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莎抿嘴輕笑,隨后才搖了搖頭,“不全是!但是可以達到夫君的目的。”
蘇劫抓起一顆藥丸,放在鼻尖聞了聞,道:“還請夫人詳說。”
杜莎道:“李牧所服的,乃是三苗族特有的一種‘假死藥,’而其材料,便有墓地里挖出的尸骸的脛骨以及夫君所看到的這些毒蛙,蜥蜴,河豚,然后配上一種主藥,這種主要有兩種可用,一種叫合歡樹,一種叫癢豆,而李牧所用的主藥便是癢豆!”
所謂假死藥。
在杜莎的解釋下,便是在配置時,用死亡不久的蜥蜴和曬干的毒蛙放在鐵蓖上碳化,然后放入乳缽內,最后把癢豆和河豚按照一定的比例進行碾碎,倒入乳缽內,與人的脛骨碎末和已碳化的蜥蜴,毒蛙在一起進行配藥,最后加以丹砂煉制,進行成型的藥丸。
而讓人假死的成分便是河豚毒,河豚的皮膚和內臟都是劇毒!
蘇劫更是清楚,這河豚毒乃是一種抑制神經的毒素。
而能解掉這種神經毒素的,便是癢豆和脛骨中的化學成分。
因為是河豚毒抑制了神經,造成假死,隨后,一定比例下的癢豆發生化學反應,讓李牧在十二個時辰以內,又‘死而復生’。
當然,這是對身體有危害的,并且,能不能真的死而復生,也有一點的運氣成分。
就算死而復生后,身體能不能扛過,也是因人而定,好在李牧運氣尚可。
蘇劫感嘆道:“夫人所學,真是博大精深啊。”
杜莎道:“皆乃先輩對藥理的研究,杜莎只是照著前人的腳步去做而已。”
蘇劫繼續問道:“那此藥有何不同。”
杜莎說道:“要煉成這種藥,還可以舍去癢豆,使用另一種主藥,叫作合歡樹。”
“合歡樹!?”蘇劫心中有些驚呼。
這合歡樹在后世本草綱目中,也有提及,這種藥主藥生長在朝鮮,海濱一代,比如齊國的蓬萊,以及楚國的吳越等地,大多靠著海。
合歡樹,顧名思義,其藥理用處,在房中術的丹藥上用的最多。
杜莎笑著說道:“要煉成房中術所常用的歡好丹藥,除了合歡樹,還有毒蛙,此二毒皆和這假死藥的成分所重復,夫君應該知道,蟾寶之術,便是取自抱蟾,其乃春藥之根源,夫君,不正是這么打算嗎。”
蘇劫神色一亮,微微點了點頭。
蟾蜍交配的時候,公蟾蜍會緊緊的抱住母蟾蜍,哪怕就是你用木頭敲,死命拔,公蟾蜍都會誓死不放手,可見其投入。
所以后來便有了蟾寶之藥。
杜莎神色一正,說道:“武王廟和泰王廟多在淮東,若是煉成房中術所用的丹藥,其必會取合歡樹和蟾寶,一旦這二者集合于一人,合歡樹和蟾寶補充了這假死藥的空缺,然而,其壓制河豚毒素的例份必然會大大超出真的假死藥所蘊含的例份,到時,所用之人,就不是假死了。”
蘇劫聽到這里。
終于哈哈大笑起來。
相邦府。
李斯在府中于熊啟商談了三個時辰。
在熊啟的招待下,喝得是微微熏醉。
最后,李斯告辭,等李斯出了府邸之后,府外的馬車恭敬的將李斯迎入了車內。
車夫一聲吆喝,馬車緩緩離開。
等到馬車徹底離開了視線,熊啟和負芻這才相互看了一眼,再次回到府中。
熊啟說道:“大事已成,萬幸!”
負芻笑道:“多虧了兄長運籌帷幄,此次之后,秦楚必然會兩分天下,此番格局,君父必然會記得兄長的好。”
說道熊完。
熊啟說道:“我已經二十多年沒看到君父了,君父如今可還安好。”
負芻道:“一切尚好。”
熊啟點了點頭道:“本相只是不想看到秦國滅楚,但亦不想看到楚國亂秦,這等結局固然最好,如今大事已成,你速速命人前往壽春告知君父吧!”
當夜。
前后兩班人馬,皆暗中出了咸陽。
一前一后,朝著楚國而去。
星月輾轉。
半月余后。
壽春。
楚王宮,時辰已到,熊啟姍姍來遲,在內官的攙扶下,再次來到了朝堂。
剛一坐下,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屈僑頓時說道:“大王,定要保重身體啊。”
群臣紛紛附和,黃歇也是深深的擰著眉頭。
熊完道:“寡人只是偶感風寒,太醫都說沒事,諸公不必緊張。”
隨即,朝議正常的進行。
然而,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大王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但既然太醫都說暫時沒事,也算安了朝臣的心意。
熊完問道:“今日諸位有何事啟奏啊,沒事,就退了。”
就在此刻,宮外傳訊,人未進殿,聲音已然傳來:“大王,負芻公子來信。”
一時間,神色有些萎靡的熊完,也都不由抬起頭來,精神也高昂了兩分。
百官們,都紛紛看去。
黃歇頓時心頭一抽,一股濃濃的不妙感襲上心頭。
若說誰不希望這件事成,那唯有他了。
畢竟,熊悍太小了。
若是這庶出的公子真的立下奇功,到時,萬一他黃歇的孩子不能成為太子,那就大事不好了啊。
“啟稟大王,公子負芻傳訊,秦國已然答應王道寬法!”
“什么?秦國答應了?”
熊完不可思議的說道。
就連朝臣們也頓時嘩然一片,要說公子負芻前去楚國,想要讓秦國變法,這個難度無疑是非常艱巨的。
一旦秦國答應變法,必然會陷于內亂,這個時候,楚國就有充分的時間來興建水師。
傳訊使將手中的竹簡遞給了內官。
百官們面面相覷,黃歇更是緊緊的咬著牙。
此刻,熊完打開書簡,定眼看去,眸光閃閃。
半刻之后,熊完大笑道:“吾兒果然了得,儒家也果然了得啊!熊啟居然還能記得寡人,寡人這番還真是受了他的大恩啊!楚國大幸。”
說完,熊完將手里的竹簡遞給了黃歇。
黃歇一眼看去,心中一陣不適。
儒家在潁川作亂,吸引了秦庭的關注,最終,在負芻暗中帷幄之下,以及熊啟的幫襯之下,最終讓秦國答應了王道寬法。
黃歇嘴角抽搐,將書簡遞給了其他的貴族。
眾人看完之后,紛紛稽首道:“恭喜大王,恭賀大王!”
熊完擺手說道:“沒想到,熊啟和負芻,這兄弟二人攜手,做到了連寡人都不敢想的事情,幸哉,既然如此,大楚,再無憂矣。”
昭群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公子負芻立下如此大功,大王不可不賞!”
熊完瞇著眼點點頭道:“那以你之見,當如何賞之?”
昭群接著說道:“負芻公子已然成年,對社稷功高至大,又出身儒家,就賞賜而言,臣以為,封君合適。”
昭群的話音一落,昭氏等臣子們也都紛紛附和。
唯有黃歇半天沒說話。
但此番看在黃歇眼里,黃歇頓時心中一片了然。
整個朝野都知道,他黃歇是支持熊悍的。
如今,壽春更是在他黃歇封地里。
讓原本的楚國昭氏和景氏兩大貴族遠遠的離開了國都,其根基多在江夏,嶺南等地,也算是遠離中樞,大不如前。
幾個貴族本覺無計可施,可偏偏負芻的出現,給了他們極大的希望。
這般請賞,自然也是示好于負芻。
負芻立下如此大功,若是扶持負芻為太子,那將來,這朝野不就是又回到以前了嗎。
若是二十年前,熊完剛剛回到楚國的時候,眾人怕是根本不會認這個庶出的公子,但現在是什么情況,逼的大王不得不在民間搜羅美女,真要算起來,熊悍和熊猶的母親,也不是他們貴族的女人。
到底算是嫡出還是庶出,已然說不清楚。
不過,熊完能接受李嫣嫣,那自然也就能接受負芻的生母,今時不同往日!
熊完看了看朝上的臣子。
心情大好,一邊點頭,一邊看向黃歇,道:“太傅以為,寡人如此賞賜負芻,如何?”
黃歇看著兩個貴族的面色,隨時準備對他開噴。
知道,已然到了戰斗時刻,眼神一轉,說道:“大王,臣覺得,如此賞賜,自然合適。”
黃歇的話讓兩個貴族的人頓時愕然。
黃歇接著道:“不瞞大王,公子負芻前往咸陽之前,臣就已經找到了河淵,進行了卜卦,卦象所言,此行乃是大吉,預示此行必然成事,此乃大楚之福,大王之福啊。”
見黃歇如此說話。
熊完哈哈大笑道:“既然太傅都沒有意見,那寡人就封負芻為君了!”
不等熊完說完,黃歇又接著說道:“大王可知,大楚福從何來?”
熊完一愣,問道:“太傅請說。”
黃歇道:“如今,秦國行變法,必然自縛雙手,楚國卻喜得王子,社稷延續,神靈共慶,自然會降下福祉,此福自然是來自王后的長子,既然如此,負芻公子該賞,熊悍公子更該賞,大王,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熊完一聽,頓時笑了起來。
黃歇繞了一圈,說到根本,還是要賞熊悍啊。
道:“太傅,此言有理,有理!那以太傅之見,寡人應該如何賞賜悍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