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湯大笑道:“公子的名聲,在下自然有所耳聞,也不足為奇,讓在下稀奇的是,當年被趙國八萬大軍差點滅了國的燕國,如今哪里來的勇氣,就敢和趙國殘留的不到十萬兵馬,共同來抵御我們秦國,而促使燕國做到這一切的正是公子你,這不是陷燕國于不義是什么?天下都知,吾王和太子丹青梅竹馬,情深意切,為了完成太子回國之愿,因私情而徇公,居然直接便放了燕太子,此等情誼在,可比金石,然而,秦國更從沒想過掠奪燕國半寸土地!你今日在這里,挑撥離間,燕秦的關系,是何道理。”
陳湯。
秦國有名的說客,此刻在燕國朝堂上一番說辭,那趙嘉如何是對手。
然而陳湯的話,也無疑是打動了朝中的一些人的。
許多人這么去想也是對的啊。
秦國和太子之間,也是有少許情誼的。
但是鞠武聽到這里,覺得不對,因為,鞠武是姬丹的太傅,對姬丹的性情和想法是最清楚的,姬丹對秦國和秦王可謂是生死不共戴天。
哪里來的情誼可比金石!?
眾人面色驟變。
燕王也是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姬丹是恨得牙癢癢,在世人看來,是嬴政放了他,可是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他知道。
烏白頭,馬生角!
要不是有奇人相助,此時此刻,他還被困在咸陽!
趙嘉頓時說道:“荒謬,使者此話真是荒謬,乃是欺燕國遠在東垂,那烏白頭,馬生角之事,如今,早就傳遍了西垂朝野,我趙國亦是無人不知,嬴政此人,虎狼蛇心,不念舊情,何來的情比金堅,韓國事秦三十年,什么結果天下皆知?我趙國彼鄰于秦,同宗同祖,又換來了什么結果,難道,兩個國家的結果,都打不開這世人蒙蔽的雙眼嗎?燕王,秦之所以派此人前來,便是擔心燕國強壯的兵馬,而秦如今上下,可動用的大軍只有不到二十萬,根本就不是此人口中的戰無不勝,懇請燕王于我趙國聯合,對抗秦國!這也是可以延續燕國七百年社稷的唯一生路啊。”
趙嘉的一句話。
無疑是說到了重點,那就是秦國的兵馬確實不多!
燕王這一生沒打一場勝仗,此時被逼得不得不動手,但是心中還是畏懼的,畏懼趙國是真,畏懼秦國更真。
他不由將目光看了太子丹。
諾大的燕國,最終還是要交給這個兒子手中。
姬丹起身說道:“不錯,覆巢之下無完卵,燕趙被就世居塞北,彼鄰而共存亡,這一點,本太子還是看的明白的,秦使的來意本太子已經知道,若是再無他事,那就請便吧。”
見到姬丹的態度。
趙嘉更是大喜過望!
至少,太子丹是絕對不會被秦國所說服的。
陳湯也不慌亂,而是看了看鞠武和燕王喜,說道:“君不見當初廉頗八萬勇士兵臨薊城否”
一句話,就仿佛釘了燕王的胸口。
陳湯接著說道:“在下有一言,還請太子三思!”
陳湯的話是對姬丹說的。
陳湯道:“趙國和燕國聯手,確實會兵甲充足,裝備精良,不比我秦國弱,但是,為什么你們不想想,同樣是武器裝備精良的幾十萬趙軍,一旦和我秦軍接戰,便立刻如冰向水,不燃自化,聞風而逃呢?”
姬丹也是愣目看著陳湯。
陳湯才說道:“兵貴精而不貴多,同時,能戰與否在將而不在兵,所謂猛虎率群羊,群羊則便虎,反之亦然,太子莫非就忘記了,那李牧以八萬兵馬,就殺敗了秦國二十萬大軍,敢問,燕國哪位將軍可以自比武安君李牧的?還是說,趙國上下,還有一個武安君不成!”
說完,便朝著呆若木雞的燕王喜稽首道:“還請燕王三思,外臣告退!”
接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時,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他們要對付的人是蘇劫啊。
連李牧都慘敗此人手中。
此時,趙嘉渾身冷汗。
燕國也被武侯給妥妥的威脅了。
趙嘉此刻很害怕燕王被其說動,不過,當他的目光看著姬丹變幻不定的眸子,便稍稍松了一口氣,姬丹怒道:“秦賊!欺我燕國無人!”
隨即。
趙嘉暫留在了薊城之中。
具體怎么來做,燕王將這個大擔子交給了姬丹。
整體來說,燕國是偏向幫助趙國抗秦的,其問題就是,如何幫助,多少兵馬,誰來領兵,進退如何取舍。
然而。
當夜,薊城的一處幽暗的房屋之內。
陳湯用樊於期和蘇劫商議的好的暗號為接應,等待這來人,隱蔽的屋落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樊於期的身份是保密的。
除了姬丹,蘇劫等有限的幾個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而秦國的卷宗中,樊於期的記載是失蹤,疑為盜匪所害!
幽暗的掌燈下,那副猙獰破損的面容下出現了幾乎不可抑制的激動,還有那被火光映襯出來的點點淚目。
他的心里狂吼,“扶蘇!扶蘇!”
可以看出,蓮花被秦王所厚待,而且,意味著若是長公子的話,那將來,很可能便會被權傾天下的蘇劫給捧上王座。
此時的他,那一切所有的仇恨,在看到扶蘇兩個字的時候,一切煙消云散!
此時,就是要他的命,他都心甘情愿。
樊於期是激動的,他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曾經看不慣的秦國也好,嬴政也好,如今對他是那么的重要。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回到秦國!
不過,在回到秦國以前,他要為秦國,按照蘇劫所寫的謀劃,拿下燕國,這就是送給扶蘇最好的禮物,也是給與嬴政最大的歉意。
陳湯沒有看到信件里內容,不過也能從這個猙獰大漢的心緒間感受到那極為濃郁的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等樊於期收拾好了情緒,陳湯給樊於期倒了一杯茶道:“先生,還請先行飲茶!”
樊於期將杯中的酒倒了一口。
對著陳湯到:“武侯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勞煩告訴武侯,燕趙事情我一定會促成!”
陳湯聞言,頓時激動的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此行也算有所交代了,事關重大,還請壯士行事,小心謹慎。”
等送走了陳湯。
樊於期在冰雪中輾轉了幾個小路,進入到了太子府的后門。
他現在的身份就是姬丹的門客。
姬丹感懷樊於期當初相救之恩,一直以來,都委以重用,此時,樊於期的腦海里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其一,便是要想辦法瓦解燕趙聯盟!
其二,對付一個叫趙成人,而此人應該會在不日抵達薊城。
怎么來對付,自然不是讓樊於期出手,然而是已經已然有了詳細的策略,已經被藏在了樊於期的衣袖之中,即便是樊於期去看,也覺得有點驚心動魄。
樊於期來到正廳,一邊的侍衛和侍女頓時躬身道:“見過先生!”
樊於期擺了擺手,問道:“于太子同回之人是誰。”
侍女說道:“是趙國的太子趙嘉,今日太子從王宮回府便順帶將其帶了回來。”
樊於期來到殿外,通過窗戶打量了一下趙嘉,可能是因為二人同為太子,此時也熟絡了許多!
樊於期想到:“太子?在燕國?”
忽然,樊於期嘴角露出一絲弧度!
樊於期特地消失了數日。
因為燕王將這聯合趙國的事情,全部交給了太子丹,白日里,群臣更是往來絡繹,作為太子丹的心腹樊於期這個時候居然消失了,可想其惱怒不已!
夜深人靜。
姬丹剛剛處理好了政務。
已然開始調撥糧草輜重了。
心情也不由落下了塊石頭,腦海里想得是殺的秦軍人仰馬翻,一泄心頭之恨啊。
念及此處。
不由心思笑了起來。
忽然,他來到屋前,便看到樊於期站在那里,神色盯著自己,自己時才失態的一幕也自然被樊於期所看到,隨后,便立刻迎了上去,道:“兄長,你,你這去哪里了,怎會突然到此。”
樊於期道:“太子勿怪,燕趙之事,我已知曉,今日來此,就是和太子說說此事。”
二人進屋之后。
樊於期忽然道:“時才,我見太子喜色露于顏表,以在下對太子的了解,怕是已經做好和秦國征戰的準備了吧。”
太子丹知道,瞞不過去,道:“不錯,此事,我也正是準備和兄長說,兄長隱姓埋名,不就是擔心被秦國所發現,累及家眷嗎,此次伐秦,以兄長才能一定可以做統兵大將,我想讓兄長領兵,攻打秦國,兄長便可乘機報仇雪恨,一泄心頭之恨,不知如此安排,兄長是否滿意。”
此時的樊於期。
怎么可能去伐秦,就是半點,都不想,誰伐秦,他就打死誰!!
不過此刻聽到太子丹這么一說,他微微一動,反而問道:“伐秦必然要伐,但是太子考慮過于不周。”
姬丹聞言,頓時道:“兄長領兵多年,姬丹如何可以比較,還請兄長賜教!”
樊於期到:“此戰在樊於期看來,聯合趙國攻打秦國,還是私情作祟占了多,時才,太子竊笑于門外,我樊於期于你相識多年,可見,你心懷被欺辱和怨恨之氣難平,才因此答應趙國,這樣的戰爭,真的可以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