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龍之介年紀輕輕,能做到收藏品協會東京分部的“主席”,是統領整個組織的話事,自然不是什么莽撞無謀之輩。
他聽得上泉秀川語氣不太對勁,自己更是有些心虛,于是立馬一個躬身,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行了個大禮,然后起身笑瞇瞇的恭聲開口。
“鞠躬行禮我做過了,那么接下來要我退避三舍么?”
上泉秀川冷笑了一聲道:“你想得倒挺美。”
他在距離芥川龍之介五步的距離停下,這個距離,他手中木刀斬出,芥川龍之介必定會被他一刀斬為兩段。
就算他用的是木刀,就算芥川龍之介也是能單獨解決區域級災害的強大超凡者...都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兩人間的實力差距,實在是有點大。
上泉秀川沒有出刀,他不是來殺人的,他若是想殺人,他有把握在芥川龍之介沒有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就取了他的瓢!
“芥川家的小子,你是個有見識的,你應該知道,大家都說名師難求,但我們這些當過老師的都清楚,名師難求,一個好徒弟更難求。”
芥川龍之介笑容不減的點頭,輕聲道:“我知道。”
日本文化受天朝影響頗多,也是個尊師重道的國家,日本的老師社會地位很高,但...別的行業不說,在劍道界,特別是古流劍道的流派,收個稱心如意的入室弟子確實是個難事,特別是那種指望他能把技藝傳承下去,發揚光大的,就更難找了。
資質,品行,性格,都要優秀,缺一不可,否則萬一養出個白眼狼來,斷了流派的傳承,那可是去了黃泉也無顏以對先祖大事,這種事在歷史上也不罕見。
上杉清就是上泉秀川考驗了一年,非常滿意的關門弟子的人選,就在他想要厚著臉皮去找老朋友求一塊上品的劍心種子,正式引領弟子踏入超凡劍術的修行之路的時候,他突然從警視廳的老朋友那里得知了上杉清被請進了櫻田門的消息。
他當時就差點沒忍住心中的暴怒,拔劍過來砍人。
他這幾年是修身養性,有些懶散,年輕的時候可也是殺得東京都劍道界聞風喪膽的殺坯,他的脾氣沒那么好的。
上杉清的為人他知道,肯定不是個惹事的人,現在被警察扣住了,怎么想也是那幫櫻田門的廢物出了問題!
上泉秀川真是這么想的,他對于女兒極其護短,對徒弟也一樣。
于是他匆匆趕到了東京警視廳,也沒有先去將徒弟保出來,這種事要從根源下手解決,通過他積累的人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上泉秀川就直接來堵芥川龍之介的人了。
這才有了地下停車場的這出好戲。
“你知道?”
上泉秀川的音調提高了一些,臉上隱現怒氣。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清出事了的話,我會很生氣?”
芥川龍之介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稍微退了一步,聲音更加低沉。
“我...知道。”
上泉秀川摩挲著手中黑檀木刀的刀柄,嘴角彎起了冷冽的笑容,聲音也變得冰冷了幾分。
“你知不知道我上次生氣的時候,做了什么事?”
芥川龍之介深呼吸了一口,吐了一口濁氣,假笑已經變成了苦笑。
他沉吟了數秒,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口。
“我知道,五年前,有尊鬼神盯上了您的女兒,想用她為祭品,喚出足以覆滅半個東京都的天守級鬼神,結果您含怒出手,單人只劍殺進了那尊鬼神的夢鏡之中,一劍斬滅鬼神三十七尊,其中包含了八雷神中的三位,本來對東京虎視眈眈,準備降臨的火雷大神元氣大傷,銷聲匿跡,這五年來祂的信徒都不敢在東京都活躍...您拯救了半個東京都。”
芥川龍之介的用詞隱隱有幾分拍馬屁的意思,說的挺詳細的,不過上泉秀川根本不為所動。
他陰著臉,挑了挑眉,獰然道:“你知道的挺多么。”
“既然你都知道,你為什么敢打清的主意?”
“是收藏品協會已經在東京都只手遮天,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還是說你覺得我老了,提不動刀了?”
芥川龍之介哪敢承認這個,當初死于上泉秀川之手的“八雷神”原本共有八位,通過秘術八合一能組成擁有“天守級”破壞力的“火雷大神”,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神明--雖然只是墮為鬼神的日本本土神明,八百萬神中的一位,但祂的實力可不容小覷。
然后,就這么一位天守級的強橫鬼神,被上泉秀川追到老巢,一劍被砍了三十幾個小弟,八雷神的本體還被剁了三個,只跑了五個,元氣大傷,從此不敢露面。
這種狠人芥川龍之介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他將態度放的極低,柔聲開口。
“上泉劍豪可能誤會了,上杉君遇到的事情并不是我做的手腳,我只是收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見到了上杉君的劍技,有些見獵心喜,詢問了一下上杉君是否有加入收藏品協會的意愿罷了,我并沒有脅迫他,更沒有讓他受到什么傷害...”
芥川龍之介的話沒說完,就被上泉秀川打斷。
“若不是如此,你覺得你還能活著站在這兒跟我說話?”
“不用跟我花言巧語了,我見過的狡詐老狐貍要比你見過的凡人還多,你那點小心思瞞得過誰?”
“你想招攬清為你做事,是圖什么?”
芥川龍之介艱難的笑了笑,回道:“自然是看上了上杉君的實力和人品...”
上泉秀川嘿嘿一笑,滿臉的不屑。
“哦?是這樣么?”
“我還以為是收藏品協會被最近空降到東京的新選組和平安京所屬的勢力壓的有點喘不過氣來,想要借助清的力量,發起反擊呢。”
“你看,清還年輕,實力一般,做不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有個還看得過去的師父啊,我和平安京的那幫神棍本來就不對付,新選組當初請我出山我沒有答應,也得罪了幾位高層,如果這時候我徒弟被那些人欺負了,我這個做師父的,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屆時我這個老東西呼朋喚友的和壬生狼外加那幫神棍掐起架來,收藏品協會自然就能坐山觀虎斗,漁翁得利嘍。”
“我還以為芥川主席...打的是這種驅狼吞虎,大小通吃的主意呢...”
“看來...是我多疑了?”
芥川龍之介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無蹤,他的額頭上的冷汗劃過了臉頰,滴落在地上,細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場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