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旺角這種地方做生意,就應該知道,社團火并不過是尋常事。西洋菜街大開片的時候,不在一條街上的盧家雜貨鋪還在照常營業,反正打不過這邊來。至于第二天,當然更要營業,要恰飯的嘛!
第二天晚上,盧家雜貨鋪里,盧家耀吃完晚飯,正在看報紙,他那個34D女朋友安妮正在收拾杯盤狼藉的餐桌。
盧家耀的老爸盧伯發話了,“阿耀,人家還沒過門,快幫忙收拾一下。”
盧家耀還沒折好報紙,安妮就連忙制止,“行了,不用了。”
盧家耀順勢再次展開報紙,“老爸,是她說不用的。”
盧伯嘆口氣,“你呀,真沒規矩!”
安妮還在幫盧家耀說好話,“沒關系的,都是一樣嘛!”
盧家耀還在一旁心安理得地說道:“現在她先學習學習,以后就不會手忙腳亂。”
安妮剜了盧家耀一眼,又更像是拋媚眼。
對面樓上,林懷樂指著盧家雜貨鋪,說道:“大哥,你看對面那個雜貨鋪!那個小子嘴巴臭得要死,沒想到找的馬子還是滿正點的。我猜她有36D,你說呢?”
靚坤嘁了一聲,“36D太夸張了,應該只有34D而已。那是盧家耀的女朋友,叫安妮,你就別異想天開、打別人的鬼主意了,別人是良家婦女,阿耀還是大學生呢,你怎么跟人家爭?”
林懷樂看得眼睛都不轉一下,“大學生了不起呀!”
靚坤點起一支煙,“你說的沒錯,還真的是大學生了不起呀!在中環工作的白領風不吹雨不灑,一個月兩三千的薪水,你說呢?說吧,鬼鬼祟祟地,有什么話不能當著別人的面告訴我?”
林懷樂左看右看,吞吞吐吐地說:“這個…”
靚坤沒好氣地說道:“什么這個那個?你不說我走了。”
“我說。”林懷樂拉住作勢要走的靚坤,也是破罐子破摔,飛快地說了一句話:“我虧空了阿公(指社團)的錢。”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林懷樂說得太快了,靚坤沒聽清楚。
林懷樂心情忐忑地又說了一遍,“我說,我虧空了阿公的錢。”
“虧空公款?你瘋了?你缺錢用,跟我說呀!虧空公款?洪門三十六誓第十誓:如有私自侵吞兄弟銀錢什物,或托帶不交者,死在萬刀之下。你真是找死!虧空了什么錢?有多少?那些公款都拿去干什么了?說呀!”靚坤恨鐵不成鋼地問道。
“從我老大爆漿龍地盤上收的陀地費,五萬塊,本來這幾天就要上交到爆漿龍手里,但是不知道怎么就用完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為了一百塊報名過來站臺,還差點被人砍死。”林懷樂的聲音越來越小,忐忑地看著靚坤。
“你要是不說剛才最后一句,我直接就把你丟下樓了。”靚坤從嘴上取下香煙,扔在地上,用腳碾平,指著林懷樂的鼻子說道:“不知道怎么就用完了?那是五萬塊,不是五百塊。你是不是吸毒?”
林懷樂聽出了靚坤的滿腔怒火,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我沒有吸毒。”
靚坤一腳踹在林懷樂肚子上,把林懷樂踹躺下了,“到底是不是吸毒?”
聽到靚坤打罵的聲音,烏鴉和陳浩南等人連忙跑過來,烏鴉拉住靚坤,陳浩南和山雞則把林懷樂扶起來。
林懷樂帶著哭腔說道:“真的沒有吸毒。”
靚坤掙脫烏鴉的手,走上前,又是一腳踹在林懷樂肚子上,有陳浩南和山雞的攙扶林懷樂沒有倒下去,“別讓我知道你吸毒,否則我直接打死你。吸大麻,吃搖頭丸,也是一樣。”
骨精強也聞聲趕來,看到林懷樂涕淚橫流的慘相,心疼得不得了,拉開靚坤,就在林懷樂身上上下檢查,“痛不痛呀!我帶你去看醫生!”
骨精強轉身指著靚坤的鼻子,罵道:“他是你弟弟,你想打死他呀?”
靚坤正色地說道:“我這是警告他,毒品有多害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烏鴉也連忙勸解,“從昨天晚上開始,阿叻就跟我們在一起。要是吸毒,早就犯癮了。應該不是吸毒。”
靚坤指著烏鴉和骨精強說道:“你們幫他就是害他,我要聽他說,那些錢到底做什么了?”
骨精強用身體護著林懷樂,說道:“什么錢?你為錢打你弟弟,你還是不是個人?”
靚坤指著躲在骨精強背后的林懷樂,說道:“你叫他自己說,五萬塊的公款被他拿去用了,還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四。你再護著他,就等著看他被社團三刀六洞吧!”
骨精強聽了靚坤的話,也急了,轉身對林懷樂說道:“五萬塊,小點的單位都能買一套了。阿叻,你告訴你大哥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大哥怎么幫你呀?你是不是賭博被人騙呀?”
林懷樂見躲不過去,只好囁囁喏喏地把事情說出來。
原來,林懷樂有個發小叫蘇志威,外號“蘇威”,在酒吧當歌手,有一對雙胞胎姐妹花當女朋友。林懷樂貪圖美色,就趁蘇威不在的時候,在夜場把兩姐妹下了藥,起雙飛。事后,林懷樂給了兩姐妹一人兩萬塊的封口費。
“洪門三十六誓第九誓:如有奸淫兄弟妻女姊妹者,五雷誅滅呀!我要是不打你,你是不是這種事情還要瞞著我?你是不是準備,等你被蘇威告發,開香堂的時候,再告訴我?”
林懷樂一下子哭出來,跪在靚坤面前,“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呀!”
靚坤面色陰郁,一言不發。
盧家耀的姐姐正在雜貨鋪前面幫忙招呼顧客。
一群古惑仔人人手里拿著一大堆吃的喝的,其中貌似頭目的家伙問道:“多少錢?”
盧家耀的姐姐按了幾下計算器,“二百七十塊。”
“問他要!”頭目指著一群古惑仔中看起來最遲鈍的那個,說完不等那家伙,帶著人就離開了。
“喂喂,我沒錢付的啊…”
想也知道,已經走掉的古惑仔沒有一個等那個倒霉鬼的,更別說回頭的了。
“有沒有搞錯,一杯柳橙汁要二百七十塊?”倒霉鬼從口袋里掏呀掏,掏出三個硬幣,拍在柜臺上,“這是三塊。”
倒霉鬼轉身要走,盧伯一把拉住倒霉鬼的胳膊,“你到底給不給錢?”
“你放手!”倒霉鬼面對盧伯倒是很囂張。
盧伯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向著聞聲趕來的盧家耀一揮手,“打電話報警!”
倒霉鬼一聽到“報警”,一把推到盧伯身上,掙脫了。
盧伯打了個趔趄,又上前一把抱住倒霉鬼的后腰,兩個人撲倒了一堆橙子。
盧家耀剛要拿起電話,看到老爸和人打起來了,連忙放下電話出來幫忙。
倒霉鬼的幾個同黨看到自己的朋友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伯打,也趕回來幫忙。
盧家耀的姐姐喊了幾句“你們不要打了”,看到沒什么效果,就拿起電話撥報警號碼999。
混戰中,盧伯倒是沒吃什么虧,盧家耀反倒是吃了好幾下拳腳。
“嗚啦啦”沖鋒車的警報聲從街口傳來。
“條子來了,閃啊!”幾個古惑仔聽到警報聲,急忙作鳥獸散。
不甘被打的盧家耀追上去,拉住跑得最慢的那個,還是剛才那個留下來付賬的倒霉鬼。
“去你媽的!”倒霉鬼推開盧家耀,往前一躥。
“砰”一輛呼嘯而來的大貨車將倒霉鬼正好撞倒在地,然后碾成平面的,車輪用血跡、肉糜在地面上寫了一個三四米長的一字,這才停下里。
盧家耀好在被倒霉鬼推開,差一點就被大貨車撞到,只是虛驚一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面前的血跡、肉糜。
“啊!!!”盧家耀的姐姐和女朋友安妮的驚叫聲驚醒了上面的靚坤等人。
向下面街上看了一眼,靚坤脫口而出:“盧家耀殺人了。”
其他人也站到窗邊看著下面的慘烈場面。
陳浩南、山雞等人則想的更多,昨天靚坤說盧家耀有牢獄之災,今天盧家耀就把人推到車輪下碾死了,看來靚坤真的有本事,說自己等人是“兄弟命”這件事也是真的。
靚坤首先從那慘烈的場面中脫離出來,若有所思。
靚坤攬住了林懷樂的肩膀,“跟我下樓。”
沖鋒車已經趕到了死亡現場,幾個古惑仔、大貨車司機、盧家人都被警察控制了起來。
幾個沖鋒車小隊成員正是警長朱華標、司機大丹、便衣麥兜、軍裝女警Apple、軍裝警員飯焦。
大貨車司機正在向朱華標辯解道:“我正在開車,他一下子沖到路中央,我都完全反應不過來…”
盧家耀的姐姐和安妮扶著盧伯坐下,并向女警Apple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在飯焦和麥兜的命令下,幾個還活著的古惑仔面向沖鋒車跪成了一排,雙手高舉放在沖鋒車車廂上,其中一個古惑仔還尿出來了,褲子和街面濕了一大片。飯焦雙手持槍警戒,麥兜則一一搜身,搜到那個尿褲子的家伙的時候,麥兜一臉厭惡。
失魂落魄地坐在路邊的盧家耀,則被司機大丹背銬起來,往沖鋒車上的“狗籠”里押去。
看到盧家耀要被押上囚車,盧伯一下子又激動起來,就要沖過來。
盧家耀的姐姐和女朋友安妮死死地拉住盧伯的雙臂。
“我兒子不是殺人犯!我兒子是個好孩子呀!”盧伯不僅被盧家耀的姐姐和女朋友安妮死死地拉住,還被路邊的欄桿阻攔。
看到盧家耀已經被押上車,再也看不到盧家耀的身影了,盧伯頹然的跪倒在地,老淚順著臉上的皺紋縱橫,還在喃喃地說道:“我兒子不是殺人犯!我兒子是個好孩子呀!”
警方的第一波支援趕到了,是警長何展文和女警長Kat分別帶領的軍裝巡邏小隊。
機動部隊的成員是從警隊內的各個總區單位抽調一批警務人員組成的,由來自每個總區的各級警務人員組建成立一個連級大隊,共有170人;大隊是由一名警司任大隊長,一名總督察任副大隊長(俗稱大隊副)。一個大隊內含有四個小隊,每小隊有40人,隊員包括督察、警署警長、警長以及警員。每個小隊內含有四個橫排(每排共有8個人,為警長1人、警員7人)。另外,還編有由數名警員組成的,負責駕駛大隊警用車輛的車隊。
何展文和Kat帶領的軍裝巡邏小隊都是8個人,在人數上可以做到安全地將幾名古惑仔押解到旺角警署。
靚坤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看著盧家耀被拉走、幾個古惑仔被拉走、盧伯等盧家人被帶走…
活人沒得看,死人的熱鬧倒是不小。
一群法醫趕來,雖然處理車禍現場對于他們來說早就輕車熟路,但是對于圍觀的人來說,還是很稀罕的。
一個看起來還是菜鳥的法醫,當場就嘔吐了出來。一個年級稍長的女法醫只好放下工作,把他扶到一邊。
靚坤和林懷樂看了半天熱鬧,有些厭倦了,便從人群中退出來。
靚坤帶著林懷樂上車,向慈云山開去。
“錢的問題不是問題,我出五萬塊給爆漿龍,他那里也算有個交代。那對雙胞胎倒是很大的隱患,你怎么想的?”靚坤瞟了一眼林懷樂,問道。
“我也知道,‘勾引二嫂’是江湖大忌,否則也不會給錢堵她們的嘴啦!”林懷樂喪氣地說。
“我問你的是,你想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你總不能指望那兩個女人能把秘密保守住吧?就算她們怕丑不敢說,等她們以后缺錢了,就用這個勒索你,怎么辦?”
“那大哥你是什么意思?”
“投案自首!這種事長痛不如短痛,說破無毒,最多不過是蹲幾年苦窯而已。她們也是出來混的,又不是良家婦女,找個好點的律師,你就說是她們趁蘇威不在故意引誘你的,事后又向你勒索,我想法官會考慮輕判的,說不定都不用坐牢。再說了,誰能保證她們能跟蘇威一輩子?擺明了不可能的事情!蘇威和她們分手之后,你們還能重歸于好,做回好朋友。”
“蹲苦窯呀,大哥!我不要蹲苦窯!”林懷樂苦苦哀求。
“你下藥玩老強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這一點?現在跟我說不要!那你想怎么樣?”
林懷樂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恨不得揪下來幾把就能變成辦法…
“大哥,要不我去做掉蘇威。兄弟都沒有了,就沒有二嫂了!”
靚坤停下車,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懷樂,“你們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你也說得出口?”
“瑪德,誰叫那個混蛋有雙胞胎,卻不肯跟我分享的!是兄弟,就應該有好處大家一起分一分的嘛…”
靚坤一巴掌抽在林懷樂臉上,“你他媽瘋了!清醒點吧,殺人不用蹲苦窯的?聽我的,我們先回慈云山,找老爸,讓他幫你聯系一個好一點大狀,讓他帶你去警察局投案自首,爭取能獲得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