒂吸煙,斜睨了殺手雄一眼,說道:“我胃痛,吃不下。怎么,胃痛也不準啊?”
殺手雄咬了咬牙,說道:“好,你胃痛,我讓你去醫院看醫生。來人,送他去醫院。其他人再不吃飯的,就把他們的飯直接倒掉。”
大屯也在一旁幫腔道:“一個星期才有一次吃咖喱雞的機會,搞絕食,那不是秀逗了嗎?”
擒賊先擒王,殺手雄這一手,算是暫時平息了風波:看到帶頭絕食的喪標被送到醫院,其他參加絕食抗議的人,也只好恢復吃飯。
晚上,各個監房的囚犯紛紛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晚飯的“絕食事件”。
喪標的頭馬大聲說道:“這件事情,根本就是為了大家的福利。現在,標哥被他們關起來了,各位老大有什么想法?”
盲蛇第一個拍案而起,說道:“還想什么?那個殺手雄這么囂張,拽得就像他是典獄長一樣。”
口水基接口說道:“就算是典獄長,也不敢叫我們把飯倒掉!”
又一個老大表態,說道:“媽的,我們大家全都絕食,跟他斗到底。喪標真是傻,早點通知嘛!”
作為“羊頭”,鐘天正也表態道:“各位老大,這件事可大可小,你們要想清楚!”
盲蛇說道:“還想什么?就這么辦,通知兄弟們,明天晚上全都不吃飯。阿正,你負責通知大屯。”
得到鐘天正的通知,大屯也表示:“既然全世界都不吃飯,就連你們這些羊都參加了,我當然也不吃。”
鐘天正趁機說道:“我也想跟你說一說阿耀那件事。”
大屯冷哼一聲,說道:“阿正,不要得寸進尺,順勢說這個,我們的賬我一定會慢慢算的。”
盧家耀說道:“大屯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大屯冷笑著說道:“你現在怕了?”
說完,大屯頂開盧家耀,揚長而去。
鐘天正還想挽回,說道:“我跟阿耀都商量過了,出獄之前,我們的工錢全歸你。”
大屯聽了,眼睛一亮,說道:“我考慮考慮。”
鐘天正和大屯都沒有注意到,盧家耀眼中閃亮的兇光。
面對所有囚犯都絕食抗議的局面,殺手雄先是命令所有人都吃飯,結果沒人理他,大家還是一動不動。
殺手雄只好點名了,“盲蛇,你為什么不吃飯?你再不吃飯,我就先關你!”引來的只有盲蛇的怒目而視。
殺手雄怒了,“帶走!”
一個獄警走到盲蛇面前。
盲蛇把自己的餐盤一下子扣在桌上的泔水盆里。
餐盤扣進泔水盆的聲音就像是命令一樣,幾乎所有的人都把餐盤扔進了泔水盆。
大屯的小弟倒是也想把飯倒掉,但是被大屯制止了。
盲蛇說道:“我怕赤柱的單人房不夠多。”
在盲蛇這里碰了一鼻子灰,殺手雄目光一掃,發現只有大屯和他的小弟的飯還在桌面上,走到大屯面前,命令道:“大屯,吃飯!”
大屯無可奈何地說道:“你叫我現在吃飯,這不是叫我去死嗎?”
見大屯也不聽自己的命令,殺手雄怒了,“跟我進廁所。”
大屯不敢硬頂,只好跟著殺手雄進入廁所。
殺手雄問道:“是不是為了漲價搞絕食?”
大屯說道:“這還用問啊?”
殺手雄問道:“這次絕食是誰煽動的?”
大屯說道:“這叫我怎么說呀?你想我死嗎?”
殺手雄問道:“所有社團都有份參加啊?”
大屯說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這次絕食是大家的意思,我只是跟著做而已。”
殺手雄命令道:“你馬上出去吃飯!”
大屯說道:“你瘋了,你以為我能只手遮天啊?他們會打死我的!”
殺手雄說道:“你搞清楚,待會你再不吃飯,我就馬上把你和其他社團老大關在一起。到時候,我就說,是你指證他們煽動絕食。你一樣會被他們打死。”
大屯說道:“你這樣分明是陷害我。”
殺手雄說道:“誰叫你不聽話的?”
大屯說道:“外面那么多‘羊’,隨便叫一個進來當替死鬼就行了,何必找我呢?”
殺手雄說道:“你在教我做事?”
大屯說道:“雄哥,配合你沒問題,但是也要等時機的。”
殺手雄冷笑了一聲,開始向外走。
大屯看殺手雄什么都沒有答應,一下子撲倒在地,抱住殺手雄的大腿,說道:“雄哥,是盲蛇帶頭搞絕食的。放過我吧!”
殺手雄點了點頭,大屯這才松開殺手雄的大腿。
殺手雄走出了廁所,大屯裝作很拽的樣子跟在后面。
殺手雄掃了大屯一樣,大聲命令道:“就位。”
大屯走著螃蟹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殺手雄走到盧家耀和鐘天正這一桌,對盧家耀命令道:“你,去廁所!”
盧家耀說道:“有話就在這里說!見不得人嗎?”
殺手雄說道:“你說什么?這里我話事!”
盧家耀說道:“那你就在這里打死我好了!”
殺手雄走到盧家耀身邊,俯身在盧家耀耳邊,低聲說道:“我看你還是乖乖吃飯。在這里,你是斗不過我的。”
盧家耀的飯雖然已經扣進了泔水盆,但是杯子里的涼茶還在,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自言自語道:“今天的涼茶好甜啊!”
殺手雄接著小聲說道:“我現在已經知道是誰在主持絕食了。”
盧家耀放眼望去,除了大屯,所有的老大都在盯著他看,而殺手雄在他耳邊說什么,老大們都聽不到。
殺手雄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栽贓,不能指望那些社團人物的智商,喪標就是個典型例子。
殺手雄還在盧家耀耳邊絮絮叨叨:“你想想看,現在我這樣跟你說話,那些老大看到以后,他們會怎么想?他們一定會以為是你告密。”
殺手雄站起身,大聲說道:“好,好,謝謝你,我馬上把他們關起來。很感謝你的合作。現在我已經知道了。”
不等殺手雄繼續逼逼叨,盧家耀把杯子里沒喝完的涼茶一下子潑到殺手雄臉上。
殺手雄抽出警棍,正要痛扁盧家耀一頓。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典獄長到,全體起立。”
殺手雄只好作罷,連忙用手去抹自己臉上的水漬。
——可不能讓典獄長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典獄長邁著八字步走進食堂,雙手叉腰,站在眾人面前,“你們有什么不滿意,為什么不直接跟我說?在監獄里面絕食,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先吃飯,我可以保證不再追究。”
回答典獄長的是一片死寂。
看到沒人回應,典獄長接著說道:“是不是我的讓步還不夠,你們究竟要求什么?難道一定要我把你們送到單人間,或者是調到別的監獄?”
還是沒人回應。
典獄長又放松了一些語氣,說道:“監獄里面的規矩,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典獄長確實不知道小賣部漲價的事情,但是他的薪水卻包含了小賣部的利潤。
看到典獄長開始“求”這些囚犯吃飯,殺手雄本著“主辱臣死”的精神,走到最佳突破口大屯的面前,說道:“大屯!”
大屯也是個機靈鬼,語氣做作地說道:“你看,典獄長說得那么感動,不吃飯怎么對得起他呀?”
大屯還一邊吃,一邊招呼他的小弟吃飯。
殺手雄還重新打了一份飯,丟在盧家耀面前,命令道:“你也吃飯!”
盧家耀拿起餐盤,扣在殺手雄臉上。
盧家耀的體格,本來不是殺手雄的對手,更何況還有其他獄警幫忙,但是幸好典獄長在這。在典獄長的命令下,殺手雄打了三四下就罷手了。
“把他帶去醫院,其他人一到時間就帶回牢房。”典獄長剜了殺手雄一眼,就離開了食堂。
大屯還在那里得意洋洋地說道:“不吃飯是會餓死人的。”
遠處,剛剛被送進監獄的黎胖子和太子、靚坤、盲蛇同坐一桌,惡狠狠地盯著大屯,問道:“那個王八蛋就是大屯?”
靚坤說道:“那個王八蛋就是大屯。想扁他?別挑今天,他吃了飯,我們沒吃,體力上面沒有優勢。等機會吧!”
大屯飯還沒有吃完,就開始口吐白沫,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身體不斷抽搐,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屯的幾個小弟,也開始出現同樣的癥狀。
黎胖子趁機大喊一聲:“飯里有毒!”
整個食堂頓時混亂起來,有些囚犯朝食堂門口逃去,有些囚犯想上前一看究竟。同時,幾乎所有的囚犯都驚呼起來。
突然發生的變故,讓獄警們也不知所措。
只有殺手雄處變不驚,大聲命令道:“所有犯人在原位坐好!誰敢離開座位就打!”
殺手雄的前一句是對犯人說的,后一句是對獄警說的。
但是,不是所有獄警都像他一樣精明,很快監獄里最常見的混亂局面開始了:犯人打獄警、獄警打犯人、犯人打犯人。
根本就沒人顧得上倒在地上的大屯。
黎胖子走到大屯的面前,用腳撥了一下大屯的臉。
此時的大屯,已經毫無意識昏迷了。
“我還以為有多叼,原來不過是這幅死相!”黎胖子很沒素質地把一口濃痰吐在大屯的臉上。
其實,大屯還沒死呢!不過,估計他也沒工夫追究黎胖子不講衛生的行為。
長長的警報聲響起,在高壓水槍和警棍的鎮壓下,食堂的混亂局面很快就被平定下來。
參與斗毆的囚犯被抓到單人間,受傷的囚犯被送到醫院,只剩下大屯和他的五個小弟的尸體躺在積水的食堂地板上。
幾個既沒有進單人間、也沒有進監獄的東星小弟,被選出來抬尸體。
赤柱監獄是有斂房的,就在醫院隔壁。畢竟,在廢除死刑之前,赤柱監獄已經執行不知道多少次死刑,甚至在1966年最后一名死囚也是在赤柱監獄執行死刑。再加上,每年都或多或少有瘐斃的犯人。所以,赤柱監獄有斂房是很正常的。
監獄醫院的“醫生”外號“瘋狗”的獄警,草草地看了一下包括大屯在內的六具尸體,就做出了判斷:“這是老鼠藥毒死的。”
再一化驗,供給犯人食用的米飯里摻雜了老鼠藥的成分。
在保安科長辦公室,看過瘋狗的報告之后,保安科長殺手雄面沉如水,想了一會兒之后,對瘋狗說道:“改一下結論,這六個人是因為食物不衛生,食物中毒而死。”
瘋狗小心翼翼地問道:“科長,這不是一樣嗎?食物中毒沒有老鼠藥毒死的,死的那么快。”
殺手雄罵道:“你他媽是豆腐腦啊?老鼠藥毒死,那就是投毒案,就算查出來,我們監管不力,也要背黑鍋,搞不好就要降職,甚至是革職。如果是食物中毒,那就是管理不善,頂多是調職。你想要我降職,還是調職?信不信我降職之前,先弄死你?”
瘋狗連忙搖頭道:“不敢!不敢!”
殺手雄說道:“就說是被老鼠藥毒死的老鼠混進了米飯里,幫廚的犯人不舍得倒掉米飯,只把老鼠拿出來了。結果,六個犯人吃到了那些米飯,被毒死了。”
瘋狗唯唯諾諾地說道:“那…”
殺手雄惡狠狠地說道:“那什么那?死在赤柱監獄的人,尸體會被安葬在赤柱監獄附近的墳場內,他們的家屬更沒有領回尸體安葬的權利,甚至無法入墳地內拜祭。報告還不是你想怎么寫,就怎么寫?明白?”
瘋狗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殺手雄恨恨地念叨著盧家耀和幾個社團老大的名字,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如何活動,尋找自己下一步調動的去向。
《赤柱監獄發生集體食物中毒,六名囚犯不治身亡》的新聞標題,并沒有引起多大的社會反響,犯人集體絕食抗議的事情也被大屯等六個人死亡的消息蓋下來了,絕食抗議的對象——香煙漲價也成了定局。
倒是擔心靚坤安危的阿珍在探訪時,絮絮叨叨地問個不停。
前來探監的阿珍還帶來了一張照片,是安妮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一同前來探監的牧師對監獄里面出現“老鼠飯”這種事情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叮囑靚坤多向上帝禱告。
“不是吧?老爸,我是你兒子,監獄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連問都不問一句?”靚坤沒好氣地問道。
牧師說道:“我以前也在這里住過,米飯里面有沙子、老鼠屎、蟑螂是常有的事,見怪不怪嘛!我開始的時候還懷疑那些做飯的是不是故意的,后來輪到我到食堂幫廚的時候,我才明白,‘蘿卜快了不洗泥’,要煮那么多人的飯,哪有時間挑挑揀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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