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劫是秦國重臣,代表著秦王和秦國,明面上自然不能出手殺姬丹。
姬丹背后有人?
蘇劫忽然笑道:“此人不可能想不到,姬丹離開咸陽的一路,有很大可能會被伏殺,若是真想弄清楚此人的目的,或者找到這個人,真正的地方,不是咸陽。”
蘇劫的意思是,此人既然料到,不可能不做防范。
既然做了防范,即便伏殺,也未必引得出來這個人。
羋辛疑惑道:“那是哪里?”
蘇劫笑道:“若是午時出發,咸陽至函谷關,路途三百余里,必然夜晚才至,而函谷關卯時便會關閉關卡,如果姬丹先一步在咸陽被伏殺,必然驚慌不已,恐秦王變卦,到時必然會想辦法連夜離開函谷關,能讓他離開函谷關的是誰?”
羋辛睜大眼睛道:“你是說呂不韋?”
想到了呂不韋,必然參與其中,蘇劫便坐不住了。
告別了兩位夫人,踏上了策馬,腦海中呂不韋的身影就揮之不去了。
對方肯定會考慮到秦國的伏殺,即便嬴政沒準備伏殺,但是,誰能預料呢,一旦伏殺,姬丹身份又那么重要,肯定會加快離開關中的步伐。
蘇劫看了看天道:“呂不韋啊,呂不韋,你到底在干嘛!”
呂不韋和蘇劫的府邸相隔較遠,蘇劫的洞悉只能查探十里,蘇劫駕馭的馬車,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臨近了呂不韋的府邸。
他目光看向呂不韋府邸的方向,頓時雙眸如星空閃爍,很快,便恢復了過來,道:“居然是嫪毐!函谷關副將?”
在他的洞悉之中。
看到了呂不韋對嫪毐的吩咐,果然,呂不韋的背后也有一個人,料定了,秦王或者是秦國某個人會暗殺姬丹!
蘇劫喃喃道:“呂不韋這么做,是為了什么?他為什么要送姬丹出秦國?”
蘇劫上心了,因為,假如呂不韋真的有所圖謀的話,如果被他抓住了把柄,便可一舉扳倒呂不韋,讓嬴政親政提前。
蘇劫道:“回武侯府吧,你去讓王賁來見我。”
車夫駕車返回,片刻,王賁便獨自來到了蘇劫的所在,問道:“將帥可是有何吩咐?”
蘇劫道:“你速速去一趟王宮,告訴大王,讓大王命姬丹后日才能離開咸陽,順便去一趟內史令那里,將今歲咸陽校尉以上的將領的功冊拿過來,說上將軍要查審。”
說完,蘇劫便將上將軍的令牌交給了王賁。
每一年,各個將領的所行的事宜,為官的優良,都有各自的長官進行審查,隨后便交給上將軍復審,最后交給丞相,用以升降獎罰。
而嫪毐的長官,便是內史肆。
而內史,便類似于后世的京兆尹,也就是國都的大將。
內史負責咸陽的內部治安以及函谷關的守備,自然是位高權重。
蘇劫從邯鄲回來的時候,就出了一份推薦書,讓嫪毐直接去了內史府,期間,讓人以其他人的名義,送了大量的金銀給內史肆,并囑托嫪毐一定要謹記是丞相的提拔之恩。
當初的目的,本就是就是為了防止嫪毐接近趙姬,其二,便是,一旦呂不韋有所不軌,便可以用到這枚早已埋下的棋子。
內史肆歷史上,是和嫪毐叛亂了。
但是如今趙姬和嫪毐根本就不相識,很顯然,嫪毐的叛亂應該不會出現了,那問題就在呂不韋身上。
蘇劫目光一冷,幽幽道:“嫪毐,該用你的時候了,也不枉本侯花了這么多金銀。”
嫪毐對蘇劫是萬般感激的,蘇劫當初,不僅舉薦了他,而且,也不讓他背叛呂不韋,這無疑讓嫪毐最后的擔憂化于無形。
嫪毐是什么心思,蘇劫非常清楚,就是一個急功近利,唯利是圖的人。
蘇劫喃喃道:“嫪毐啊嫪毐,你可別怪本侯心狠手辣啊。”
此刻,蘇劫已然聞到了異常的氣息,至少一點,在他的洞悉之下,呂不韋居然是要連夜放走姬丹的人,連一夜都不愿意停留,很顯然,呂不韋有大圖謀,姬丹和嫪毐,都是關鍵了。
王單的圖謀,呂不韋,樊於期,姬丹三人都只知道其中的冰山一角。
可僅僅是冰山一角的出現,王單也想不到,會被蘇劫發現的這么早,王單在訂計的時候,就怕出現意外,所以對呂不韋樊於期,都沒有說完全部的計劃。
畢竟王單的計劃,這才是第一步,最終的目的是滅秦。
而呂不韋以為的是,僅僅只是為了殺成蛟。
姬丹以為的是,讓自己回到燕國,才能號召大軍殺秦國。
王賁來到武侯府的時候,帶著內史肆一同到來。
內史肆雖然位高權重,位列朝臣,但也低于上將軍,僅次于上將軍。
內史肆笑道:“拜見上將軍。”
蘇劫點點頭道:“內史請坐,沒想到內史居然親自前來!”
內史道:“上將軍今日怎么想到親自要去看看這功冊了。”
蘇劫笑道:“職責所在啊,將士們辛苦了一歲,本侯若是不關心關心,如何對得起將士們。”
內史笑了笑道:“恰好,今歲的獎罰之事,末將本就要給武侯一審,不如,末將來給武侯解說解說。”
蘇劫點點頭道:“有勞了。”
內史肆聞言,將手中的軍功冊一一打開,一邊給蘇劫看,一邊講解。
有的人頗費口舌,蘇劫便拿起朱砂在上面畫了一個圈,有的人內史直接略過,蘇劫也心領神會。
直到二人看到了嫪毐,內史頓時停了下來,道:“此人不錯,雖說履歷短,但我秦國從來不看履歷,此人末將覺得,是個可用之才啊,還準備加以重用,恰巧,這副將一職,一直空懸,末將的意思是,武侯不如下令任他為副將如何?”
實則,內史肆非常清楚,這嫪毐背后,可是有武侯和呂不韋兩個人的。
說嫪毐不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難道說,嫪毐身后的人不錯。
而且,別看這大半年過去了,自己因為手下的嫪毐,收了不知多少錢銀,如今恰好投武侯所好,這也是他今日來的原因。
內史肆笑瞇瞇的看著蘇劫,這也算是下屬的一種討好手段。
蘇劫拿起朱砂筆,忽然道:“本侯來看,嫪毐此人,不堪重用啊。”
內史肆忽然一愣,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樣嗎?這嫪毐不是你弄進來的嗎?“這?武侯什么意思,末將不明白啊。”
蘇劫道:“此人本是丞相一門客,這才多久,就能做到內史副將,你讓本侯麾下的一眾將軍怎么看。”
說完,也不理內史肆的震驚,在嫪毐的名字下劃了一個橫。
表示今年就這樣,放置不動的意思。
內史肆內心頓時迷亂,他在朝中并非沒有根基,這暗中送來金銀的人指明說要多多關照嫪毐,明面上他裝作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可是來路不明的金銀他敢收?
暗中一查,不就是你武侯送來的,武侯這啥意思啊,自己花重金培養的人都不要了?看不懂啊。
內史肆很快穩了穩心神,岔笑的繼續帶著蘇劫往下看。
心道:“這個嫪毐,雖說劍術不錯,但確實也沒什么功勞,也就是平日里給他送錢很多,這些錢想必也是來自呂不韋。”
一個時辰后,蘇劫大致的將校尉以上的將領都看了一遍,便向內史肆告辭。
內史肆出了武侯府,登上了馬車,直接便去了丞相府,這升降獎罰的事情,最后還是要看丞相的相印的,若和武侯有爭議,二人需要在做商定,大王裁決。
當內史肆出現在呂不韋的門口的時候,嫪毐早早的等候在門口,一臉祈盼的看著內史肆稽首道:“將軍,末將等候多時了。”
內史肆看了看嫪毐,道:“走,進去說話。”
二人一同來到了呂不韋府邸,內史肆便將時才蘇劫將嫪毐給劃橫的事情給說了。
并將蘇劫的原話說了一遍!
呂不韋雙眸一睜,撫須不言。
嫪毐頓時大驚失色,道:“將軍,你,你是說武侯沒答應?”
內史肆點點頭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了上將軍啊。”
嫪毐道:“沒有,沒有啊,在下很久沒見過上將軍了,如何會得罪。”
呂不韋一聽,眼睛一轉,頓時出言道:“荒唐,上將軍提拔于你,乃是大恩,如今上將軍回咸陽這么些日子,你居然都未曾拜會,簡直是忘恩負義!”
嫪毐渾身毛都炸了,看呂不韋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確實做的不對,頓時跪了下去,道:“相爺,小人,有今日不容易啊,上將軍看來是對小人頗有成見,還請相爺看在小人多年侍奉的功勞下,救救小人吧。”
嫪毐在驚慌之下,頓時跪地,這是當年他還是門客的時候,對呂不韋行的大禮。
跪怕什么。
這一跪,就能跪出個副將來。
而且,還是內史副將,背后又有丞相,對他來說,就是一步登天。
內史肆和呂不韋相互看了一眼,便拾趣的將功冊留在了呂不韋面前,便出聲告退了,事關武侯,不好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