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啟面色尷尬,此前與其附和不止,心中不服的臣子們也都紛紛支支吾吾,雖說李牧現在還只是斬了一將,但即便最后輸了,眾人也不敢說半句多言。
誰能在萬軍叢中如此來去自如,殺得七進七出。
而且,此前,李牧言秦卒兵器有失,戰法亦有失,現在紛紛得到了印證,不僅如此,眾人也算是看出來了,李牧的話還留有余地。
何至于兵器和戰法,就連這等騎術,如果不事先埋伏陷阱,或者說采取別的什么措施,一旦真的和北狄交手,怕是頃刻間就真的全軍覆沒了。
眾臣紛紛稽首道:“恭喜大王,恭賀大秦!”
眾人的態度,讓嬴政滿意不已,只是嬴政此刻心底也不由有些微微嘆息,他也不知道,李牧到底能不能真的為秦國效力。
若是秦國擁有一支胡服騎射。
短時間內,便能殺得北狄大敗。
然而,此時嬴政收住了這個念頭,將目光看向場中奔向另外兩人的李牧,至少,讓這些臣子知道此人的本事,對嬴政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此后,自己如何賞賜,他們也不可能有半句話說。
嬴政看了看面前的溫酒,此刻似乎有些涼了,頓時對身邊的侍衛道:“去給寡人換溫酒來。”
群臣紛紛側目,心底深處更是明白,大王對此人的看重。
薊城。
燕王宮亦如往日般,開朝議事,燕王喜年邁,又有意讓太子丹處理政務,群臣上朝之后,燕王喜一番言說之后,便將政務之議交給了姬丹主持。
秦玉說道:“啟稟太子,遼東來報,長白山的雄關,已然開始大興土木,一月之后,便可落基興建,遼西和遼東兩地的百姓已經征用十余萬,可尚還不足,若是按照太子的要求,五年而成,就木匣,也還尚需補充十萬眾,請太子示下。”
姬丹聞言,神色閃亮,拍案道:“好,長白關,乃我燕國的長驅國策,此關一成,不出五年,我燕國便可依雄關拒守天下之險,便能如函谷關于秦一般,為燕國之屏障,不再懼齊楚秦,此后,征伐朝鮮,成為我燕國之糧倉,則天下無憂矣,剩余這十萬人,孤準你十萬士卒,遼東遼西兩地,就不可在勞煩百姓了。”
秦玉聞言,拱手道:“臣,領命!”
群臣喜笑顏開。
鞠武撫須含笑,隨即,群臣紛紛稽首道:“恭賀大王,恭賀太子,恭賀燕國!”
燕王喜聞言,大喜不已,笑道:“諸位此乃燕國之幸,亦是諸位之幸,同賀,同賀!”
姬丹笑道:“這也多虧了那秦侯的提醒,所謂勢高則廣,勢卑則狹,東部的長白,便是我燕國的勢,秦侯如何能想得到,一局定國棋,居然開啟了我燕國強盛之基,五年后,等到秦國反應過來,居然成全了燕國,那是,孤和燕國,就再也不懼秦國,我等也可看看,那秦國惱羞成怒的模樣,亦世知道,秦國何等的愚蠢!”
群臣大笑。
鞠武說道:“此乃,太子聰慧,若非如此,安能順加利用!”
當初。
蘇劫在易水之畔,一手定國棋,處處拿高地,順便說到,這高地,便是指秦國的函谷關,勢高則廣。
對于燕國來說,燕國的勢就是長白。
只要燕國在高勢的長白山修建長白關,依仗長白山的天險,那時候,就算其他國家攻克了薊城,只要燕國退守,就不會滅國。
不僅如此。
任何一個國家,在面對修建了雄關的燕國的時候,都要考量,我若不能一次滅了你,你退守長白后,那時候的局面就會變成,我不能攻打燕,燕國卻能隨時攻打我,這樣的話,攻打燕國,就得不償失了。
這就是勢!讓其他列國不得不顧及的勢!
眾人都是聰慧之人,自然知道,蘇劫的話,絕對是對的。
唯獨就是修建雄關,歷來都是勞民傷財,何況是在苦寒之地。
其實,函谷關也算得上苦寒之地。
反而,越是這樣的地方,一旦修成,就更加難以攻克。
函谷關有渭水,長白關有鴨綠江。
皆是得天獨厚的位置,這如何不讓燕國有信心了。
“報,前方軍情來報!”
群臣頓聲看去。
傳訊使目露激動的光芒,直接跑進了大殿,“大王,前方戰報,丘林赟單于已然攻克了陰山南北六百余里,敕勒川戰線已然盡數被收復。”
滿堂嘩然,一個個面露喜色。
姬丹更是直接雙目躍然閃耀,直接問道:“那雁門關如何?”
傳訊使立刻說道:“回太子,秦將蒙恬并未與之交戰,而是緊鎖關口,不過,蒙恬亦曾嘗試派出探馬前往陰山刺探軍情,可都被丘林單于提前發現,并未讓秦軍的斥候深入草原,如今對秦國來說,屬于敵情不明,雁門雖未大亂,但也日日如芒刺在背,一旦日久,到時秦軍必然慌亂,丘林單于便可開始試探性攻城。”
姬丹連忙點頭,笑著點頭道:“也就是說,我易水,督亢的守軍,便可坐山觀虎斗,秦國北有胡人威脅,東邊也會顧及我燕國的大軍。”
斥候頓時說道:“太子所言極是,正是如此!”
一時間,朝堂大笑起來。
至于秦國的援軍,天下都知道,如今秦國的勢頭雖然盛,但糧草,兵員都已到了極限,尤其是韓國魏國曾經的土地,更是大興土木,防患余孽,豈敢輕易動的。
也就是說,雁門關關系到函谷關以外秦國所有的土地的安危。
雁門一亂,則雁門關南部的土地都會受到威脅。
姬丹側過身,對著姬喜拱手道:“君父,此等國策,乃是出自張良之手,張良更是早早的言重了今日的局勢,放讓燕國有復興之兆,此人當真不世奇才,姬丹請君父重賞張良。”
姬喜聞言,不由點點頭,道:“張良如今在你門下,你亦自行著辦,君父一應準允。”
“多謝君父!”
太子府。
姬丹高興的大擺宴席,趙成,張良,樊於期,秦舞陽皆都到場。
姬丹率先舉起酒樽,將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說了出來。
眾人紛紛大喜,一個個看向張良,心中是滿滿的佩服。
今日的局面,若不是張良出的計謀,燕國上下怕是還在惶惶不可終日。
姬丹舉樽道:“諸位,于孤一同敬張良!”
樊於期等人頓時大聲喝彩,一個個舉起酒樽,道:‘我等敬公子良!’
張良心情也愉悅難言,舉樽于眾人道謝。
姬丹問道:“張良,我已和君父所說,此計能成,都多虧了你的獻計,君父準備賜予你燕國客卿之職,你意下如何?”
張良聞言,頓時惶恐。
客卿,這可是高位了,其余人等也都紛紛感嘆不已。
秦舞陽更是滿心愉悅,客卿那是有資格在朝堂上議政了,放在他國,那都是可比商君,蘇秦,張儀這等大才。
張良頓時起身道:“太子,張良年幼,豈擔得起這等大任!愧不敢受。”
姬丹聽完,也不意外,隨即問道:“公子良今年何歲?”
張良說道:“虛歲十七。”
姬丹大笑道:“戰國以來,少年英才不知幾多,齊國魯仲連十一歲有千里駒大名,往來請教者不知凡幾,更不乏各國貴胄,甘茂嫡孫甘羅,當年五歲,便能過目成頌,為呂不韋的幕僚,天下皆知,公子良十七,卻能拯救燕國于水火,齊秦都能大賞這些少年英才,為何我燕國卻不能大賞公子良,公子良的威名將來必然能夠傳遍四野,到時,天下人又會如何說燕國?燕國賞公子良,一旦將來公子良真的名傳四野,只會讓天下的英才因此入燕出仕,如此來看,燕國因此得以強盛,張良你何來愧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