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云蘇這個不速之客,女媧雖然不動聲色,維持了圣人的高冷,但云蘇卻已經察覺到了她心中的忌憚和震撼,還有滔天的憤怒。
在西游世界,有一個公認的真理,圣人之下皆為螻蟻。
可今日,女媧遇到了和通天教主一樣的名場面。
此位是誰?來自何方?是敵是友?相比圣人實力如何?
驚嚇和未知,還有憤怒來的太快,即便是圣人,也難以保持真正的淡定。
不過,和通天教主大喜過望,在最危急關頭等來了可靠援軍不同,這位妖族圣人雖然表面不說,但心頭卻是極為震怒,就如同某些神話傳說中,被激怒了。
你這潑皮道人,居然敢冒然闖上三十三天外,在圣人道場外鬼鬼祟祟的攔阻圣人大駕。
媧皇宮外,豈是尋常修煉者能夠來的,向來是擅闖者死。
在妖族圣人眼中,這是死罪。
不過,因為有些忌憚來者,這種圣人之怒并沒有馬上降下。
“娘娘,今日乃是八景宮大老爺之約,重大之極…”
一旁得了女媧授意的小青鸞,看似無心地小聲說了一句。
正常來說,接下來女媧如果看在云蘇深不可測的面子上,說一些“道友今日來的倒是不巧,不如改日再見”的話,是很有可能蒙混過關的。
然而,圣人娘娘卻出人意料,沒有如此做。
同樣的,作為向來善解圣人意的云大圣人,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女媧娘娘今日不出門,不去八景宮,他反而不會急著來。
螳螂捕蟬,黃雀也許最后沒吃到肉,但卻是最安全的。
然而,女媧要去八景宮,云蘇卻不得不出來截胡。
否則,有些東西,就長翅膀飛了。
這小青鸞的話,看似輕描淡寫,卻是得了圣人授意。
一來要先扯起太上老君的大旗,到時候萬一動起手來,還能治云蘇一個不敬兩大圣人的罪。
二來也是落云蘇的面皮,圣人娘娘是去見大圣人的,不是一般修煉者說見就見,說拜訪就拜訪的。
“既然娘娘如此忙碌,那在下也不便過多打擾,便改日再續吧。”
云蘇說完,轉身邁步就走,速度卻并不快,反而像是在走馬看花一般,媧皇宮位于三十三天外,圣人道場,自然不是一般的仙境能比的。
作為圣人,云蘇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凡事比較講規矩,遵循先禮后兵的原則,絕不先動手,能好說就好好說,實在不行,就只有出下策了。
“這三十三天外的風景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這媧皇宮,更是氣勢恢宏,笑傲天地。只是可惜啊,偌大妖族,卻是再也沒有了天帝俊和東皇太一那般驚世偉岸之棟梁…”
云蘇一邊嘆息,一邊閑庭信步,絲毫沒有顧忌女媧的感受。
就像是古代市井攔轎自薦,憑欄吹牛的有才之士一樣,這種行為,一瞬間就被圣人娘娘和小青鸞理解為了故意賣弄,想要引起圣人注意的行徑。
聽到他這般話,那原本還露出一些得色的小青鸞頓時便怒了,正要開口說什么,卻是見女媧微微一擺手,然后莞然道:
“看來這位道友是嘲笑我妖族勢單力薄,不如當年了。”
在女媧說話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一瞬間就變了。
乾坤斗轉,天地改變。
哪里還有什么三十三天外,也不見了媧皇宮的蹤跡。
妖族圣人,含怒出手了。
云蘇卻是絲毫不慌,和洪荒那位女媧娘娘相比,眼前這位西游圣人顯然更像神話傳說中的那位女媧。
如果說,通天教主和洪荒的通天上人差別不太大的話,眼前的妖族圣人和洪荒那位,差距巨大。
云蘇縱觀她的成圣之路,幾乎就是一路妥協過來的。
雖然,過程中也許會有掙扎,煎熬,甚至是痛苦,但最終卻無一例外都做出了妥協。
但在對待那些圣人之下的螻蟻時,卻又極為講究圣人面皮。
封神神話中,傳說紂王寫了一首詩,就激怒了女媧,最終成為了封神量劫的導火索,圣人無為,照說不會因為打油詩就禍及眾生。
但是,云蘇有一種篤信,如果是眼前這位圣人娘娘,卻是大概率能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云蘇正是看到了她的過往,才故意拿話激怒她。
果然,女媧娘娘說變臉就變臉,直接動用了先天靈寶山河社稷圖,把云蘇拉進了山河世界。
云大圣人并沒有反抗,女媧既然不喜歡好好說,那就陪她好好演。
“娘娘息怒,娘娘冤枉貧道了。貧道不是在嘲笑妖族,而是在意在指你啊。”
女圣人的怒火,在熊熊燃燒,但表面還要維持圣人的偉光正和高大上,但內心卻是已經起了圣人殺機。
云蘇哈哈一笑,絲毫沒將女媧的圣人手段放在眼里。
他已經死死吃透了眼前這位西游女圣人,知道尋常手段是無法讓她好好坐下來談的,她的性格,更喜歡被先敲一棍子,然后再好好的聊正事。
從這個世界的過去來看,當年的帝俊和東皇太一,她都能見死不救,只因為那些圣人太強,一旦妖族圣人插手,就很可能被落了面皮。
乍看起來,她是一個極要面皮的女圣人。
實際上呢,她卻是畏懼比自己更強大的圣人,做出了許多小家子氣的事情,欺負那些圣人之下的螻蟻。
因她而死的凡俗生靈,也不在少數了。
在西游世界中,還有一點特別不同之處,這個世界的人族并不是眼前的女媧圣人一位造就,而是大家一起出手,分了造人功德。
此言一出,果然女媧大怒。
這還得了,不知道何方來的草頭道人,膽敢對圣人不敬。
按照媧皇宮的規矩,云蘇站在圣人道場門口阻攔圣駕就已經是死罪了,如果不是因為不太看得清楚云蘇的底細,當場可能都被拿下了。
直到云蘇出言刺激,女媧便拿出了山河社稷圖,這一次,只見頭頂的天空仿佛塌了一半,無數的星辰虛影墜落下來,其中又一輪最為巨大的紅日,顯得尤其可怕。
這些星辰虛影,云蘇倒是不陌生,乃是妖族最擅長的星空秘法衍化而來的,而那一輪恐怖烈日,則是靈寶所化。
女媧圣人被連番激怒之下,眼看山河社稷圖將云蘇困住了,再也沒有了任何顧忌,終于祭出了靈寶紅繡球,想要一舉擊殺云蘇。
“來得好!”
云蘇等的就是這一刻。
如果不逼得女媧全力出手,發出自認為的一擊必殺,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將會耗費十倍,百倍的心思,才能達到一樣的結果。
而云蘇這一回,卻是志在必得,所以前后兩次,都是實打實的當面說丑話,擊中了妖族圣人的軟肋,引來了這包含圣人雷霆震怒的一擊。
如果她不全力出手,反而不好辦。
“貧道觀那凡人,有擅長蹴鞠者,騰挪跑動間,似這般…”
云蘇閑庭信步,看似只是邁出了微微一步,便主動迎上了那巨大的恐怖紅日,右腳輕輕掄起,隨心所欲地踢出去,正好擊中那恐怖紅日。
“嗖!!”
如果說,來時驚天動地,這紅日被云大圣人一腳踹中,以近乎千倍萬倍的速度倒飛回去。
“啊!”
云蘇這一擊右腳爆踢,一瞬間便取得了輝煌戰果,只聽得一聲慘叫,周圍的世界便如同晶瑩剔透的琉璃一般,片片碎裂,化作虛無。
妖族圣人只來得及一聲慘叫,便讓云蘇第一次靠實力證明了一件事,西游圣人在自己的暴走下,會有那么一點點不堪一暴擊。
女媧原本正在施展圣人神通,這個不速之客的強大她是有所預見的,所以并沒有一上來就翻臉,而是先隱了怒火,暫且壓下了那不敬圣人之罪,再讓小青鸞出言試探,最后在準備完全的時候,發動了圣人的狂怒。
然而,她忽然發現,這無名道人在山河社稷圖中并不受約束,閑庭信步一般,仿佛對種種恐怖的圣人規則,山河規則視若無睹,然后便聽他提到了什么蹴鞠者,接著居然一腳就踹向那靈寶繡球。
那一刻,女媧剛剛升起了‘真是不知者無畏’的念頭,便覺得一陣劇痛傳來,自證道成圣之后,還從未有過這般事情。
劇痛之后,居然陷入了恐怖的昏迷,時空都消失了一般,再睜開眼來時,哪里還是什么山河社稷圖的世界,分明正坐在自己熟悉無比的圣人云臺上。
“唔!”
女媧頓時覺得有些痛苦,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了,至少證道成圣之后再也沒有經歷過。
更恐怖的感覺,接踵而至。
恐怖,膽怯,痛苦,害怕,驚悸…
各種不屬于圣人的負面情緒,成百上千地涌上心頭。
“這是什么感覺,吾乃妖族圣人,怎么會是這般…”
女媧覺得額頭有些不舒服,似乎疼痛難忍,放在以往,即便是在還沒有證道成圣的年代,想要看看額頭是什么情況,都不用心念一動,一瞬間就能知曉。
但如今,她卻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摸,縮手一看,只見滿手掌都是紅彤彤的鮮血。
“這是什么…”
妖族圣人并不是不認識鮮血,而是難以置信,吾乃堂堂圣人,如今變成了這副恐怖模樣不說,居然還像凡人一樣,受了傷。
她掙扎著起身,朝著面前的云海照了照,借助那縹緲的云水煙霧,她居然看到自己額頭有一個傷口,一個微小版的球形傷口止不住血,那創口之中,隱隱能見到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那物,長得很像自己的繡球。
“吾乃圣人,與天地同壽,不墜量劫…”
女媧只覺得頭暈腦脹,就像是被什么最恐怖的東西撞傷了一樣,漸漸的,她居然想起了先前,那道人似乎用腳踹向了自己的繡球。
當時,自己剛想要嘲笑他不自量力,妄圖以蚍蜉螻蟻之力,來反抗最至高無上的天地圣人。
堂堂妖族圣人,難道被一只說話難聽,屢屢觸犯圣人威嚴的螻蟻傷了?
如果說醒來后的種種,給女媧帶來了無邊恐怖的話,接下來的一幕,就讓她感到無法理解了。
身為天地圣人,都無法理解的詭異現象。
只見天地間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圣靈之氣在孕育,然后瘋狂地涌入媧皇宮,似乎想要來營救,治愈她。
除了無窮無盡的圣靈之氣,天地似乎還在調動天地氣運,以及就連可能幫不上什么忙的仙靈之氣,都在源源不斷地朝著媧皇宮而來,撲上云臺。
結果,它們無一例外的,都被擋在了妖族圣人身邊三丈之外。
“娘娘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妖族圣人,這才剛剛因為亂丟繡球砸到了額頭而已,就使得天地齊動,想要來護衛圣駕。貧道可就慘了,剛才若是擋不住靈寶夾擊,怕是兇多吉少。”
一個突兀的男聲在媧皇宮大殿中響起,女媧驀然發現,這往日里乃是眾神眾仙禁地的大殿,居然還有一個道人。
她捂著額頭,艱難地向下望去,不是那位嘴里念念叨叨,然后一腳踹中繡球,擊傷了自己的無名道人又是誰。
只見他左手中正拿著一張畫卷,右手則掐算不停,口中還振振有詞,不是自己的山河社稷圖又是什么。
“兀那道人,你犯圣作亂,膽大包天,其心其行其言盡皆可誅,萬死難逃之罪!你,到底是誰!”
女媧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威嚴了,無法保持淡然了,言行舉止再也沒有了圣人模樣,反而像是一個罵街的凡人一樣。
吾乃堂堂圣人,當初造人族時,不過抖了抖枝條,隨意灑下一些泥漿而已,自己怎么能像那些臟亂差的泥偶凡人一般,無法控制自己。
云蘇卻沒有急著回答她,反而右手微微一抓,就憑空多了一只筆,然后在那山河社稷圖上信手勾勒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快,上面原本已經定型了的山河線條,天地脈絡,世界規則,都被他改動了。
這個過程非常快。
整個山河社稷圖,作為先天靈寶中的佼佼者,本身有強大是毋容置疑的,但現在卻被云蘇涂鴉一般,用那如椽大筆信手亂畫,偏偏這種亂畫,卻一落筆就能在山河社稷圖上篆刻成功。
轉瞬之后,一個嶄新的山河社稷圖就完成了。
女媧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里微微一痛,她居然瞬間明白,這山河社稷圖和自己沒有任何關聯了,被那無名道人隨手改畫一番,就重煉了。
這重煉先天靈寶,尤其是山河社稷圖這個級數的,就算是圣人都不會輕易去嘗試,動輒就是無數個元會,更可怕的是大概率會失敗,威力驟降。
但這道人,卻在十幾息之間,就改造成功了自己的山河社稷圖。
“娘娘,實在是抱歉。原本貧道是帶著十八分誠意來和你談一筆交易的,但是,娘娘你一激動,貧道也沒有忍住。不過,娘娘放心,貧道已經吸取了足夠的教訓,知道這蹴鞠不能亂踢,日后一定小心注意。”
妖族圣人只覺得自己都快被氣炸了,張了好幾次嘴,結果卻說不出來話。
恐怖的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是因為憤怒說不出來話,而是因為恐懼說不出來話。
“別急,娘娘有話慢慢說。”
圣人娘娘發現,自己忽然能說話了,隨著這無名道人開口,那種恐懼好像暫時被壓下了一點點。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蘇長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彼此算計,這位妖族圣人果然還是改不了她稱霸西游世界如此多年來的老脾氣,遇事太容易慫了。
“娘娘,本來貧道是來向你請教一下關于周天星斗大陣之事的。”
云蘇話音一落,女媧的臉色就驟變,變得百味雜陳,極為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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