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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明爭淮北,暗度巫山

  楚國的老世族發難了。

  李園,楚國的宗廟大臣也沒有明白的給項燕一個說法,其實,也就算是默認了對項燕戰法的極為不滿。

  朝堂上。

  景潭直接了當,同聲質問項梁:“以楚軍之強,士氣之盛,為何始終沒有大舉猛攻秦軍?”

  項梁看著文武們那不滿和詢問的目光。

  深吸一口氣,終歸是長長一嘆,

  想到這前線的糧草已然被卡斷,父親舉步維艱,又面臨秦軍堅守不出,此番內亂關系到楚國和江東,終歸還是仿佛陳述了秦軍壁壘森嚴的防守戰,更再次詳細生命了楚軍若是一味強攻只能陡然死傷的實際情形。

  然則,大臣們卻沒人相信。

  李園不由皺眉的問道:“秦軍如果真如此之強,如何不攻我軍,跑到淮北來燉羊肉?”

  不等項梁說話。

  景潭更是借口說道:“秦軍不敢攻我,足以證明其力弱而已,我軍半年不大舉破壁,非士卒無戰力也,實將之過也。”

  項梁臉色鐵青卻百口莫辯,朝堂上的反對之聲已然成為一面倒的主流之言。

  他也知,如何來辯解都不可能了。

  見此情形,項梁頓時也懶得繼續說下去,而是沌口說道:“敢問令尹于諸位,糧草輜重究竟是否接濟?”

  景潭冷笑一聲問道:“要則如何?不要又當如何?”

  項梁憤然,也不示弱的對李園說道:“令尹,末將也就把話說明白了,若不接濟,末將立即稟報大將軍,項氏自回江東,各軍自回封地,要接濟,大將軍再行稟報方略。”

  項梁的這番話,無疑是對整個朝堂撕破了臉。

  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了。

  沒糧食,在不在前線,也沒有關系了。

  看到項梁氣得面紅不已,反而,朝堂上居然沒有人說話了。

  一時間。

  李園還有諸多臣子,也都紛紛垂頭不言。

  終歸還是李園,最后大嘆一口氣,說道:“項將軍此話到是言重了些,畢竟,現在關乎到的是我楚國江山,八百年社稷,豈能如此來說。”

  項梁不禁冷笑,“令尹以為我項氏不該如此說,不顧社稷?那這些人不給輜重,讓前線大亂,就是顧了社稷江山了?到底如何,今日,諸位就在這朝堂上說個明白,也免得末將來來回回奔波了!”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

  已然無所他言了。

  李園立即逼迫各大臣說話,一番折沖,李園最后決議的王命是:各大族封地繼續輸送糧草,同時,一個月內項燕必須大舉破壁勝秦。

  汝城幕府大營。

  項梁將朝堂的消息帶了回來。

  項燕聽完項梁的訴說,一拳砸翻帥案,氣呼呼的繞著幕府轉悠了不知多少遭。

  終歸,項燕還是冷靜了下來,頓時說道:“來人,讓中軍司馬擊鼓聚將,準備大舉攻秦!”

  項梁一見父親所行大違其事。

  頓時欲出言阻止。

  項燕卻冷然一笑,道:“楚軍若無一次正敗,為父的淮南抗秦之策便休想實施,攻,必須攻,聲勢做大,但是,不要全力,江東的精銳不出!”

  項梁聽道這里。

  頓時瞠目不已,項燕的目標依然非常明確。

  攻,但是是去敗的。

  如此做,自然是想讓朝堂上的清醒清醒,讓他們看看,他們眼里非常弱的秦軍到底是怎么個弱法。

  然而,等到項燕的軍令傳回各營的時候。

  楚軍沸騰了。

  但是,明意之人,都知道,這楚國,自然真的是內亂了。

  次日,楚軍從平輿,寢城,入城三大營壘一齊開出。

  向秦軍營壘發動了最大規模的一次猛攻。

  六十余萬大軍橫展三十里,蒼黃翻卷火紅的烈陽向整個黑色壁壘漫天壓來。

  秦軍營壘中鼓聲如雷號角大起。

  暴風驟雨般的大箭飛石頓時在壁壘的天空下連天撲下,與既往防守不同的是,待楚軍浪頭,不避箭雨涌到秦軍營壘之前時。

  壁壘壕溝中驟然立起了一道黑森森人墻秦軍的重甲步兵出動了。

  城池防守,上佳之戰法是郊野駐軍,以遠防為外圍線,盡量避免敵方直接攻城。

  營壘防御戰不同處,則在敵軍大舉攻殺時必須于壘壁之外設防,畢竟,無論箭雨飛石如何密集,大軍都有可能洶涌越過壕溝撲到壘壁之下,而壘壁無論如何高厚,究竟不比耗時多年精心修建的城墻,被巨浪人流沖垮的可行性非常的大。

  為其如此,面對楚軍第一次正式大舉進攻,秦軍第一次觸動了重甲步兵。

  但總體來說。

  秦軍依舊采取受勢,楚軍則看似大舉采取了攻勢!

  原野上,終歸秦軍還是和楚軍短兵相接了。

  一碰之下。

  楚軍完全想不到,威震天下的秦之銳士,居然如此頑強,因為是圍殺之局,雖然楚軍人數是秦軍的一倍。

  但無奈,這一戰并非在廣袤的原野上。

  能沖到秦軍陣前的楚軍并不會因為人數多,而全面壓制,相反,秦軍有壕溝的牽制,讓秦之銳士,永遠面對的楚軍都是有限的。

  然而。

  當今之時,且不說秦步軍強弩以及種種大興功放器械,單以步兵結陣搏殺之戰力而言,如今的秦軍早就超過了當年的魏武卒方陣。

  如此之下,秦軍重甲步卒在楚軍大舉攻殺之前悄然隱伏于壕溝,此時突然殺出,如同一道鐵壁銅墻。

  楚軍的洶涌巨浪立即倒卷了回去。

  大約半個時辰的浴血搏殺,滿山遍野的楚軍終究不能破壁而入。

  想此前,滿心振奮的楚軍如同被潑了一頭冷水。

  秦軍的厲害超乎他們的想象。

  隨后,就在雙方僵持之下,項燕頓時下令鳴金收兵!

  中軍幕府。

  老世族的大將紛紛聚集。

  一個個垂著腦袋,不敢多言半句。

  六十萬大軍,一個時辰,沒有攻下秦國的壁壘,或者說,連壕溝都沒有過去。

  這一戰,徹底熄滅了大部分人的焦灼之心。

  項燕對這些族將根本就是懶得廢話,而是皆說道:“項梁,上書大王,稟報戰果!”

  隨后,項燕這才從中軍司馬手里拿過傷亡的統計,臉射陰沉的可怕!

  此戰,楚軍三大營攻擊戰死三萬余,重傷六萬余,輕傷不計其數。

  而各營軍士自報殺死殺傷的秦軍人數,總計不過三千余人。

  這次項燕沒有再派項梁前往壽春作為上書特使,而是拍了昭萄,三日后。

  昭萄方才歸來,給項燕帶來的王命是:秦軍壁壘強固,大將軍當另行謀劃戰法,伺機大破秦軍,王書之中沒有再提一個月勝秦的前約。

  也沒有再提糧草輜重。

  昭萄則說,只要大將軍抗秦,糧草輜重應該不會出事,果真楚軍因糧草不濟而退兵,畢竟對誰都沒有好處。

  浴盆的蒸騰水霧淹沒了幕府。

  蘇劫的思緒閃爍著清冷的殺氣。

  冬去春來。

  這是秦楚亙古未有之大對峙的第十個月!

  蕭疏的淮水岸邊并不如何顯著,林木已然附上了一片綠色,山源也成了一片綠色。

  十個月來,大勢已經漸漸穩定了下來,楚軍一波又一波的挑戰攻殺,終于沒有了最初的氣勢鋒芒,截至幾月前那場全軍大舉攻殺被擊退,楚軍可謂是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開春以來。

  秦軍將士已然紛紛開始請戰,無論是兵士還是將軍,這大勢之下,難掩戰心。

  秦軍李斯上,不乏苦戰對峙,讓無論如何對峙,認真打仗的總是經常有的,如這次對峙十個月而不出營壘一步,也是聞所未聞的第一次。

  幕府外,踏步聲急來。

  來人沒有入帳。

  聲音喘氣不止,略微激動的道:“國公,末將是從巴蜀而來!帶來了王翦上將軍的密令!”

  蘇劫從浴盆里站了起來,說道:“立召各營大將!”

  帳外的執戟郎頓時道:“遵命!幕府聚將!”

  片刻后。

  大江門人人一頭熱汗匆匆趕來,神色間有些興奮,都在不斷的相互的詢探。

  畢竟,入得幕府十有八九于打仗有關。

  總比無休止的守營強得萬倍,待大江門在將墩就座,蘇劫這才說道:“楚軍近日將有大變,或退淮南,或退江南,果真楚軍移動,便是我軍戰機,然,楚軍何時移動,目下尚不能判定確切時日,為防其時匆忙,本公預為部署,其后無論何時,只要楚軍大營移動,我幕府戰鼓號角大動,各將無需軍令到達,便得霹靂閃電全軍出擊,明白否!”

  蘇劫一反常態的話,讓整個幕府頓時驚呆了。

  甚至讓他們以為都聽錯了。

  國公要下令攻打楚國,并且根本就不用等軍令,只要號角一起,擂鼓一動,大軍頃刻開打。

  甚至不得不提前開始部署。

  章邯,王賁,李信,等人紛紛面面相覷。

  因為,他們捕捉到了一個最為關鍵的信息點,那就是,楚軍近日將有大變,要退淮南或者是江南了!!!

  這怎么可能?

  此前,大好的時間不退,而選擇對峙十個月后退,而且,還是在秦軍的士氣徹底恢復,軍械,人馬都已是養精蓄銳再退?

  要知道,一旦退兵,面對這樣的秦軍追擊,十死無生啊。

  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在兩郡對峙的時候,其中一路立刻退兵,那此前修建的壁壘,城池,一切都成為泡影。

  國公何以認為,楚國會退兵?

  章邯欲要詢問。

  王賁率先站了起來,目光灼灼有神,說道:“末將聽令!”

  王賁作為蘇劫最先結實的將領,王氏父子,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封君封侯,可謂是蘇劫的嫡系,對蘇劫的軍令,那是想來言必聽,聽必從!

  而章邯等人,卻反而沒有何蘇劫真正在一起,打過一次仗!

  蘇劫頓時說道:“后軍五萬,趙佗統帥,自西向東殺平輿楚軍。”

  “得令!”

  “右軍十萬,章邯統帥,自西向東殺寢城楚軍!”

  “得令!”

  “前軍十萬,馮劫統帥,左軍五萬,楊端和統帥,合力攻殺汝城楚軍主力,項燕大軍。”

  “得令!”

  此番,蘇劫也是幾乎全員出征。

  合擊三十萬大軍!發動奇襲。

  “滅殺楚國族兵之后,其余人馬,待中軍攻破項燕之后,便南下以提誒器,弓弩營,猛攻壽春!”

  “各將需知,只需楚軍逃向淮南,絕不能讓楚軍逃向江南,為此,各部必須在淮北全力追殺,尤其不能使項燕軍逃脫,最好,將其逼入駭下。”

  “末將等!明白!”

  忽然,李信的聲音傳了出來,道:“國公,李信求為敢死之旅,追殺項燕!”

  李信咋出,舉帳大為驚愕,目光一齊死死的頂住了這個任誰也不敢認作是昔日前軍統帥的人,其他人是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信此番任的是中軍司馬,在沉沉幕府中影影綽綽一個身影而已。

  而此刻,李信大步走到廳中,慷慨請戰!

  蘇劫看著李信求死的目光,終歸是說道:“好!”

  蘇劫來到李信面前,說道:“本公已然精心挑選了飛騎一萬,欲權利追殺項燕江東子弟兵,今你有雪恥之心,本公準了。”

  李信頓時匐跪在地。

  蘇劫說道:“世以成敗論人,將軍一戰而敗,遂以英明掃地,本公深為你痛心疾首,然則,敗必有因,若將軍果能深策自省,再造之期一步之遙而已。”

  “懇請國公教我。”李信提起頭,看著蘇劫的眼神。

  帳中將士,感懷不言。

  紛紛看著二人。

  蘇劫,秦國的泰山,在將士們心中,何嘗不是泰山。

  李信如此大敗,按法當斬,可是大王偏偏沒有責難,反而,讓李信戴罪立功。

  這其中,有沒有國公的愛護,已然不言而喻!

  蘇劫嘆了一口氣,說道:“秦一天下,乃千古偉業,所需將才賢才唯恐其少,不嫌其多,秦王不殺將軍而準本公子請,許將軍戴罪立功,非大王不執秦法,而是深謀遠慮,為國家儲備良將賢才也,此,本公告挾之一,勿以己才為己身,當以己才報國家,如此,則戰不輕生。”

  李信憤然點頭。

  目光明顯明亮了許多。

  蘇劫回道案前,看著帳中十余位將領!

  開口說道:“秦國崛起于艱危絕境,百余年浴血拼殺大戰頻頻,舉凡新老秦人,哪家沒有三五尊烈士靈位?昭王以前,秦人為獨立天下而戰,為尊嚴榮辱而戰,昭王之期,昭王之后,秦人為一統天下之偉業而戰,為根除兵戈之苦而戰,無論何戰,都是士兵在流血拼殺,都是庶民在耕耘支撐,是故,將軍執戰,其實職司國人生命鮮血之閘門。”

  “將為三軍司命,當年,商君立法定軍功,百夫長以上之將,不以個人斬首記功,而已其部署總體之勝負記功,此間思慮之深遠,本公每每深為敬服,蓋將軍者,若不能以全局勝負為根本決斷戰事,而一味求戰法之奇絕,以個人之好惡決斷,則戰必失之輕率,不敗于此戰,終敗于彼戰。”

  “武安君白起何等才能,然終身無一輕戰,以至不惜對抗王命殺生殉國,而不愿在失去戰機之后輕率攻趙,惟其如此,武安君終生無一敗績,若非武安君一世謹慎大戰,秦國安能屢屢摧毀山東主力,安能一舉奠定一統天下之大勢?”

  蘇劫說道這里,在每個人的臉上看了一圈。

  所有人的眼神都和蘇劫觸碰到了一起。

  蘇劫繼續說道:“諸位皆是統兵大將,此,本公要告挾之二,為將者,必以勝負為根本,必以體恤士卒為根本,不可以一己拼殺之快,以一己復仇之念,惟其如此,戰必勝,攻必克!”

  大廳中。

  肅然一聲雷鳴,滔滔不絕!

  “謹記國公教誨!”

  隨后。

  秦軍大動,各部兵馬已然悄然準備就緒。

  秦國憤死而戰已然被點燃!

  而所有人,都在盼望著項燕大軍出現動蕩。

  一日,兩日,三日!!

  直到,第四日!

  蘇劫來到山頭,遙遠的西方,李信,章邯等人,隨時甲胄加身,連睡覺都不敢脫下,便是害怕錯過了唯一的戰機。

  山頭之上。

  淮南道熙熙攘攘的人影影影綽綽開始出現。

  隨后,這些人一批一批的趕往了汝城,平輿!

  李信等人問道:“國公,那是?”

  蘇劫大笑,道:“南中國,終歸我秦了!!”

  楚國的廟堂炸了。

  是真正的炸了。

  渾身浴血的士卒,被人三三二二的抬入到了大殿之中。

  尚能說話的士卒,已然哭得淚痕滿目,“令尹,秦國二十萬大軍忽然度過了江水,來到了我楚國腹地,整個江夏郡,一日之間被奪,昭氏封地沒有半點兵馬抵擋,如今已然盡數落入秦軍手中。”

  “湘郡同樣如此,秦國攻占了江夏之后,分兵十萬,幾乎沒有任何抵擋,便直接攻破了湘郡,兩郡封地已失。”

  景潭以為自己聽錯了。

  昭氏的族人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家沒了?

  被秦國攻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秦軍不是都在淮北嗎?

  那云夢澤的水軍呢!

  李園嚇傻了,呆在階梯上一動不動,渾身顫抖。

  也就是說,整個楚國的國都全部被秦軍攻破了,沒有半點抵擋,因為,他們的私兵都在淮地。

  景潭頓時暈厥了過去。

  整個楚國朝堂一片大亂,片刻之后,景潭面色一紅,發抖的問道:“秦軍怎么度得過江水,不可能啊,如何可能?”

  士卒說道:“那秦軍非是從魏地南下,而是從巴蜀和巫山,順水而來,直接進入楚國的腹地!!我等不查,頓時被秦軍攻破全郡。”

  昭氏在湘江,景氏在江夏。

  那是他們幾百年的老家。

  如今,舉族的私兵都在淮南,那秦國,居然乘他們族中無兵,直接釜底抽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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