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就因為寡人的一句誘惑,就赴會直上,寡人豈會留你。
既然你說你跟著心走,那你就告訴掛人,你的心是什么?
韓非抬頭,看了看嬴政,忽然,渾身冷靜了下來,仿佛一下沒有先前的緊張,而是說道:“大王,臣的見識,并不強在說服君主改變他的思想,臣的見識,而是在如何去治理國家,韓國和秦國,皆是法家治國,但兩國孰強孰弱,天下皆知,為什么同是法家治國,而身為韓國宗室的我,如今還在秦國呢,那是因為,韓非真的不想離開秦國。”
嬴政聽完,喃喃自語的道:“真的不想離開秦國!”
蘇劫一邊驚嘆。
一邊陷入了回憶。
歷史上的韓非,其實就很想在秦國。
但是被李斯所不容。
從而被害死。
和如今的韓非,何其相似。
不過,心態上,卻因為在嬴政身邊四年,而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嬴政看向面前的韓非,詫異和欣慰的,道:“寡人還真是一時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沒有和張良一起離開秦國!難道張良走的時候,就沒告訴你,寡人會殺你嗎。”
韓非道:“張良離開之時,便說,秦韓之盟,已然徹底瓦解,他若一走,大王必殺臣!”
嬴政聽到韓非說張良連這話都說了。
又生了對張良逃走的惱怒,和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在這股情緒的支配下,嬴政頓時拍案,大吼一句,道:“那你為何不走!!!”
韓非根本就不沒有去看似乎暴露的嬴政,而是選擇深深的將頭埋下,口中也不肯說出半字。
因為他說了,他不想走。
此時,看著韓非的模樣,嬴政也意識到,韓非沒有走,就是他現在的心啊,用沒有離開秦國,來回到了嬴政。
空氣中。
回蕩著三人的氣息,仿佛充滿了雷霆,又仿佛充滿光彩。
無聲,不代表沒有交流。
反而,讓嬴政內心里忽然涌出一絲喜悅。
嬴政放緩了聲音,再次的問道:“告訴寡人,張良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他去做什么了,準備做什么。”
韓非頓時回答道:“張良說,欲救韓國,唯有趙國相助!如今,秦國覆滅韓國只在旦夕之間,隨時可以到來,他前往趙國欲說服趙王,立刻出兵攻打宜安!”
嬴政一聽。
頓時兩眼怔住盯著韓非,韓非繼續說道:“他還說,大王意識到了趙國的威脅,必然會派遣兵馬駐守宜安,哪怕就是拒守不出,抵擋趙國大軍于宜安要塞之外,便可另外分撥調集人馬,攻打韓國,讓趙國無力相救,韓趙不能攜手,韓國便頃刻間覆滅了,要破此滅國之難,唯有一法。”
嬴政這才放緩了臉。
如果韓非只說了前面一句,他便知道韓非依舊是騙了他。
因為誰都知道,宜安要塞是在秦國手里,趙國要來找韓國,只要秦國將宜安守住,趙國根本下不來,就算要打下來,也要半年吧。
半年了,你韓國還在嗎?很顯然這不是真正張良的計劃。
嬴政問道:“什么計劃,可以救韓國?”
韓非道:“韓非真的不知道,張良讓臣于他一同離開,臣不愿走,他說,臣已不是當年的韓非,自然不愿意將這計劃說出來于臣聽,臣沒有騙大王。”
蘇劫和嬴政兩人皆是一驚。
韓非說的話,可能真的是實話。
張良怎么可能將這么重要的事情,告訴一個留在秦國的人?這是關乎到國家生死存亡的事情。
嬴政深吸一口氣,看了蘇劫一眼,道:“趙國拒守云中,代郡,雁門郡,若想南下救援韓國,除了宜安,就是赤麗,恐怕他的計劃,是讓趙國分出大軍佯攻宜安,調虎離山在圖赤麗,除了這般,寡人還真想不到,這張良還有何辦法!太傅可能想到其他辦法?”
蘇劫略微思索,隨后搖頭,道:“臣卻以為,宜安和赤麗可能不是張良計策的重點!”
嬴政一愣,問道:“太傅是指!”
蘇劫道:“整個東郡!”
嬴政嚇了一跳,整個東郡,那可是秦國的如今格局下的命脈所在,為天下中央。
連著齊國,壓著淮東,隔著南北。
蘇劫道:“緊緊兩個城池而已,即便被其奪下,而戰場依舊在韓國,韓國豈承受的住?而張良卻說,可以救韓,則唯有讓東郡大亂,讓吾國自顧不暇,才能做到。”
嬴政頓時點點頭,道:“還是太傅一言中的,若是東郡,寡人也未必不可奉陪,如今衛國有王翦將軍,邯鄲有張唐將軍,南陽有騰將軍,寡人在派桓齮將軍鎮守赤麗和宜安,以及平陽,以有備而戰,又以逸待勞,任憑張良如何詭計,我秦軍必然不會敗,而趙軍遠征,豈有勝的道理。”
嬴政所說的城池,皆是東郡的城池。
蘇劫笑道:“兵法常言,以靜制動,敵人還沒有深處他爪牙,我等如何防范呢?大王既知趙國欲圖東郡,卻提前分配將領,便以是最好的安排了。”
嬴政道:“張良在如何計策不錯,但有一點,他卻忘記了,若是給趙國一些時間,趙國得到了列國的支持,那還真是心腹大患,可如今我秦國欲圖韓國,韓國聯盟趙國,而天下諸侯都還沒有商定國策,自然也無法將自己國家的力量帶到趙國去,也就是說,就算趙國答應,又有多少力量,恐怕能南征的兵馬不會超過十萬。”
想到這里。
嬴政的心,也都放松了少許。
他看了看韓非,道:“寡人,相信韓長史的話,韓長史速速請起吧,不可在如此了。”
韓非聽著二人對話。
心中是萬般悲痛,但此時,自然不是表露的時候,他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留在秦國,也許,面前的君主,才是他一直以來所想侍奉的人。
此時,也就終于站了起來。
而嬴政也忽然想起了蘇劫來之前,所說的話。
到底是什么讓太傅都這般重視。
既然韓非暫時通過了他的考驗,心中的殺心自然也緩緩消沉了下去,等到韓非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一些。
嬴政道:“韓長史,帶寡人去你的書房看看。”
韓非疑惑,四年來,大王也只是偶爾問問在即,關于著作的解釋,根本就沒問過,著作中對治國該如何去改變。
三人來到韓非的書房。
整潔混合著檀香。
角落的幾個案幾連在一起,堆滿了如小山一樣的竹簡。
嬴政微微點頭,道:“這幾年,平日里學問,寡人也都多是問的李斯和繚,不過,寡人知道,李斯和韓長史乃是同窗,亦都是法家,我也聽聞,韓長史之論乃是集法家之大成,不知道,寡人今日能不能聽聽韓長史的高論,用來印證一下李斯和寡人所講的法家學術呢?”
見嬴政和蘇劫都皆坐在案幾之旁。
嬴政還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坐在案幾的一邊,一時間,滿心振奮,四年了,大王今日這般舉動,不就是表明對自己的態度了嗎?
自己留在秦國,目的不都是希望能夠通過面前得大王來實現嗎。
一時韓非的心潮迭起。
韓非激動不已。
嬴政自然也看到了韓非眼中所放出的目光,心中自然也是安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