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
雖然黃歇的建議看起來有些急切,但確實言之有理啊。
熊完此刻早就被欣喜所充斥,毫不猶豫,道:“傳寡詔令,命太卜令則選良辰吉日,寡人要禱告上天,亦要冊封嫣嫣為我大楚的王后!”
黃歇一聽,率先稽首道:“大王英明!!!”
群臣也都紛紛驚喜的說道:“大王英明!”
立了王后,也就等于立了太子,誰都心安!
李嫣嫣激動的眼角抹淚,道:“臣妾,謝謝大王!”
滿朝文武紛紛稽首道:“臣等,參見王后!”
而此時,后來的李園,早就匐跪在角落里,垂著頭,渾身顫抖,當然誰都沒有注意他狂喜的神色。
李嫣嫣成為了王后,那他李園會成為什么。
他的侄兒也就太子,更是未來的楚王!
他看了看面前的黃歇,忽然兩眼微微寒芒一閃而逝!然而,他妹妹的兒子真實的父親卻是黃歇,也就是說,天下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他兄妹二人,也就只有黃歇了。
當然,還有那高高在上,難以揣摩的秦侯。
想到秦侯,李園心頭一涼,一陣恐懼襲來,他搖了搖腦袋,將這份恐懼才驅逐出去。
他可是知道,如今的這一切的謀劃,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妹妹能成為王后,這背后的謀劃,真正的手筆是出自誰的手中。
便是大秦武侯。
誰能想到,這楚國的王后和國舅,是秦侯的棋子。
武侯為什么會讓自己兄妹二人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呢?
想到這里,李園飛快的將剛剛升起的一絲異心,便拋諸于腦后,李園心道:“我兄妹二人的把柄在武侯手里?”
想到這里,汗如雨下。
這是妥妥的陽謀啊,這樣的富貴,他李園如何舍得走,可是,想要背叛秦侯,這又如何敢呢。
李園這才將目光投向黃歇,暗道:“黃歇!!!”
黃歇自然是注意不了李園的目光,不管,卻鬼使身材,李園的神色卻忽然被轉過身的朱英所察覺,讓朱英都不由一怔。
隨即李園發覺有異,立刻有垂下了腦袋。
黃歇和熊完,分別將兩個兒子捧在了懷里,二人一人一個,面露笑意,熊完道:“太傅,你看,像不像寡人。”
黃歇也瞅了一眼,道:“像,太像了!他日必能扛鼎社稷,讓我楚國長盛不衰!”
當即,君臣同樂。
長子賜名為悍,次子賜名為猶。
君臣大樂,熊完頓時命人好生照料李嫣嫣,這才戀戀不舍的和群臣退出了寢宮。
令尹府!
黃歇來到府邸中,心中的欣喜終于抑制不住,整個人都飄忽到了天上,誰能想到,李嫣嫣這一次就生下兩個兒子,如今更是被立為了皇后,長子熊悍也定然是太子。
想到黃邑在自己手里,終于要進入一個鼎盛時期,不由大喜的命人準備了酒宴,關好了大門,和朱英大飲了起來。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域名、請記住 酒過三旬。
朱英忽然想到了時才在宮中所看到的李園毒蛇一般的目光,作為黃歇的心腹,頓時有心想要提醒,可是自己沒有證據啊。
這如何是好呢。
黃歇還在拍打著節拍,見朱英目光有些呆滯,便問道:“先生,何故深思!”
朱英一愣,這叫自己如何說呢,要知道,這李園雖然現在依舊以春申君門下人自稱,但卻是尊為國舅,如果自己背后妄言,怕是有些不容于人的嫌疑。
可是想到,黃歇對自己的恩義,不由想了想,笑著說道:“令尹,門下時才是在想,多年來受令尹厚愛,從門客做到郎中,如今又因令尹位居宮尹,錦衣玉食,門下卻無以為報,心中慚愧。”
黃歇大笑道:“先生此話不妥,你我二人,名為主仆,但多年來,早如至交,在說,先生多年來對本君相助頗多,更數次為本君獻計解難,如何能叫做無以為報呢,來,今日本君高興,陪本君再飲一樽。”
朱英連連舉樽和黃歇同飲,接著才說道:“當今之世,秦國滅了三晉,天下必然動蕩不安,然而如今的局勢必然會紛繁復雜,捉摸不定,令尹雖百尺竿頭,但更要謹慎行事,步步為營啊。”
黃歇撫須道:“先生所言極是啊。”
朱英繼續說道:“世間萬事中,往往會有‘出乎意料的’的福和‘出乎意料’的禍,福禍相依,彼此相互相生相制,難分難測,然而,在朱英看來,君上現在就正處于‘出乎意料’的時候,能見其福,也必然要防其禍啊。”
黃歇頓時放下了手中的酒盞,被朱英的一連串‘出乎意料’給弄糊涂了,然而,作為對朱英的信任,于是開口問道:“先生的話,本君聽得似懂非懂,先生不知能否在言清楚一些?本君的福禍何在?”
朱英也正色的說道:“君上當了二十多年的令尹,如今大王雖得兩子,但誰都知道,大王的身體已然每況愈下,多日來都不見上朝,哪怕是前些年,因為無后之疾,大王已是心力交瘁,這朝中的大權都交給了令尹,君上名為令尹,實為楚王,如今大王患病在身,朱英看來,不出三五年,社稷之位怕是就要異位,百年后,令尹還要輔佐年幼的楚王,大權更是集中在君上的手中,令尹雖然名義還是令尹,但實際上和楚王有什么區別呢?這不就是‘出乎意料’的福嗎。”
黃歇聞言心中得意,微笑點頭,問道:“那先生讓本君所防范的‘出乎意料’之禍又是什么呢?”
朱英捋了捋胡須,說道:“古語有云,禍亂起于蕭墻,自古以來,無不如此,君上之福其余蕭墻,那禍患必然也來自于此!”
黃歇深吸一口氣,愣神不已,若有所思的看著朱英,道:“先生是擔心王后?不可能,本君于嫣嫣,這…先生或許不明白,但嫣嫣豈敢有違本君,你應該知道,太子可是!”
朱英岔笑一聲,說道:“這只是門下的一念猜想而已,畢竟,人的貪欲是無限的,王后固然無錯,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卻不在君上的掌控下啊。”
“意料之外的人?你是說李園?”
朱英頓時站起身,拱手道:“君上之事,乃是我等數人才知的隱秘,世人看來,君上是臣,太子將來是君,君臣有別,但是同時,世人來看,李園雖不是令尹,但卻是楚王的大舅,楚國的國舅,他既不是領兵的大將,亦沒有超絕一等的爵位,但卻在名義上不弱于令尹,何況李園之妹乃是一國王后,豈有久居人下的道理,一旦日久,會不會有可能成為這‘出人意料’之禍呢,哪怕是人禍,但凡可能,也要扼殺于搖籃,況且,這是關乎到楚國和令尹,令尹即便不疑,但也要有所防范,才是長久之道。”
朱英這番話。
只是以一種假設來講訴,所以黃歇也比較容易接受。
聽完之后,確實覺得有點道理,但也有些為難。
朱英頓時說道:“如果數年之后,太子繼位,按戰國的慣例,令尹是不掌權的,掌權的人是太后,一切都要以太后大印為尊,輔佐于弱主,如果那個時候,同樣一個政見,太后和年弱的楚王,是聽令尹的,還是聽國舅的?這算不算潛在的威脅,李園在令尹心里,是不是那種不在乎權利的人呢?”
朱英的話,簡直是入木三分。
對黃歇來說,又是醍醐灌頂,李園雖然恭順,但確實是在乎權利的人,權利是什么。
那是一種毒藥,嘗試過的人如何可能會放棄,何況自己的妹妹乃是一國的王后,就更加沒有道理去放棄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春申君豈不是要和李園共享楚國。
黃歇醉意都醒了,道:“你是說,本君不能以以往的態度,來對待李園了!”
朱英點頭道:“畢竟今日之后,沒有王妃,只有王后了,一字之差,天地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