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宴請之后。
蘇劫得意回到了自己的廂房,幾個夫人都已等候多時。
陸采薇坐在案幾前,問道“夫君,懷清失夫?”
蘇劫點了點頭,道“懷夫人自然不一般。”
陸采薇皺眉,問道“懷夫人失夫,雖再嫁也屬尋常,但是,今日夫君所為,似乎有意撮合其和大王?這?在妾身看來,怕是極為不妥啊,先不說名分和身份,大王貴為一國之君,豈有娶懷清姐姐的道理?而且,此舉先不說,夫君這么做,難道是想讓大王收繳懷清姐姐家族的錢銀不成?”
陸采薇的話無疑點出了今日的關鍵。
也是大家極為不解的地方。
大王乃是秦國的君主,秦國再如何缺少錢銀,也不可能讓大王娶懷清啊,別說是大王,就是滿朝文武這一關怕都是過不去。
蘇劫自然不會解釋嬴政和懷清的事情。
而是看了一眼眾夫人,說道“男女之事先行不提,我如此做,確實為了秦國,而且,干系極大!在說,如果大王真的需要巴蜀巨富的錢銀,本侯相信懷清的為人,只要大王開口,懷清必然傾囊相助,又何須言嫁娶之事?”
“那夫君所言的干系極大,是在何處?”
蘇劫神色肅然一正,說道“當下秦國,最重之事為何?”
眾女雖不理朝政,但天下大事,還是心中清楚的。
“功伐楚國!”
蘇劫點點頭,說道“巴蜀之地,向來自治,懷清于大王的關系如何,關乎到真正滅楚,若是一言而論,秦國能否一舉滅楚,劃天下唯一,其關鍵,便在懷清身上。”
陸采薇不由正色,問道“夫君的意思,并不看好李信將軍能夠攻滅楚國。”
蘇劫搖了搖頭,道“其實,在朝中,我已言明,滅楚用兵在于正而不在于奇,而李信用兵,素來用奇行險,此舉,已然落入了下成,在說,項氏其實那么好對付的?”
“既然夫君知道,那為何還要舉薦李信。”
蘇劫大笑道“自然是為了讓一些人相信罷了!”
此時,嬴政在王宮門口和李斯拜別之際,忽然停下了腳步,道“李斯,你幫寡人去查查,那個女子的事情!”
李斯隨即一愣。
“秦清!?莫非,大王看上此女?”
嬴政皺了皺眉,對李斯的話雖然不贊同,但居然沒有反駁,而是說道“哪里的話,只是,寡人覺得她有些不一般,你查清楚了,告訴我她的來歷,在巴蜀,有什么難處。”
“大王為何會突然關心此女!?”
嬴政說道“太傅所行,必有深意,特意讓寡人頌一首懷清賦,這清?難道不是讓寡人說給此女聽的?而且,太傅心中皆是國事,斷然沒有可能,可以為了寡人,尋一兒女私情,既然如此,太傅有有意讓寡人親近秦清,那寡人為何不主動示好?或許,這才是太傅的目的呢?”
李斯聞言,恍然大悟。
嬴政直接說的是,此女有什么難處。
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主動幫助其解決難處。
這不就和蘇劫的意思不謀而合了嗎。
立刻說道“大王放心,此事,交給李斯,明日一定給大王一個答復。”
二人分別。
留下李斯一個人在宮殿門口站了半響。
此時的李斯,已然徹底清醒過來。
武侯怎么可能單單只是為了兒女情長?肯定有其他極為隱秘的事情。
絕對不能傳言半點的秘密之事。
喃喃說道“大王和武侯真是有默契啊。”
想到了即將出現什么重大的隱秘之事,李斯斷然也是坐不住了。
所謂探清,根本就無需四處命人查訪,只要去武侯,當面一問便知!
李斯轉眼回頭,再次來到了武侯府。
等見到蘇劫的時候,蘇劫已然明白了嬴政已然悟了過來。
李斯見到蘇劫,道“李斯見過武侯,深夜打攪,乃是為了秦姑娘而來。”
蘇劫笑道“坐下說。”
李斯想了想,率先問道“大王已猜疑,太傅今日此舉,必有深意,其關系重大,敢問太傅,為何不可親自于大王明說?定要遮掩其事?”
李斯的意思很明確。
如果真有什么目的,直接告訴大王,讓大王來不管真情假意,接近秦清不就行了嗎?
蘇劫笑道“大王,乃是天賜明君,本侯若是直接于大王這么說,以你對大王的了解,就算大王愿意去接近秦清,這算不算是心懷目的,以大王的人品,他愿意這么做嗎?以誠待人,人才以誠待我,人或難得,人心更難得。”
蘇劫轉而接著說道“與其如此,本侯不如讓這二人各自心生興趣,至于以后,各自隨緣,我等臣子,不需過分插手便是。”
李斯明白了蘇劫的意思。
如果直接告訴嬴政,說,你接近一下秦清,對秦國有好處。
這便是落了下層。
對秦清來說,也未必會于嬴政交心,但若是二人各自生了興趣,以嬴政的為人,必然會為她排憂解難,二人的關系,便可立刻升溫。
李斯問道“下臣明白了,大王想知道,她是誰,在巴蜀又有什么難處。”
蘇劫大笑道“她便是懷清,十八歲嫁人的當日,他的夫君便去世了,直到今日都并未嫁人,至于難處,還真有!”
“什么?她就是巴清!”
李斯不由都驚呆了。
巴清雖然低調,但是,繞不過她太有錢了,壟斷了七國的丹砂,在這個年代,什么東西不用丹砂?糊個墻造個屋都是需要的。
更別說,藥材等等!!
可謂是戰略資源。
秦時本已有金銀。
但都不常見,大多已銅為金。
然而,當財富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會折算成金銀,據后世測算,懷清的財富用銀為單位,便有八億萬兩白銀。
是八億萬,不是八萬億。
及五百六十萬兩赤金!
秦國大一統后,其財富,都能富可敵國!
次日。
朝堂之中,各方大臣再次聚集。
嬴政看著手里的滅除大計,頻頻點頭。
李信開口說道“楚國戰場,難處不在兩淮,而在江南,江東,嶺南三地,此三地之難,又不在戰事之難,而在山川險峻地利偏遠之難,故此,臣以為,滅除分為兩步,第一步,先平淮北淮南,殲滅楚軍生力軍,奪取楚國之根基,第二部,在下江夏,嶺南,百越之地,如此,南中國,一舉平定。”
李信的話,是將昨日的八字滅楚大策,給更加細分些。
群臣聽完,頓時紛紛點頭。
熊啟埋著腦袋,不知做何思慮。
嬴政問道“那第一步,如此實施!”
李信接著說道“第一步,才是時機破楚的方略,最是要害。”
群臣點頭表示不錯。
李信的戰法,主要還是在淮北淮南,姑蘇,壽春,這一帶,只要打敗了這個地方的楚軍,便等于覆滅楚國的生力軍。
項氏的封地,也恰好在這一邊。
這里覆滅了,江夏,嶺南,不足為慮。
李信繼續說“軍事所謂滅楚,戰場只在淮北淮南,根本原因,在于兩淮之地聚集了楚國十之七八的主力大軍及項氏大軍,只要全殲淮水南北楚軍,楚國便等于實際亡國,其后,我軍南下平定百越,便沒有任何阻力,是以,淮南北之戰,便是劃天下唯一之戰。”
熊啟問道;“敢問李將軍,攻打淮地,細則如何?”
李信半點不猶豫,說道“其一,末將為主帥,辛勝為副將,我二人率領主力大軍之下楚都壽春,于楚國在淮地決戰。其二 ,以趙佗部為秘密進兵淮南,隔絕楚軍渡江南逃的可能,其三,以馮劫部從武關前往房齡,隔絕楚軍從水路逃往荊楚故地,其四,便是若干后援,糧草民力的調配,由此而興,此戰必勝!”
李信的話語一說。
文武大臣們果然是無人異議的!
嬴政點頭看向蘇劫,問道“太傅為上將軍,總領秦國兵事,此番李將軍之大策,可有補充。”
蘇劫稽首道“李信之謀,別無二途,可為滅楚長策,相關細則,尚需琢磨,出征之時,臣自會交代于李將軍。”
嬴政點了點頭。
不在猶豫,而是讓趙高將準備好的秦王大璽取了出來,隨即,在詔令上蓋了秦王大印。
眾人看著嬴政手里的王璽,轟然蓋下。
似乎決定楚國的命運。
李信激動的跪在王殿之下,雙手接過遞過來的,王令及虎符,大聲道“臣,必不負大王重托。”
嬴政點了點頭。
對李信以及一干領命的副將紛紛出言勉勵了一番。
就在嬴政剛準備繼續詢問之時。
忽然,殿外一聲號角!
整個王殿駭然變色。
就連蘇劫,都不由皺眉,朝著殿外看去。
“邊關出事了?”
王殿的號角,只有在邊境遇見了極大的戰事,才會轟然作響,表示事情的緊急。
李信,章邯等人也是渾然變色。
要知道,現在秦國,是準備以舉國的兵力去覆滅楚國。
邊疆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
嬴政從王案上站了起來,兩眼盯著殿外。
一道身影飛快的奔行而來。
傳訊使來到殿前,大聲道“末將奉李將軍之命,從雁門關傳訊而回,此乃雁門關戰事急報,請大王過目。”
“雁門關!!”
“連李牧將軍都派人送軍情來了。”
嬴政走下王階,親自從傳訊使手里拿過了簡報。
定眼看去,一字一句的看去,怒道“寡人的陰山丟了!”
群臣大驚失色。
陰山,乃是塞外的延綿到敕勒川的山脈,烏惈的牧場便是在陰山之中,當然,嬴政口里說的陰山,定然是塞外的陰山。
然而,此前,丘林氏本就奪了秦國的陰山之南,那時嬴政都沒有說是陰山丟了。
可是現在,眾人雖然看不道信箋里的內容,但嬴政的暴露已然知道,邊境出了什么大事。
蘇劫問道“可是匈奴!”
嬴政點點頭,咬牙切齒,回到王案上,拍案道“北方攣鞮氏部落,單于頭曼,被其子頭曼所殺,被各部落擁護其為大匈奴王,此人成為單于的當日,便分封匈奴四大貴族,為左右賢王,左右蠹王,同時,于月氏,西羌簽訂攻秦盟約,不日之前,匈奴已然攻打了原本屬于東胡,林胡地界,更是已然南下奪了陰山之南的土地。”
群臣大驚失色。
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要說此事,場中唯一有些興奮的,就是熊啟了。
一旦,匈奴來攻,秦國必然無法攻打楚國。
讓人驚愕的便是,匈奴這一次南下,如果說奪了長城外的東胡林胡地界,又拿了陰山之南,這就意味著,天下以長城為界。
南方屬于秦國,北方屬于匈奴。
兩國對立,形成割據之勢。
嬴政環視一圈,問道“諸位可有對敵之策?”
此時,事情來的過于突然,群臣此時腦袋還在嗡嗡作響,如何有對應之策,而且,此次匈奴來勢洶洶,一旦真的開戰,必然是一場惡戰。
熊啟立刻走了出來說道“大王,我秦國連戰四國以后,獨坐中原以北,如今,更是以一國之力以長城抗拒北方,此番,匈奴來犯,必然是看準了,中原戰事不定,朝局未穩,以臣所見,應該立即調整當下之策略,先行對抗匈奴,再言伐楚。”
熊啟的話,無疑讓人紛紛附和。
不打楚國,楚國絕對不敢攻打秦國,可是匈奴不一樣,這是已經打到了眼前。
李信一聽,立刻站出來,說道“臣,不認同,臣認為,匈奴雖來,但絕難危急秦國,若是先行攻打匈奴,則秦必危。”
熊啟驀然看去,道“李將軍,此事,非爭功之際,當分清主次。”
李信道“末將豈不知關乎國家危難,怎敢爭功?”
嬴政問道“莫非,李將軍認為,匈奴不足為患?”
李信說道“陰山之南,本是多爭之地,然而,陰山是否在秦國手中,決定不了塞北的戰事勝敗,塞北之重只在一處,便是河套,河套不失,中原不亂,末將認為,匈奴即便攻下陰山,也威脅不了雁門關,其目的,必然是為了河套而來,然而,河套早已歸屬我大秦,此地更是駐扎二十萬大軍,銅墻鐵壘,對于善游擊的匈奴來說,我秦軍只守不攻,其難以掠奪寸土之地,以末將所看,匈奴雖又威脅,但其害不及關內,整個長城西有蒙武將軍,中有李牧蒙恬,有此三人,關內斷無安危。”
嬴政聽完,不由微微點頭。
李信接著說道“而滅楚則不同,如今,中原格局已然一變再變,跟不上格局,便會失國,我等如今便是乘著楚國未穩,直插壽春,楚國必難防范,可一旦秦國改變策略,先行攻打匈奴,則給了楚國喘息之機,有了如此多的時間,其必然會部署周全,防范秦國,隨后,一旦秦國在北方無法建功,楚國若是乘機一旦北上,秦便腹背受敵,實則,攻北,秦無好一處取利,攻南,則可一定天下。”
“末將以為,李信將軍言之有理!”
“末將附議!”
朝堂上的新銳將軍,紛紛出言。
熊啟怒道“將軍此言,也未免將秦國的社稷太過于兒戲!”
熊啟對著嬴政道“大王,匈奴南下,攻取東胡林胡之地,此番,更是占據陰山以南,整個長城以外,只有河套一地歸屬秦國,這一點,想必便是眾位認為匈奴不足為當下大患的道理,然而,臣卻以為,諸位將軍怕是都有些求功心切,忘記了長城的一些地方,而這些地方若是忽略,便等于將北方之患自蒙雙眼,攻伐楚國必成大患!”
嬴政頓時道“相邦所言,乃是指陰山藍田,以及易水長城?”
群臣恍然大悟。
熊啟道“不錯,若是以往,三處長城,分屬三國,三國各自為陣抵御胡人,而藍田大營,易水大營,更是守衛長城缺口合計也有一千余里,如此狹長的空缺,如何能知曉匈奴此番不會乘機攻來?若是我秦國先行攻楚,而不解決北方大患,一旦匈奴入關,攻破兩處缺口,整個天下,將會陷入何等動亂,到時,我等便是千古罪人。”
李信聽到這里,不由憤然怔色。
然而,熊啟所言的也是實情。
要知道,整個長城都是秦人在鎮守,兩處缺口還有兩處大營不敢擅動,河套大軍更加不敢調動。
不說薊城,韓國,魏國等地四處都有秦人的兵馬需要駐守。
如今,二十五萬大軍征伐楚國,也是從各個地方調遣而來。
可當下,如何敢動?
嬴政無奈,說道“相邦言之有理!”
熊啟一聽,那心里是一個大樂啊。
楚國就這么得救了?
別說是他,就是孫臏復生,如今怕是都沒辦法了吧。
此時熊啟不自覺的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蘇劫。
然而,嬴政象征性轉而看向蘇劫。
問道“太傅…”
蘇劫不等嬴政說完,便說道“哦,對了,大王,今日朝會言事突然,正好有件關于匈奴的事情,臣還尚未來得及于大王說,恰好,今日將軍們都在,不如一同看看,若是妥善,匈奴到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熊啟嘴角抽搐!
心道“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