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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示之以誠

  深夜,足立區。

  足立在荒川以北,是一個比荒川區還要貧瘠混亂的區,這里的特產...大概是青皮混混?

  也正因如此,這里魚龍混雜,很難被某個勢力完全的掌控在手。

  一間有些破舊的日式庭院里,室內。

  東文真希換了一身振袖和服,面色凝重的跪坐在一方小案之前。

  她面前的小桌案上有一個被拆開的錦囊,她手里捏著一張信紙,上面是看上去頗有些風骨的文字。

  妖刀神澄侍立在東文真希身后,猶如一尊美輪美奐的女神像,美中不足的是她臉上并沒有帶任何的表情。

  東文真希面前,同樣跪坐著一個低著頭的中年男性。

  這人體格健壯,穿著有些寬松的武士袍,腰間負劍,對東文真希一臉的恭敬之色,身形一動不動,靜待東文大小姐發話。

  東文真希看完了手中的信紙,眼圈有些泛紅,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強行的壓下了雜亂的思慮,用力的掩飾住了話語聲中的哽咽,嘶啞著聲音開口。

  “龜山桑,這么說的話...父親真的...”

  “抱歉,我失態了。”

  振袖之下,緊緊握起的拳頭青筋畢露,指甲都已經陷入到了肉里。

  但是東文真希恍然未覺。

  跪伏在地,被稱為“龜山桑”的男子神情凄然的猶豫著開口。

  “...是的,大小姐。”

  “我這邊也剛接到消息,這事在東京傳遍了,應該...不會有假!”

  “大小姐,會長曾經交代過我,如果您不想參與極道斗爭,那么我和麾下的社中衛隊,會傾盡一切力量,保護大小姐撤出東京都,會長已經為您安排好了后路,雖然可能要背井離鄉,但危險會少很多...”

  這話沒說完,就被東文真希揮手打斷。

  這位風情萬種的大小姐紅著眼眶,還是有控制不住的淚水滑落,但臉上的堅毅之情沒有減少半分。

  猶如在風雨中盛開的櫻花,堅強而美麗的綻放著。

  “龜山桑,我父親剛剛死于仇敵之手...你讓我...逃?”

  東文真希咬著牙,語氣中的恨意滿的都要溢出來。

  她突然的握起了祖傳的寶刀船中,拔刀出鞘,凝視著這把逆刃刀,心頭自然而然的浮現起了某個瞇瞇眼的話語。

  “仁慈與刃,根本就是反義詞。”

  東文真希喃喃自語,眼眸中殘存的點點猶豫和柔弱被完全的驅除,剩下的,只有平靜和殺機。

  “今天之前,我選擇的是仁慈之心。”

  “今天之后,為了父親和那些因我而死,還有靠我庇佑的人...我要揮刃了!”

  決心已定,船中歸鞘,東文真希猛地抬頭,與龜山對視。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做什么宣言。

  “龜山桑,這種軟弱的話以后不要再提了。”

  “我是武家女,我是東文會的二代目,我是東文覺的女兒!”

  “我...寧愿死,也不會逃!”

  龜山聽聞此言,表情放松了一些,他再次伏身,語氣有些激動。

  “是!我明白了,大小姐!”

  “既然如此,我龜山拓真愿領社中隊,拼死護衛大小姐的安全!”

  說罷,他抬起了頭。

  “大小姐,除了社中隊,我與藤村組和雨宮組的頭目也有聯系,他們都是忠于會長的派系,我馬上就去通知他們,讓他們聚集力量,為大小姐所用!”

  東文真希沉靜的點頭,龜山拓真得到了同意,起身就想告退。

  他沒有轉身,小碎步的后退,在退到門口之后,卻被東文真希叫住。

  “龜山桑,等等。”

  “我有個問題,我記得,社中隊是父親的親衛隊吧?”

  “為什么...父親出事的時候,你們不在他的身邊?”

  不知為何,東文真希的話語有些冷冽,龜山拓真有些茫然的抬頭,對上了那雙美麗的眸,隱約間,仿佛又看到了那位東文之蛇坐在那里,嚴厲的詢問著他什么。

  一個恍惚,幻覺退散。

  對著大小姐,龜山拓真微微低頭,輕聲道:“大小姐,會長出事的時候...我們在荒川區。”

  東文真希秀眉一挑,有些訝然道:“荒川區?你們在我這里?”

  “那為什么你們不出手?!”

  “...”

  “社中隊是父親的親衛隊,只聽父親和我的命令,我遇到東文宇的狙殺,你們都不出手,肯定是父親的意思...”

  東文真希變幻著神色,聲音低沉了下來,幾秒種后,她揮了揮手,語氣有些疲憊。

  “我明白了,去做事吧,龜山桑。”

  “讓藤村組還有雨宮組的首領立刻來見我,如果他們有什么異心...”

  東文真希臉上有一絲狠色閃過。

  “那就不要客氣,殺人奪權!我現在需要人手,需要力量!明白了么?!”

  她說出了之前的她絕對不會說出的話。

  龜山拓真大聲的應是,退出屋外。

  沉默的氣氛蔓延了開來,東文真希閉目沉思了一會,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對身后的神澄幽幽的說道:“神澄...父親以前提過上杉君的名字么?”

  有些清冷的聲線立刻響起,神澄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從半年前,會長就關注著上杉大人,那是上泉大人的關門弟子,據說劍術驚人,會長對他評價很高。”

  “會長說他為人處世成熟,心懷利刃而不濫用,知恩圖報,尊師重道,有其師之風。”

  東文真希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一些。

  “果然是這樣么...父親是故意把上杉君扯進來的?”

  “...”

  “神澄,你有上杉君的資料么,請給我看看。”

  神澄默然的進入內室,半分鐘后,就抱著一疊卷宗走了出來。

  “這件事是神樂負責收集情報的,據聞一年以前,這位上杉大人還是個普通人,在劍道一途上擁有不俗的天賦,后來被上泉大人收入門墻,悉心教導了一年,期間曾斬滅過數位鬼神,實力提升極快,應該是被上泉大人傳了衣缽。”

  “...”

  “今日一見,果然不俗,會長之前問我,與他相斗勝算幾何。”

  “我那時沒有見過他,只能說不知。”

  “現在看來,若光論劍術...勝負不過五五之分,我并無必勝他的把握,和那些閉門造車出來的劍士不同,他的劍并不拘泥與套路,反而更加的適合生死搏殺,根本不像個高中生,更像個經歷過戰陣廝殺的戰士。”

  “至于真正的勝負,恐怕要打過才知道。”

  東文真希回想著那道猶如鬼魅般收割著人命的持劍身影,對于神澄的看法深以為然。

  她甚至親眼看到過,一顆狙擊槍的大口徑子彈,都奪不走那個狐貍眼兒少年的性命。

  他就像個戰神一樣,將自己面臨的威脅一掃而空。

  這么想來,也怪不得父親想拉他下水。

  閱讀完了手里的卷宗,東文真希若有所思的抬起了頭。

  “父親錯了...”

  “他怎么會犯這種錯?”

  “父親曾教育過我,對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交往策略。”

  “貪財者,誘之以利。”

  “好色者,動之以欲。”

  “身居高位者,惑之以權柄。”

  “像上杉君這種人...”

  “要示之以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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