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竟然有如此神通,也不知究竟是何秘法。”
鎮元子和紅云老祖都翹首以盼,等著云蘇分說。
先天鴻蒙紫氣是造化神物,能打它主意的,一般都不是等閑之輩,不是一方大能,就是一方教祖級別的。
當年鴻鈞老祖在紫霄宮當眾分配了紫氣,道道都有歸屬,誰手頭有這造化神物,大家都一清二楚。
其中絕大多數持有者,都是惹不起的。
三清和云蘇手頭這四道就不說了,只要不是想引發毀天滅地這個級數的爭斗,是很難去打這四道心思的。
這四道紫氣,就沒有一道是好得手的,甚至是想都不能想的那種,一想一惦記就會壞事。
妖族手頭那一道,西方佛教手中的兩道,同樣不好惹,關鍵時刻,別說妖族和佛教了,可能其他的頂尖大能者都會殺入局中,制止其他勢力奪取先天鴻蒙紫氣。
只有紅云老祖這一道紫氣,閃爍著誘人犯罪的無窮光輝,別看他這些年在五莊觀很少外出,但整個洪荒估計都會時刻盯著這里。
紅云老祖就像是一個身懷萬金過鬧市的小孩,是行走的寶山,對于其他大能者或者大勢力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云蘇知道這種感受,巨大的不安全感,能讓紅云老祖連參悟大道都靜不下心來,隨時處于那種有賊人想害自己的緊繃狀態。
所謂夢中驚坐起,便是說的這種感受。
云蘇拿出了那一枝短箭,平放在面前,紅云老祖略一思索,也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或者聽過類似的寶貝。
“非神通,也非秘法。此物名為釘頭箭,原本只是散落天地間的一節異木,偶然落入了我手中,一直也派不上用場,今日卻是正好拿來助紅云師弟一臂之力。
我已將它煉成了釘頭箭,只需要有諸般配合,每日可射出一箭,七日之后,中七箭者即便萬一不死,也會傷及道心。
此物,只要應用得當,圣人以下應該都有效果。”
云蘇也沒有試過這件異寶的威力,但碧海之中莫名其妙的怪寶眾多,當初精衛帶路找到了扶桑木,煉成了能夠收拾太陽神族的因果必殺神器,而這小小一節木頭,原本放在手中一直不知道該用來做啥,直到鎮元子上門,云蘇才心有所悟,原來此物大有用處。
“師兄,此物既然威力如此巨大,你還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
紅云老祖自然知道云蘇不會騙他,但大家身處量劫之中,其實都不安全,不周山也未必就是固若金湯的地方,師兄有這番心意他已經很感激不盡了。
云蘇笑道:“此物威力雖然極大,但一來此寶陰毒無比,一般情況下使用有傷天和。二來還有諸多限制,屬于因果必殺一類的法寶,我即便留在手中,也無人可殺,若是真想殺誰,報仇不隔夜,馬上就可以出發,也不必借用此物,還不如借給你…”
紅云老祖一聽,師兄是想借給自己,也就沒那么排斥了。
原來,這釘頭箭屬于因果必殺一類的法寶,殺誰呢?用來殺那些想害自己的敵人,或是和自己有生死大仇的敵人,往往最好用。
對方越想殺自己,這法寶反殺對方的威力就越大。
相對的,雙方的仇恨越大,這法寶的威力就越大。
比如,如果紅云老祖被人搶走了先天鴻蒙紫氣,或者冤死在誰手下,那紅云哪怕只留下一道殘靈,也能借助此寶實現最后的因果必殺。
星空碧海中隱藏著許多秘密,有些東西似乎都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上,無論是那些神奇的怪物,還是扶桑木,或者是精衛,還有這釘頭箭原本那小小一節短木。
云蘇也花了一些功夫,和二者解釋了一下什么叫做因果必殺一類的法寶。
“此物平日里須得溫養在心頭精血之地,以及泥丸識海中,周而復始,人寶不分離,此物的威力便能達到最強。
你身上的先天鴻蒙紫氣,乃是造化神物,也可以用它溫養一下這釘頭箭…”
按照云蘇的想法,這釘頭箭想要達到最大威力,就是每日用大能者的心頭之血和識海之精來孕育,就像養蠱一樣,你養大它,時機到了它幫你報仇雪恨,你養的越好,此物和你的契合度越高,它的威力就越大。
這一量劫中,紅云老祖確實劫數很多,云蘇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干,天天跟在他身后,有時候劫數到了,是很難靠他人的幫助躲開的。
所以,云蘇換了個思路,讓紅云老祖變成某種意義上的刺猬,這樣誰想下嘴咬都要防備扎一嘴刺。
現在洪荒天地間除了鴻鈞老祖,頂尖大能者都尚未成圣,甚至離準圣的境界都還有距離。
云蘇也算過,只要紅云老祖自己不作死,稍微小心一點,安然度過幾個元會是沒有問題的,到了那時候,在心頭已經溫養幾個元會的釘頭箭已經具備了恐怖的威能,那時候誰想害他也好,還是真殺了他,都是要冒巨大危險的。
一般大能殺不死紅云,頂尖大能者動了殺機時,自然能算到釘頭箭帶來的巨大危機,權衡利弊,除非是你死我活那種最壞時刻,要害紅云是必須下巨大決心的。
而先天鴻蒙紫氣可以把這種因果必殺的威力放大到最恐怖的程度,自從和那北冥之子論道之后,云蘇也發現了這造化神物實際上擁有神鬼莫測之威能。
既然你暫時悟不透它其中的玄機,我也不想騙你的,搶你的,那我指點你幾句,你將它拿來保命總歸是不會錯的。
釘頭箭,如果紅云老祖這樣的大能不惜代價去培養,再加上先天鴻蒙紫氣的玄妙之處,最后的效果一定非常驚人。
“對你這般境界的大能者來說,只要你自己不瘋狂作死,一般的大能來幾個就得死幾個,若是你和鎮元師弟聯手,來多少大致也會死多少,而真正需要防備的,永遠只是那么少數的幾個。
此物雖然有傷天和,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只需要盯緊那個最想害你的,或者真正出手殺你的,殺大放小,便能起到極大的震懾作用。”
云蘇說完,鎮元子和紅云老祖才發現這釘頭箭,果然不是一般的法寶。
雖然條件非常苛刻,而且是自己越慘越倒霉,這寶貝的威力就越大。
“與我無冤無仇者,我紅云也不至于害別人,至于那想害我的,想算計我的,或者最終殺了我的,必然與我是不死不休之仇,即便是再惡毒的法寶,我也愿意。”
紅云老祖一咬牙,哪有什么惡毒不惡毒,哪有什么天和天不和的,這么多年來藏身五莊觀,只恨自己神通不及天數,不及仇人,否則早就快意恩仇了。
“請師兄借予此寶,若是日后真有以死報仇之時,即便因果劫數毀了此寶,紅云也愿以這最后的先天鴻蒙紫氣,感謝師兄。”
紅云老祖躬身到地,再次行禮,神情堅定,看來是一定要借這釘頭箭了。
“什么死不死的,螻蟻尚且偷生,身為大能者怎能輕言生死,此物之所以借你不送你,乃是它尚有別的用處,你的紫氣便是你的,與我無關。”
云蘇也沒和他進一步解釋,為什么這釘頭箭借他不送他,是自己人,就不會在意那些,如果真不是自己人,說破嘴別人也不信的。
果然,紅云老祖點點頭,拱手接過了釘頭箭,目光堅毅,二話不說,拿起短箭朝著胸口就扎了下去,當場就是一個窟窿。
這釘頭箭果然邪門,先是吞噬了心口一大圈血肉,接著又吞噬了許多精血,最后才深深扎在那一顆跳動的神心上,如同洪荒兇獸一般,安然沉睡。
“嘶,好痛!!”
饒是紅云老祖有心理準備,也被這吞心之痛激的一張臉都扭曲了,以前和人廝殺也沒有這么痛苦過,看來此物果然有點兒邪門。
“你越痛,它的威力便越大,此物不會影響你修行,反而助你念頭通達,若是有朝一日你能達到準圣之境,不想再用此物了,隨時都可以從身上拔下來,了卻一切。”
云蘇自然知道這釘頭箭的滋味不好受,但正所謂你有多恨你的敵人,再讓你的敵人感受到你多大的怒火和報復,這些是環環相扣的。
“多謝師兄。”
紅云見煉寶的過程簡單,只是痛苦了些,反而開心地笑了,接著便觀想出了屬于他自己的那一道先天鴻蒙紫氣。
這造化神物也是奇怪,拿不出來,除非是紅云死了,這東西才會離體遁去,否則便是云蘇也不能從他身上硬取。
云蘇點點頭,又伸手一引,從那觀想的紫氣畫面中引了一絲氣機,關聯到那釘頭箭上,只見原本烏七八黑的小箭頓時變得金光燦燦,顯然是大不相同了。
云蘇既然說了是借,那自然就有手段保證這東西不會落到其他人的手中,把相應的秘法傳授給紅云之后,還有最后一個難題。
“此物威力極大,乃是因果必殺之屬,不過洪荒大能者中值得你用此術者,定然非同小可,原本它尚缺一件配套的箭書,合為釘頭七箭書,但我手頭卻是沒有特別合適的。”
云蘇一邊說,一邊看向了鎮元子。
后者幾乎是秒懂,笑著便拿出了地書,
“不錯,正是此物。地書包羅萬象,只要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圣人一類,與釘頭箭配合使用,它都能發現敵人的蹤跡,從而使得釘頭箭不至于找不到目標。”
因果必殺,說起來夠狠,但如果敵人躲在天地間某個神秘之處,你人都找不到,還真是有點不好辦。
云蘇也曾經推衍過,洪荒這個時代,應該有三本書是可以和它搭配使用的,分別是天書,地書,和另外一本毫無頭緒的書。
天書是找不到了,云蘇猜來想去,覺得此書應該是在鴻鈞老祖手中,只是不知道是一本書,還是別的寶物形態。
甚至云蘇也胡亂猜測過,這天書不會就是鴻鈞老祖手頭一件傳聞中的秘寶,造化玉碟吧。洪荒確實傳聞鴻鈞老祖手中有一物,集天地大道之全部,但卻沒有誰見過。
至于地書,就最好找,正是鎮元子手頭的這本。
至于為什么在鎮元子手里,這個倒不是秘密。
鎮元子親口對云蘇說過,當初醒來時,便是地書包裹著他。
“鎮元子愿助紅云師弟一臂之力!”
鎮元子把地書向前一遞,堅決地說道。
云蘇接過地書,以秘法將釘頭箭和地書搭配在一起,終于組成了一套完整的因果必殺法寶,而且組成法寶的兩件東西,一個夠詭異,一個夠厲害,這一套放大版的釘頭七箭書,只要紅云自己不作死,拿來保他一命綽綽有余。
“這釘頭七箭書不使用的時候,地書還是地書,釘頭箭還是釘頭箭,只要關鍵時刻合二為一,便能億億萬里外,誅殺因果大敵。”
云蘇將地書和釘頭箭交給紅云,淡淡地說道:“喏,你試試看,威力如何。”
紅云老祖一愣,現在就要用,可目標是誰,他完全沒有主意。
“此番妖族和佛教的事情,并沒有結束,你只需以七口精血噴在釘頭箭上,然后凝而不發,有些存在便知道此事不可繼續了。”
云蘇只能點到為止,再說下去,還不如他親自去西方走一趟,或者去媧皇宮轉一圈,事情沒到那個地步,讓紅云老祖稍作表示,對方自然知道事不可為。
這釘頭箭的惡毒之處就在于,假如準提道人中了箭,就算不身死,也會道心受損,這對于準提道人也好,還是妖族的頂尖大能也罷,都是不可接受的。
紅云老祖接過了地書,放在空中,然后朝著釘頭箭連續噴了七口精血,接著又含了一口神血,這次卻是凝而不發。
云蘇一揮袖,便在地書左右點燃了兩根靈火蠟燭。
“你只需要想著,奪你先天鴻蒙紫氣者便是要你的命,只需這樣反復觀想,蠟燭熄滅了,便代表對方放棄了。”
紅云老祖自然照做,將那釘頭箭的威力催動到最大,但并不放出去,只是腦海中不斷在觀想,佛教和妖族想要謀他的先天紫氣,想要害他。
那燭火搖曳中,一股非常神奇,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覺,正在天地間擴散。
此時,西方靈山之上,原本正在靜坐悟道的接引道人和準提道人,忽然齊齊驚醒。
“不好!是誰在以因果寶物反擊。”
佛教二祖都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大能者,雖然不是無敵的,但從開天辟地以來,便沒有遇到過什么真正的對手。
即便是那一次帝俊發飆,也是斗了個旗鼓相當,后來似乎察覺到了帝俊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西方佛教好似還有點繞著他走了。
“是他,紅云道人!”
接引道人和準提道人幾乎是同時出聲,都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師兄,這紅云雖然也是先天生靈,但比起你我來差了太多,可方才我卻覺得有些心不安,好像繼續謀算于他,便有災禍一般。”
準提道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看不見,摸不著,但那種心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
“看來,是四師兄看不過去了。”
接引道人一臉苦澀的模樣,同為無上佛祖,至少在賣相上確實比準提道人還強一些。
“清風老祖真的有這么厲害?”
準提道人有些不忿,大家都是在紫霄宮聽道的,不應該差距那么大,現在這個局面,自己一方兩位,居然還算不到發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接引道人搖了搖頭,卻是拿出了一物,看著準提道人說道:
“師弟,你可曾記得當年你去不周山時,四師兄贈予你我的東西。”
準提道人自然記得,那次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師兄絕對沒對任何人說過,結果上門的時候,他居然送了自己和接引師兄兩把梳子。
“此事已成因果之爭,不管四師兄有沒有出手,最后都會成為和紅云師弟之間的一筆糊涂因果債,此法惡毒無比,不可輕易去觸碰。”
接引道人說完,便繼續閉目神游,開始參悟無上佛法,在他看來,紅云老祖這件事情,閉口的那一刻就放下了。
至于準提道人如何想,他卻是管不到了。
“此事著實可惡,眼看已成定局,卻被那妖族插了一腳,否則,紅云早就入了西方當上了紅云古佛,四師兄也無可奈何。”
準提道人是越想越不忿,這些年來,處處讓著妖族,結果妖族倒好,處處和西方佛教對著來。
臉上雖然是一臉大善之色,但在心中,準提道人卻是動了心思。
“那帝俊妄圖借我西方佛教之手,斬出三尸之一的滅佛身,豈能如他所愿,不過…”
準提道人臉上閃過一絲得意,既然你妖族屢教不改,那就要給你點苦頭吃。
他也不繼續修煉了,紅云老祖這件事情就算了,自己也不是沒有先天鴻蒙紫氣,完全沒必要去沾惹那因果之仇,不如乘著天氣好,去巫族走一走,轉一轉,正好前些時日有祖巫相邀,那便去會一會好了。
與此同時,媧皇宮。
女媧忽然停下了修煉,捂著胸口,似有一些不適,略一掐算,便眉頭緊蹙,良久輕嘆一聲,卻是叫來了大兄伏羲。
“兄長,有勞你親自去一趟天庭太陽星,告訴帝俊和太一,前路不通,此事就此作罷。縱是不愿放棄,也需要另尋時機了。”
伏羲自然知道是何事,這件事情他原本也不贊同,現在沒有出什么大亂子,他反而放心了,便急忙朝天庭去了。
五莊觀中,兩根靈火蠟燭忽然跳動了一下,便先后熄滅了。
紅云老祖頓時覺得整個身體一輕,無論是冥冥之中,還是心中,都好像一下子輕松了。
“師兄,我,我舒服多了。”
紅云老祖激動不已,他知道師兄賜予的釘頭七箭書,真的奏效了。
云蘇笑了笑,道:“既然心中念頭通達了,可有其他收獲。”
紅云一愣,隨即驚道:“師兄神機妙算,卻是忽然頓悟了一些關于先天鴻蒙紫氣的妙用之處,還請師兄務必留些時日,我們和鎮元子師兄一起共參。”
“所謂福禍相依,大禍過后必有后福,才合乎天數。”
云蘇笑道,這次出門殺人是做做樣子,但眼前的一幕才是他想要達成的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