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賁笑道:“亂你軍心?大言不慚,我軍要攻打你韓國,何須如此,我等大可給你們三日時間,讓你們去東郡搬救兵,三日一過,若是再不開城投降,本將勢必屠戮爾等祖宗之廟,讓你韓國上下雞犬不留。”
張平怒吼道:“你們等著吧,無恥秦賊,竟敢小瞧韓國,我等必誓死抗秦。”
一時間,如蝗流矢飛一般的涌入了鄭城的城樓。
而此時,韓國終于意識到自己國家和秦國武力上的巨大差距。
秦國永用的弩乃是蹶張弩,而韓國的弩是臂張弩。
區別就是天差地別。
蹶張弩的三菱箭鏃發出呼嘯之聲,收割著城墻上韓國士卒。
不多時,在唉聲慘叫之下,層樓上才架起了盾牌,用來抵御秦軍的箭矢,一旦秦軍欲攻打城樓,便從城凹處,出現韓國的士卒,反擊射矢。
然而王賁和蒙恬,根本就沒打算強攻。
若是強攻,即便士氣振奮之下,以同樣兵力,強攻守城之軍,也必然會是傷亡慘重。
如今二人只需等到內史騰的大軍抵達。
到時,韓國也就無力回天了。
夜晚。
群臣托著疲累和心懼的心情才從王宮各自回府。
而此時。
曾經繁鬧得鄭城已然人人閉戶。
張平看著街道上,四處都是,白日里那些商販,因為秦軍的攻打,還沒有來得及帶走而遺留下的物件。
頓時是老淚縱橫。
丞相府中。
一個個皆是滿臉發白。
張平剛一入屋,便看到夫人哭腫的雙眸,妻妾和子女都紛紛聚集在一起。
老夫人立刻跪地,道:“老爺,投降吧,我們怎么可能打得過秦軍。”
一時間,滿屋子的人紛紛跪地哀求。
張平兩眼赤紅,胸口發痛,指著屋內的眾人大吼道:“你你們,休得放肆!!”
張平的聲音發顫。
老夫人道:“老爺老婦這一生從未求過你什么,當年秦軍攻破邯鄲,所有的宗廟都被坑殺難道你想看著我們還有你的孩兒們,都被秦國坑了嗎?”
只見一個個男子,紛紛跪地道:“爹,孩兒不想死!”
張平淚流滿面道:“我張家乃是五朝元老,你們卻讓我投降?老夫死后,怎么對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先王,你們誰敢再說投降老夫就大義滅親,先坑了你們。”
張平的話充滿了絕望。
他終于明白了,連他張平都是如此何況是如今的韓國上下。
這么多年來,韓國都尊秦國為上國對百姓來說那是不可侵犯的存在可如今,秦軍大舉來犯,士卒是心膽俱裂。
如此危難之下。
張平才知道,舉國無人可用!!!
夫人聞言,淚流不止,道:“老爺,既然老爺不肯投降,老婦愿于你同死,但孩兒們怎可如此于我等共赴黃泉,還請老爺開恩,想辦法偷偷將兒子和女兒們送出城去,隱姓埋名,也算為我張家留意一個火種啊。”
眾人紛紛跪地磕頭不止!
屋內一片哀求!
張平痛苦的閉著雙目,不敢的熱淚從蒼老的臉上劃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才道:“好,老夫答應。”
說完張平忽然想到了他最中意的兒子,張良!
頓時說道:“你們混出城后,一定要去東郡尋找張良,帶著他一起走,永遠不要回來了,走的越遠越好。”
見張平松口,眾人大喜過望,同時,又瞬間升起無限的悲嗆。
紛紛跪地道:“孩兒們不孝,不能侍奉爹娘!”
張平揚天悲嗆的說道:“可憐我的良兒如今還小,否則,我韓國豈會陷入到今日的境地。”
公子良,韓國繼韓非之后的驚世之才。
以年幼之身,縱橫韓趙秦三國。
幾乎以一己之力奠定了東郡抗秦的格局,又幾乎鎖定了第六次合縱伐秦,然而這還是涉世未深的張良。
當初,就已讓蘇劫生出了必殺之心。
可是張良機警的逃離了咸陽。
眾觀兩千年,后世武侯祠供奉的千古文武將才,張良也是唯一的一品!
可是張良遇見的卻是蘇劫。
不得不讓人暗嘆難躊!
然而,這一幕。
也同樣發生在所有韓國的權臣家里,他們知道,秦軍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他們的,只有滅了他們,才不會出現叛亂。
秦國幾百年來的君主,都是這么做的。
義渠之亂記憶猶新,誰會放過亡國之臣,亡國之君!?
次日。
新鄭城門突開。
數萬韓軍沖出城來,于秦軍廝殺在了一起。
兩軍之際,頓時暗中有人趁亂換上了秦軍的衣服。
朝著遠處奔逃而去。
然而此時,天下諸侯,誰也沒有想到,本是在東郡的一場戰事,卻變成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滅國之戰。
而如今的東郡。
趙長戈的十二萬大軍,不肯交出兵權,而顏聚和郭信二人卻以王命,命令著剩余的八萬大軍。
形成兩方割據之態。
如此格局下。
其實兩方都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對趙長戈他們來說,他們知道,此時交出兵權,就等于將東郡拱手讓給了秦。
而對郭信二人來說,更加需要兵權。
這是無邊的大功,還有,一旦李牧的事情泄露半點,他們兩人必定會被趙長戈討伐,在他們二人看來,李牧本就是有不臣之心,何況他下面的部將。
然而,如今東郡的情形,比想象還要嚴重。
市租的撤銷,即便是李牧都不敢,何況是他們。
軍心渙散,流言蜚語。
調離李牧,無一不讓這支百戰之師,幾乎到了潰散的邊緣。
李牧曾布下的銅墻鐵壁,如今已是中看不中用,因為壁壘并不是堅不可摧的,而是需要相互接應,才能防范敵軍。
可如今,雙方皆有忌憚,誰也不敢妄動。
郭信有意消磨李牧的大軍,順便以防護為名,將趙長戈的軍隊盡數調到了城外。
趙長戈以遵守李牧將軍的命令為由,要鎮守各城,以防秦軍偷襲,讓郭信二人率軍駐守要塞,二人僵持不下。
最終只能雙方妥協,各派一路人馬,駐守壁壘。
但是,誰都知道,這么做等于無用,因為,將帥不和,必然會讓這些部署好的陣勢無法使用,但趙長戈等人已然也不得不如此。
因為,明知這樣不會有好的結果,可如果不這么做,將士們的生死都會直接捏在二人的手中。
當然,這便是蘇劫愿意看到的。
軍營里,李牧的部將們坐在一起,幾乎每個人臉色都寫滿怨憤,張良則是略有不安的坐在最后面。
眾將一邊怒罵,發泄這心中的惱怒:“趙將軍,末將有一言!不說不快!”
趙長戈看去,說道:“有何不可說。”
那人才繼續說道:“如今東郡以末將看,還是要早做準備,末將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這也是事實,畢竟,這十二萬將士在這里,都是跟著李牧將軍十幾年得兄弟,我等死不足惜,可是,若是害得這些將士出現了意外,我們將來,怎么和李將軍交代。”
他的話,意思很簡單。
那就是東郡可能守不住了。
不戰自敗了!
然而,他的話其他人聽去,沒有人反駁,也沒有人贊成,無疑也都是想看看趙長戈怎么說,沒人反駁,也就意味著,同樣想法卻不少。
趙長戈也不敢輕易下決斷。
又人有人說道:“將軍,與其再這般下去,我等不用秦軍來打,自己都把自己給弄死了,我等這般境地,那也是因為大王亂命,李將軍必然能夠理解我們。”
然而。
眾將的話,無疑是讓張良害怕的,因為,韓國的安危,就系在東郡之上,他好不容易,布置下了如此好的局面。
若是趙長戈等人抗命而離開,那一切都激付諸于東流!
至于郭信和顏聚,他張良自然認為這二人如何可能和李牧相比!能和秦侯交手的,天下寥寥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