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小奶狗鬼鬼祟祟地推開院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正好被小漁寶看見,伸手去抓它的尾巴,卻被它靈巧地躲過,然后回首嗚嗚兩聲,這才來到云蘇的面前。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云蘇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它說道,心頭卻是推算個不停,此時見到了它,有些天機和吉兇禍福之事便又清晰了一些。
小奶狗被這一眼,望的兩腿一軟,就趴伏在那里,施了障眼法避著身后追著尾巴而來的小漁寶,直接吐出了三個光團,一個光團里面全是各種畫面,卻是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另外一個光團裝著許多食材和靈瓜靈果靈酒,都是路上四處找老仇家收債帶回來的的。
最后一個光團,里面都是從神木王朝的皇宮寶庫中一口吞了帶回來的各種寶貝。
這下云蘇連玄光術都不用施展了,看的清清楚楚。
“先生恕罪,我,我實在是受不了那神木王朝的兩個妖怪,心懷鬼胎不說,還要來推倒我們的藏書樓。”
“那你可曾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我還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整個神木皇宮,再把那兩個妖怪也抓回來呢。”
小奶狗在云蘇面前,素來是有什么說什么,也不藏著掖著。
“此事有功無過,日后再小心一些便是了,那位神木王朝的妖皇能隱忍到這般份上,不簡單,若是他出手了,你便有一番麻煩了。”
云蘇也不多說,兩句話便將這件事情定性了。
他只是隱約能推算到那位神木妖皇的道行不低,但也不敢斷定小奶狗就一定不是他的對手,畢竟身負兩門太古神通,又是真正的神獸血脈,真打起來了,不說勝負,只是稍有不慎可能會禍及無辜。
不過,神木王朝距離大成不到兩萬里,小奶狗如果真是被逼到了拼命的份上,云蘇再趕去也完全來得及。
“先把人帶去前院貴賓樓,我隨后就到。以后那里便是我們清風道院的人間道場了。”云蘇微微一頓,卻是說道:“有些事情你須得明白,這人活一世,仙修一生,有三種面子是最難處理的,分別是人(仙)面,情面,場面。日后行事之時,三思后行。”
“噢噢,明白了。”
小奶狗頓時身上一松,這次出去雖然達到了目的,但先是在神木王朝惹了一個不小的麻煩,接著又陰差陽錯把天狐仙主帶回來了,老蘇不要怪罪才好。至于三種面子,它卻是聽得云里霧里,等著日后再慢慢想。
隨后,云蘇便從院角推門而出,直接到了前院,幾步便上了貴賓樓,一眼便見到了坐于殿中的慕容冰月,小奶狗居然還知道給這位天狐仙主擺上兩盤靈瓜靈果,還配了一瓶魚泉釀。
“冰月仙主,多日不見,卻是仙姿依舊啊。”
云蘇也不坐上首的席位,直接坐了對面。
“短短時日,沒想到再見蘇先生時,卻猶如相隔萬年。冰月恭喜先生道行大進。”
慕容冰月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卻還是輕嘆一聲,她修習的奇功乃是天狐一族不傳之秘,上次見云蘇之時,雖然也覺得云里霧里看不清,這一次再見面,感覺又不同了。
如果說那時候,面對這位蘇先生時,還能察覺到對方深不可測的話,如今即便是奇功在身,也再難以窺測絲毫了。
對面,就像是坐了一個最普通的凡人,只有容顏未改。
“偶有小悟罷了,冰月道友年紀輕輕便成就化神靈虛之境,躋身南洲修煉者之巔,日后才是前途無量,就算是證道地仙,也未可知。”
云蘇上次便看出她身負神血,練就一門奇功,一身道行法力相當不凡,但卻似有不小的隱患。不過當時只是初見,清風道場和望月山之間還有一些小罅隙,他也便當做沒看到。
不過,如今見過的修士中,如果說最有可能證道返虛的,這慕容冰月倒算是一個,只是她如今雖然踏入化神境最后一個階段,靈虛,但以她的資質悟性,如果沒有其他非正常事件的影響,只是化神圓滿最少也需要數千年時間,更別說那虛無縹緲的返虛之境了。
不過,人家遠道而來送禮,云蘇自然也是樂得說幾句真心誠意的好話。而且對方也不是普通人,以自己現在的道行,不至于一句話便讓化神后期的大修士成了道。
“冰月資質愚鈍,當不得先生金口法言。”
慕容冰月并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對方原本便修為奇高,如今道行再次大進,還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化神靈虛之境界,已經是駭人聽聞了。
“這位蘇先生說不定已經化神圓滿,只待返虛了。只是奇怪之處在于,他身上明顯生機旺盛,沒有絲毫壽元將盡氣血干涸之兆,也沒有像天狐古洞中的老祖宗們那般凄慘詭異,遭遇大恐怖。”
在慕容冰月看來,原本只是覺得自己和家姐聯手也不是云蘇的對手,但進了天狐古洞之后,聽了老祖宗們的話,卻覺得此人或許道行更高,至少比自己強了數千年道行。
“此次冰月前來,卻是由于望月山的諸多靈藥瓜果恰好成熟了,便想著給蘇先生送一些嘗嘗鮮,略表心意。”
慕容冰月拿出一個儲物戒指,右手盈盈一托獻上,云蘇伸手虛抓,便落入了掌心,已經看到了里面堆積如山的靈瓜靈果,而且全是熟的剛剛好,瓊漿玉液更是一缸又一缸的,靈酒一類的,不下萬斤。
這若是叫嘗嘗鮮的話,云蘇實在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回敬別人的略表心意了。
他再一次地見識到了天狐古族的闊綽,當然,正如之前告訴小奶狗的那番話,做人做仙,三種面子最不好處理。
如果硬要說之前的虛空石和太陰之水是別人拿來了卻因果,救回靈血天狐的話,那現在這些靈瓜靈果一類的,云蘇實在是沒法捏著鼻子裝死收了。何況,他問心之間,覺得之前那份大禮已經過于貴重了,只是因為都有大用場,又要了卻因果,才勉強收下了。
“冰月道友,你這億點心意,蘇某怕是不好意思收下。”
“蘇先生曾經說過,日后仙湖再見,大家便是朋友了,冰月雖然不敢高攀,但心中卻是當真了,這些四時瓜果放在凡間或者普通的修煉門派也許還算一回事,但在蘇先生與冰月眼中,不是略表心意的嘗鮮之物又是什么。”
云蘇點點頭,對方如此說,便不好拒絕了,只好收下了儲物戒,也不再繞彎子,說道:“我家那不成器的小東西,已經將前因后果轉告于我,正好后天便是清風宴,冰月道友這般的化神真仙平日里可是想請都請不到,也不好冒然延請的。既然來了,還請務必盤桓兩日,有道友出席,清風宴定然是蓬蓽生輝,增添萬分光彩。”
“先生之請,冰月不敢辭。”
慕容冰月雖然從始至終都清麗依舊,似是閑談,但心中卻是閃過許多念頭,原本就是要和這位蘇先生打好關系,奔著清風宴來的,別說多留兩日,便是三五年,也不過是閉關一念之間。
云蘇也不多想,來都來了,便讓小奶狗帶去了住處,只等后天清風宴時再見。
回到后院,他已經放下了慕容冰月的事情,開始考慮起了這次清風宴的安排來。
吃的喝的,自然是必須的,目前來看也準備齊全了。
“此次清風宴請的人,雖然除了慕容冰月以外都不是什么仙門大佬,但卻是我云蘇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知交故舊,除了吃喝之物,還得有些好玩的和好看的,以及一點真正的好彩頭才是。”
云蘇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準備起來,一直忙了一整個晚上,在對待這些知交故舊上,確實拿出了真正的心意。
隔日,前院大門外,一輛馬車施施然而來。
“吁…吁…”
馬車停下,寧安堂的王員外父子便走下馬車來,一眼便見到了韓玉夫婦二人站在了大門口,那大門上已經掛了“清風前院”的牌匾。
“韓玉見過王老員外,見過長安兄。”
韓玉帶著夫人韓王氏,一起見禮。
“哈哈哈,韓玉兄數日不見啊。”
王老員外和兒子一邊回禮,卻是對視了一眼,看來這韓玉確實是蘇先生家的管事,這種正式的宴請也讓他二人迎客。
“韓某代蘇先生迎候前來參加清風宴的諸位貴客,二位里面請。”
“好,好,那老夫和犬子便先進去了。”
王老員外帶著兒子入了正門,便眼前一凝,只見一條寬闊大道直通前方一座貴賓樓,道路兩旁居然都有衣著金甲的兵卒,個個威武不凡,為首一人正帶著一條神犬,不是那夜前來送請柬的神將又是誰。
“二位貴客,里面請。”
張一凡今日負責清風宴的內場迎送和警戒事宜,這些兵卒都是云蘇撒豆成兵,仙法所化,原本也不想弄得如此正式,但轉念一想,自己不在乎這般禮節,來的人也都是知交故舊,但禮多人不怪,別人未必不在乎。
禮節越多,客人自然感覺到越加受到尊重。
“真是好一處仙家宅院。”
王員外二人跟隨著張一凡,沒多久便上了貴賓樓,一路上只覺得步步是景,入目處有一種道義盎然的感覺,此時明明是臘月二十幾了,那小湖之中卻有許多寶蓮綻開,云霧繚繞。
作為醫者,對環境的感受更強一些,只是呼吸之間,便察覺身體好似舒服了不少。
半個時辰的時間,賓客陸續趕到,都被這清風前院微微一震,先后上了貴賓樓。
大殿中的清風宴席,不是左右擺設,而是環形擺設,如此一來便沒有了遠近親疏的分別。
云蘇自門口而入,一個個座位挨著打了招呼。
“劉員外,家中可還安好。”
“回蘇先生,家中一切平安無恙,犬子夫婦二人也孝順有加。”
劉員外帶著劉如玉夫婦二人是挨著的三個座位,見云蘇進來第一個就打了招呼,忍住激動回禮。
“那就好。”
云蘇接著一個個座位去轉了一圈,分別是王老員外父子,韓玉夫婦二人,城隍趙無極,天狐仙主慕容冰月,百花谷胡山海,云夢谷桂道人,合計十一人。
除了這十一個座位之外,云蘇的主位旁便是王玄機的位置,然后還有兩個位置空著,整個清風宴,一共十五個座位。
略作寒暄后,紛紛入席,卻是有兩個座位依舊空著。
“卻是還差兩位朋友。”
云蘇見那兩個空座位,便拱手朝著遠方連續喊了兩聲。
“蘇某有請定波大將軍何濡明入席。”
“蘇某有請陽明府解元何不語入席。”
此話一出,別說不是修士的人愣住了,就連那云夢谷的老龜,胡山海,胡美娘等人也不知道這位蘇先生在做什么。
倒是慕容冰月,一雙秋水神目中如同閃過一道神光,一驚而過。
與此同時,遠在函天城。
何濡明正在城守府中處理一些日常的軍務,卻忽然覺得困意襲來,然后便渾然入睡,只覺得眼前有一位金甲神人,高聲相邀:
“當面可是定波軍大將軍何濡明?”
“不錯,正是在下。”
“我家蘇先生今日在漁陽城擺下清風宴邀請知交故舊,小神特來送請柬。”
何濡明聞言,自然想到了侄兒何不語口中常說的那位漁陽城蘇先生,但他清楚記得自己剛才還在函天城處理軍務,漁陽城今日擺酒,如何來得及赴宴。
“將軍不用擔心,稍后我家先生便會親自喚請,你聽到聲音跟著去便是了。”
那金甲神人消失了,何濡明醒過來時,手上已經多出了一份請柬,不久便聽到有個聲音在喊自己,便跟著迷迷糊糊地走,再睜眼時,魂魄已經到了清風前院的貴賓樓,入了席。
下一刻,何不語也走了進來,只是他比起自己三叔還鎮定一些,先朝著云蘇行禮,又見過了自己三叔,和眾人見了禮,這才入座。
在座的修煉者,這才驚疑地發現,這位蘇先生居然只是喊了一句,便將人的魂魄從數百里外的函天城和陽明府城喊了過來,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感謝諸位拔冗前來,參加蘇某這一場清風小宴。在座的諸位都與蘇某認識多時,或是與我知交已久,或是曾經助我良多。或是行善于一方百姓,或是有功于這天下萬民…”
云蘇見人到齊了,便簡單說了幾句,之前在請柬上便曾說過一律不收禮,倒是沒人帶禮前來。
話音一落,便有許多美麗的仙娥,自后殿繞出來,手中都端著許多珍饈大餐,全是那魚龍道人在廚房中小心翼翼烹飪的。
云蘇嘗了一下,都是用的小奶狗帶回來的靈氣食材,三天三夜的時間,那老咸魚的廚藝也被強制扭轉過來了,味道還很不錯。
靈菜入口,在場的人如果還不知道這些東西與眾不同,便是傻子了,又有云蘇親自帶頭,頻頻舉杯,大家也都不再拘謹,紛紛吃喝起來,連聲稱贊,其中凡人一類,只覺得各種菜品似乎從未吃過一般。
隨后,酒過三巡,賓客中便有人拱手行禮,朗聲道:“今日多謝蘇先生相邀,老夫胡山海實在是受寵若驚,此番不敢帶來賀禮,但卻有一物,斗膽在蘇先生的清風宴上為諸位助助酒興。”
云蘇點點頭,胡山海便拿出了一物,是一張畫,上面畫著一些歌姬和樂師。
他提著畫一抖,便有許多人從那畫上走了下來,落在環形宴會的中間舞池中,樂師開始吹奏,歌姬們便翩翩起舞起來。
一時間仙音陣陣,美輪美奐。
“好寶貝。”
眾人不禁點點頭,賓客中的凡人們這些日子雖然聽說和看到了漁陽城中許多修士往來,但卻沒有親眼見到什么特別神奇之處。
如今見到畫上人走下來能夠吹拉彈唱和跳舞,自然是驚為天人。
而那些修煉者也頻頻點頭,這胡山海雖然道行不太高,但這寶貝卻是一件頗有意思的,不是障眼法,而是一件真寶貝,雖然不是攻防屬性的,但卻是一件趣物。
畫中的人都是一些因故早夭的精怪一類,被人施法救了,又無法徹底救活,只能施法藏于畫中,在畫中雖然不自由,但好歹是借助寶物留了一條命,也是心甘情愿。
“爹爹這件百靈行樂圖卻是我家祖傳的寶貝,還能奏出仙音天樂,輔助修行。”胡美娘傳音給相公劉如玉和公公,解釋道。
有了胡山海帶頭,氣氛一下就上來了。
“老龜今日得蘇先生邀請,能與諸位朋友相聚,也是榮幸得很,日后諸位若是在這大成的水上有了難事,只管大呼三聲桂道友,定會有人前來相助。”
老烏龜心頭是真的高興,這位蘇先生有多厲害他不知道,但那個帶著神犬的神將已經讓人覺得如同高山仰止了,不料今日一路行來見到的那些神兵神將,更是個個都有化丹巔峰的實力。
而這等強大的有道真仙,卻沒有邀請東來真人和那位鶴道友,單單請了自己,說自己背負百萬斤巨石,可謂勞苦功高,想想當日卻是連龜甲都磨掉了足足八片,比起從旁協助的二人,老龜確實是好幾千年沒有那么辛苦勞累過了,后來藏書樓建成,也從未見有人提及此事,原本心中都已經忘了,不料卻忽然被那金甲神將正式無比地登門送來了請柬,今日看來一番苦累卻是太值得了。
只是他卻沒想到,自己門下一名普通的狐妖居然也收到了請柬。
不過,他自認為和這蘇先生沒有深交,便小心謹慎了許多,這才愿意給在場的人留下一點因果,也算是給主人面子。
方才他的屬下胡山海表演了一番,也是二人提前商量好的,便輪到他了。
只見他張嘴一吐,便有一個水泡騰空而起,到了舞池中間半空,卻是化為了一輪圓月,明月皎潔,如同跟真的一模一樣,月亮中甚至能見到仙娥起舞。
“此等良辰美景,諸位可有人愿意和老龜一起,去那月中飲酒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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