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三年冬。
就在蘇劫準備帶領著使團前往楚國之時,發生了一件重大之事。
王龁將軍府。
蘇劫深夜匆匆來到,不等馬車停穩,便直接下了府邸,直接來到了王龁的寢屋之中,此時,王龁已然身在彌離之際。
周圍的人見蘇劫到來,紛紛讓了開來。
王龁睜開眼,看著蘇劫,居然笑了起來,道:“蘇劫,你來了。”
蘇劫頓時淚水彌漫了眼眶,握住王龁的手道:“來了,末將來了!!!”
一時間屋子里悲泣一片。
王龁虛弱的笑起來,道:“你呀,你,不是那個百夫長了。”
蘇劫說道:“沒有將軍,哪有我蘇劫!末將在晉陽就說過,在王將軍面前,我永遠都是末將。”
王龁搖搖頭,雙眸泛出不甘的淚水,道:“好,好,秦國后繼有人,有大王,有你,老夫可以安心瞑目,老夫沒有愧對先王。”
蘇劫道:“將軍一生,無愧于天地!”
王龁經歷三代秦王,為秦之宿將,一生功勛卓絕,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克下邯鄲。
但是現在,因為蘇劫。
王龁終于在有生之年,彌補了他畢生的遺憾。
王龁虛弱的說道:“王氏的子孫,就拜托你照顧了。”
蘇劫點點頭道:“王老將軍放心,末將尚存一息,便不會讓王家沒落。”
此時。
滿堂哀傷,嬴政也終于趕了過來。
見到床榻上的王龁,嬴政也和蘇劫一樣,匍匐在一邊,道:“老將軍,寡人來了。”
王龁看向嬴政,渾濁的目光中閃現些許光色。
面上一片殷紅,道:“大王,臣不能輔佐你了。”
嬴政搖頭道:“老將軍一直都在,寡人不會忘了老將軍,大秦更不會忘了老將軍,老將軍一定會青史留名。”
王龁眼角的淚水劃下。
他看了看屋頂。
似乎萬般的不甘就這般離開,喃喃說道:“秦國萬年,大秦萬…年…”
這一刻。
一代名將王龁,與世長辭。
府內的王氏子弟跪了一地,唉聲悲泣不止。
蘇劫對著王龁連連磕頭道:“將軍,走好!”
嬴政也下令以最厚重的禮葬,大葬王龁,表彰王龁一生功績,追封為邯鄲侯。
對王氏和王龁來說。
這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在這個時代,能夠終老的大將,屈指可數。
整個邯鄲披麻戴孝,這是嬴政有意讓世人記得,這個三朝老將,為了秦國戎馬一生,即便是死了,也不能這么默默無名。
葬禮上。
蘇劫一身白服。
與熊啟一同位列百官之首,蘇劫腦海里想起,在上黨的時候,自己初次結實王龁,被王龁所信任,破上黨,伐晉陽,克邯鄲。
除了戰爭,二人時長在一起喝酒,討論兵法,下棋。
這一幕幕彷如昨日。
王龁從沒因為身份的巨大懸殊而有半點怠慢。
即便是自己拜為了將軍,都努力想讓自己在朝堂上能夠站穩腳跟,戴自己如子侄一般。
那是一種對后輩無私的提攜。
蘇劫道:“王老將軍,末將一定會秉承著你的意志,讓秦萬世相傳。”
王龁風光大葬。
蘇劫以子侄的身份帶著三位夫人,為王龁守孝三月,這一幕,讓無數人動容,世人皆知徹侯情誼真切。
尤其是讓蒙驁和藨公這剩下的兩個老將都淚流滿目。
三月的守孝期。
過了于楚國相約的時日,嬴政并命人告知楚王,特使入楚,定在秦王政四年三月十五。
得知王龁去世,韓魏楚紛紛派遣了使者前來吊孝。
作為一個將軍來說,這無疑是至高榮譽了。
冬去春來。
大渠已然重新開工。
二月龍抬頭之日,咸陽灞上之外,蘇劫作為特使策馬在前。
嬴政和宗室以及熊啟等人都在這里相送。
嬴政道:“太傅,有勞了。”
蘇劫點點頭笑道:“大王放心便是,此去之后,恐怕會有些時日,到時如何行事,臣會命心腹親自稟告大王。”
嬴政從手中取出一個令牌,道:“到時太傅可讓人持此令親自入宮,無人可以阻攔。”
嬴政這么做,自然是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呂不韋那種事。
秦王令,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而且,內史騰作為蘇劫心腹,函谷關自然是不會在出現嫪毐之事。
隨后,趙姬也和蘇劫來送別。
蘇劫看著趙姬的眼眸道:“太后一定要保重身體,等臣回來了,在來看望太后。”
趙姬點了點頭,努力克制著內心里的不舍。
蘇劫接著說道:“臣怕太后在宮中煩悶,已然和采薇三人說過,平日里會替臣 多進宮來陪伴太后。”
趙姬淺笑微微額首。
嬴政道:“太傅這么安排,那再好不過了,寡人親政,陪伴母后的時間,更少了。”
趙姬百般囑托蘇劫保重下。
終于到了離別的時刻。
眾人這才看向宗室那邊,裝裹精致的軒車外,趙幽和一干姐妹聚集在一起,眼中都紛紛泛紅,趙幽的母親看著女兒也是難舍難分。
幾個姑娘收拾好了心情,其中一個對趙幽道:“姐姐,你能不能在路上將這個交給武侯。”
只見一個女子從袖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紅色的錦囊。
趙幽哪能不知自己這個妹妹的心思,嗔怪道:“不知羞,你為何不于爹娘說。”
女子捏著衣擺,臉色紅了一片道:“爹娘也懼。”
趙幽嘆了一口氣!
隨后。
大隊人馬遠遠離去,朝著潼關的方向而去。
嬴政站在高臺上,看著蘇劫的隊伍徹底的消失,這才道:“回宮!!”
此時,只有嬴政知道,蘇劫這一去,遠遠沒有聯姻那么簡單,一旦做了動作,整個天下將會風起云涌。
他心中喃喃道:“太傅,政兒在咸陽等你。”
他不經意的看了看軒車里的母后。
趙姬一言不發,目光有些發呆,神色頓時憔悴了很多,不由悲傷的心中一痛。
十日之后。
蘇劫率眾途徑上黨,馬上就會進入雒陽地界。
而此時,離三月十五,還有二十余天。
蘇劫下令命大隊人馬停下。
龍治策馬來到蘇劫一邊,道:“君上,可是有何指示!”
蘇劫問道:“走江夏需要多久?”
龍治道:“從雒陽往東南,度過大江,還需十日,從江夏到陳郢,五日便可。”
蘇劫點點頭。
若是單人快馬,從江夏到陳郢,也就兩日。
但這一次,因為是時節團,不可能拼命趕路!
蘇劫道:“我聽說,黃歇每年三月三都會在江夏,想必今年也在,去江夏吧。”
龍治想了想道:“去歲,楚國那邊傳來消息說,因為合縱楚國退兵的事情,黃歇就被楚王趕到了江夏,此人從那時到現在,就沒有受過楚王的接見,想必被冷落了。”
蘇劫笑道:“那你認為黃歇會甘心嗎?”
龍治搖頭道:“必然不甘,此人可是令尹!掌管楚國十余年,如何舍棄得了。”
蘇劫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幫幫他吧。”
龍治跟著蘇劫多年。
自然知道自家君上的本事。
這話一聽,頓時興奮了起來。
大喝一聲,轉道江夏。
趙幽看著窗外不斷變幻的景色,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咸陽以外的風光,忽然,看到大隊調轉了方向,頓時在窗外伸出手,招來了蘇劫。
蘇劫策馬來到窗邊,看著這秦國少有的美麗女人,問道:“公主有何事。”
趙幽道:“太…太傅是去哪!”
他是宗室的女人,自然跟著秦王叫太傅。
蘇劫想了想,道:“每年三月,楚國便是桃花盛開之時,論桃花最美,莫屬江夏,臣是想帶著公主去江夏看看那里的桃花,想必公主一定會流連忘返。”
趙幽頓時上了興趣,心中感激,道:“多謝太傅。”
看著蘇劫俊俏的臉頰,內心怦怦直跳。
在秦國,沒有桃花。
秦國的男子不會帶著女子去看花。
宗室更不可能。
趙幽說道:“太傅,你真好,想必你經常陪伴你的夫人吧。”
蘇劫也是一愣,卻笑道:“本侯常年在外,這幾年,甚少在咸陽,到沒有來得及陪伴夫人,但若是將來天下太平,本侯會帶著他們去天下各處,好好看看。”
趙幽抿嘴一笑,道:“這么說,我還是第一個被太傅帶去看花的女子?趙幽很榮幸啊。”
蘇劫擺了擺手道:“公主慎言啊,我可是臣。”
趙幽道:“我秦國女子,沒有這么多繁文縟節,太傅這樣的男子,哪個秦國女子不心里愛慕,在說了,我現在不是還沒嫁給楚王嗎。”
蘇劫看著眼前的趙幽,一陣無言以對。
起先只是以為這姑娘貌美,好生養,現在看來,活脫脫一個秦國豪女啊。
實則,蘇劫是知道的。
秦國在商君以前,男女同屋同被,乃是尋常之事,這里的同屋同被不是指夫妻,而是指可能是兄弟姐妹,也可能是公媳,但不代表是發生什么,只言作風。
那個時候。
還沒有人口管轄,身份也沒有登記造冊。
這作風傳至于西戎,也就是西戎作風。
后來,商君除了變法以外,還下令作風修整,崇尚禮儀,并創造第一個秦國身份證,才有了后來的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