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土曜日。
雨勢有了反復的跡象,上杉清深有感觸,他的馬靴出門后,至少有半截沒入積水中。
東京都的下水道系統遭到了巨大的考驗,這幾天道路旁甚至可以見到被泡壞發動機的損壞車輛。
日本是個島國,東京也經常遭受臺風暴雨的侵襲,這里的排水系統是投入了大量資金,世界頂級的水平,但如今...也快撐不住了。
出門之前,開著的電視里,也不間歇的播放著這場雨的有關新聞。
各種專家輪番上陣,不靠譜的猜測層出不窮。
甚至,上杉清還在某位不知道是干嘛的專家口里,聽到了一種很危險的說法。
他說,這是“神明的怒火”。
雖然這應該只是個玩笑,但是上杉清卻想到了更多。
將這場雨推到風口浪尖,吸引社會輿論,讓更多的凡人關注到這里,是不是就是始作俑者的最終目的?
冥冥中,上杉清想到了星圖中雖然細小但數量龐大的絲線。
如果把這場雨當做神跡,來給普通人的心中埋下“敬畏”的種子的話,那么將他們轉換成信徒,也會容易很多吧?
還有,若是在大雨即將沖垮東京之際,有一位“神明”所屬的教派占了出來,平息大雨,拯救這座城市...
那他們,恐怕會成為英雄吧?
就算大多數人不會相信那么離譜的事實,不會相信這場雨會因為人力而停止,更不會相信這是神明的手筆。
但...只要有一小部分人上當就夠了。
乘以東京圈將近四千萬的居民基數...
那也是很恐怖的數字了。
想到這里,上杉清的腳步莫名的加快了一些。
在其位,謀其政,食其祿,忠其事。
作為收藏品協會的收藏家,他也不能允許這件事發生。
上野三石西裝革履的撐傘等在了收藏品協會樓下的門口,看到等的人出來,他很迅速的將傘撐到了上杉清的頭頂,快步的與他一起來到了車前,彎腰打開了車門。
上杉清其實很不習慣這種事事要人照顧的感覺,不過這么多天來,這是上野三石的堅持,他也不好說什么。
可能...大家族出來的人,都是這么規矩森嚴?
嗯,芥川家算是大家族了,幾乎執掌了半個日本的喉舌筆桿子是能殺人的。
坐進了駕駛位的上野三石微微側頭,低聲問道:“上杉君,我們去那里?”
上杉清略一沉思,斟酌著詞句。
“嗯...昨天我就動員了荒川區的外勤特工,到剛才為止,也陸陸續續的受到了不少匯報訊息。”
手機被隨手劃開,微弱的光芒中,一條條文字不停的閃過。
“值得注意的信息確實有幾條。”
“荒川區北部,這幾天發生了連環殺人案件,引起了不少的轟動,兇手都是在深夜挑人下手,殺掉被害人后,會將其開膛破腹,取走內臟,現場血腥,手段殘忍,且充滿了儀式感,警察無可奈何,外勤特工也沒發現端倪,這算是一個疑點。”
“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的兇殺案,應該不是巧合吧。”
“中部哦?這個有意思,是在我家附近,那里的居民有人在深夜聽到河中有奇異的聲響傳來,像是海豚啼叫,聲音詭異,懷疑是妖怪作祟,報警后不了了之。”
“但是外勤特工前去查看呢,發現在河道里有明顯的大型魚類經過的痕跡至少有成年鯊魚那么大,荒川中不應該有那種東西的,這是第二個疑點。”
“第三個,也是最后一個...”
上杉清倚著座位,閉著眼,看似漫不經心,皺起的眉卻說明他很在意。
“我聽說,在荒川區,最近興起了一個教派?”
“他們自稱荒川教派,不但不斂財,還大肆的發放福利,誘惑很多人去聽他們的宣講,據說已經有了不少的信徒,打著保護環境的幌子,供奉著荒川的神明。”
“外勤特工混入了教徒中,傳來匯報,這些人的洗腦能力挺強的,那些家庭主婦,老年人,還有一部分小孩子都已經漸漸的產生了信仰,并且...他們宣稱這場雨,就是對人類的神罰。”
“真是應景出現的教派啊...你說他們不是蓄謀已久的,我都不相信!”
上野三石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他沉聲問道:“上杉君,需不需要調動人手支援?我和幾位調查員關系還算不錯,可以請來幫忙,你有芥川少爺的同等權限,也可以調動特遣隊的協助,武器庫的熱武器也可以任由你調用,請做決定吧,我會去安排。”
上杉清搖了搖頭,笑容一冷。
“不急,八字沒一撇,不必興師動眾。”
“讓織夢網待命,外勤特工隨時注意荒川區的動向,我們先去挨個看一看這幾個地方,看看有沒有得意忘形的小鬼再說。”
“要是讓我抓著機會,就讓織夢網直接撕開作亂鬼神的夢鏡,我進去砍了他就是,何必那么麻煩。”
上野三石很懂分寸,他只是提出建議,并不是替上杉清做決定,他從善如流的點頭,問道:“那...上杉君,我們先去那里?”
上杉清沉思片刻,嘴中吐出了一個地址。
“嗯...先去百聞館!”
另一邊,荒川區。
鳴海信吾穿著與昨天一模一樣的裝束,信步走出了公寓樓。
大街上人影稀疏,受到暴雨的影響,不少店鋪都已經暫時歇業了。
他不急不緩的踱著步,穿著很古式的木屐足袋,但是很詭異的是...這一地的積水,竟然不能打濕他的鞋子與足袋半分。
他撐著傘,拐進了一條小巷。
小巷里,林林總總的站了幾個黑衣人,廉價的西服,顯眼的刺青,燃燒的香煙和寸頭,簡直是把他們的身份寫在了臉上。
這幾個人見到鳴海信吾進來后,立馬恭敬的鞠躬。
“師范!您辛苦了!”
他們一個個的表情很嚴肅,像是見了老師的小學生。
鳴海信吾點了點頭,開門見山。
“這么大的雨,把諸位叫來,真是不好意思。”
“事情我在電話里講了。”
“總之,去鬧出點事情來,給那個教派一些難堪,也不要太過分,害的你們進局子就不好了。”
“事成之后,我會給諸君一些薄禮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師范!請放心吧!”
“禮物就不必了,我們的劍術都是師范教的,為您做點事理所應當。”
“而且...一個三流的教派罷了,找個理由敲打敲打他們,本來也不是難事!”
“請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說完,黑西服們匆匆離去了。
鳴海信吾低垂著眸,喃喃自語。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