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將老世族都給籠闊在內。
對于當時的秦國,商君如何敢呢?
可如今的秦國,自然也非當年之秦國,在群臣看來,韓非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大力變法,這背后莫非就沒有大王的許可?這很顯然是不可能的。
負芻的道理,幾乎將韓非的罪給定的死死的。
當然,其實,這也是間接的在說嬴政的罪,但是,卻不能公開來說。
嬴政緊握著拳頭,說道:“好啊,好得很啊。”
負芻和三苗術士這番大作干戈,乃是受王準允,這等朝會,根本就不擔心嬴政會降罪,自然是希望越亂越好。
然而。
此時負芻接著說道:“大王,臣于廷尉受命以來,王道寬法,編撰法令,便是了治今日之秦,以一治定天下,然而,夏商周三代王道之說,可謂三代天子一治,于今秦國一治雖然入主不同,但治道相同,故此,臣于諸位博士協力修編夏商周三代以來之王道政典,以為大秦治國之借鑒,典籍修成,臣當以儒家博士以典為教,弘揚王道大政于天下,臣秦國文明之宏愿,臣心耿耿,臣心昭昭,大王明察。”
說完,只見其下,一人珍重的端上數十個書簡。
群臣不由側目看去。
料定,這便是負芻所言的王道政典了。
嬴政驀然說道:“今日大朝,本是為了鋪排國政,不意盡然成了郡縣于諸侯之治的爭論,寡人讓儒家王道寬法,其意,是在為修明文治,總領天下文學重任,今日既然諸博士已然定下王道經典,那容寡人好好查閱一番,三日后,再于秦國滿朝重論此事,以定綱調,不知,可還滿意,至于韓非之罪,就容寡人看了這王道政典之后在做定論。”
負芻聽完,左右一看,頓時稽首道:“廟堂如絲,其出如綸!”
負芻的意思,就是,大王你既然說了,當說話算話。
嬴政不由冷然的點了點頭。
王宴開到這里,不復先前的一片歡樂之氣,已然各個都滿懷了心思,萬分沉重。
等到人群散去之后。
李斯,蘇劫,王綰等人再次回到了甘泉宮。
嬴政剛一入殿,一手拍在案幾上,怒道:“這儒家是當寡人好欺不成!居然敢威脅寡人。”
“大王息怒!”
嬴政最終左右走了三圈,道:“李斯,你給寡人去查,看看這儒家到底在市井之中,做了什么幺蛾子!其他人,都跟寡人一起看看,這狗屁的王道政典。”
反觀相邦府中。
熊啟于負芻,河淵面帶喜色,熊啟開口說道:“今日,你讓本相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啊。”
負芻說道:“嬴政素來重信,不會因為這件事,來降罪于我!”
熊啟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今日,秦國朝野但凡六百石的大吏都在王宮之中,你選了今日這等時候亂秦法之治弘儒法之治,到是極是時候,只不過,這韓非背后,顯然乃是有了大王所支持,大王對此事也是秘而不宣,你如今,這般將之公之于眾,也當小心才是,大事未成,尚需謹慎。”
負芻笑道:“我儒家舍身成仁,何懼之有?在說,大王或許會惱怒我將此事說出,但是,大王對儒家,未必會有芥蒂,今日你也當從大王的態度猜出一二,既然如此,大王怎會殺我呢?”
熊啟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
在說,負芻又不打算在秦國為官。
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亂政!
負芻正色說道:“王道政典已然發出,韓非必然成為眾矢之的,若想讓秦國大亂,弟以為尚需在加一把火。”
“哦?”
負芻將目光看頭向一邊的河淵。
河淵說道:“郡縣之事,本看似在朝,實則其重其患,也同樣在野,到底是郡縣好,還是分封好,難以一言以蔽之,若想讓秦國亂,自然是需要將這等王道政典公諸于朝野,讓百姓士子,皆能參與,如此來做,必可讓秦王以儒法替秦法,大事可成。”
“什么,你想將之公諸于市井?這會不會讓大王?”
河淵說道:“斷然不會,當年,呂不韋編撰呂氏春秋,同樣懸于市井之中,其政見于秦法迥異,你由可見大王責怪呂不韋?”
“隨后,呂氏春秋雖然不被秦國所重,但其中各家道理,全然已是一家之學,如今,秦人中但凡識字者皆收藏于家中,如今,已然不知凡己,有此可見,呂氏春秋必能在民間流傳出去,甚至傳唱千年不衰啊。”
“相邦若想,若是我等將王道政典公布于四野,效仿呂氏春秋,再加上我等儒門弟子四處宣揚,王道學說能比打破秦法之桎梏,深入百姓心中,一朝雖不能堪破秦法之故,但同樣也可以讓我儒家王道政點入了秦國的千家萬戶,傳至百年,千年,甚至萬年,到時,秦必大亂。”
熊啟震驚的站了起來。
“效仿呂氏春秋!!!”
此時,他也不由被河淵的想法所震驚。
只要如此一座,不等于就在秦國百姓心中埋下了一個王道的種子?
頓時拍手道:“妙計,妙計啊!!!若是此法一經實施,秦國有何可懼了?”
二人見到熊啟興奮的模樣,不由也同樣大笑起來。
這一次,以潁川為導火,點出郡縣之害,同樣將王道寬法公布于朝堂,不僅如此,為了保險,同樣將其告訴四野,這樣做的話,不用十年,百年,秦人只知王法,而不知秦法。
家家典籍藏書。
秦法沒地方讀,只能讀王法。
熊啟忽然問道:“此法雖極好,但若有成效還需數年甚至十年,可秦人大多不識字,更不可能知法,那如何能夠短時間讓眾人所知呢?”
當年,呂氏春秋懸掛于市集,實則是大多山東士子傳揚出去的。
但眼下。
關乎大道,山東士子或要斟酌,誰敢亂傳?
至多將其偷偷抄錄下來。
河淵說道:“我等已然有了定計,當可無憂!”
熊啟瞪眼駭然問道:“如何行事?”
負芻說道:“開辦儒家私學!”
所謂私學,也就是春秋戰國以來,百家興建的求學之地。
私學之興起才有春秋以來的百家爭鳴。
河淵補充道:“不錯,我等已然秘密準備多日,不日,整個咸陽,關中之地,都會由我儒家開辦私學,此次王道大典公布秦國,我等便可以私學,教導百姓,秦人百姓便可一舉入我儒家,雙管齊下,朝野并重,儒法便可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一舉超越秦法。”
誰也想不到,短短幾日之內。
咸陽再次經歷了驚天大浪。
咸陽,涇陽,櫟陽,雍都等主要城池的市井之中,居然全數被懸掛了《王道政典》,一時間,山東士子,販夫走卒皆議論紛紛。
于之同時出現的還有儒門學堂!
至此時開始,秦國的百姓,終于知道了,秦國的朝中,還有寬法一說!
然而。
李斯汗流浹背,看著面前從各處傳回的消息。
若說儒家行事,犯了法沒有,其實沒有,至從呂不韋呂氏春秋以來,其實,很多人都在編撰經典,當然,自然不可能厚著臉面去懸掛在市井之中。
自然也不可能因為你懸掛市集就定你的罪。
然而,從內心里去說,這一次懸掛的王道乃是挑戰秦法的!至少暗中是的。
李斯連忙來到咸陽宮。
等到嬴政的書房后,蘇劫,王綰,馮去疾等人早就抵達了,此時,嬴政冷冷的看著李斯,不等李斯行禮,立刻拍案道:“你給寡人說清楚,這般膽大妄為的酸儒是當寡人不敢殺人呼?”
馮去疾終于是忍不住。
豁然起身憤然罵道:“編個鳥書,是不能使天下大亂!老秦人見的書多了,商君書,他們編得出來嗎,韓非子編得出來么,尉繚子編得出來么,就是呂氏春秋,怕是都編不出來,大秦,不怕編書,要看編什么書,編出一部爛書,分明便是在大鍋里扔一粒老鼠屎,那個韓非子怎么說的?對了,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儒家就是五蠹之一,臣要被他們氣煞了。”
“編得挺好的,不錯不錯,受益匪淺啊。”
就在大家都還是臉紅脖子粗的時候。
忽然書房的一邊傳出這么一道聲音。
嬴政等人看去,只見蘇劫這才意猶未盡的將王道政典放在了案幾上。
嬴政道:“太傅!!你這是?”
蘇劫站了起來,笑道:“臣,恭喜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