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劫跟著內官在縱橫交錯的甬道中朝著后宮走去。
這也是蘇劫第一次進入道咸陽的后宮。
內心暗暗稱奇,咸陽宮多大?
有故宮的五倍大!
蘇劫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咸陽宮。
咸陽宮是正宮,附有三百離宮,乃是從秦國從櫟陽遷都到咸陽后,由孝公開始修建,一直到昭襄王才初步建筑完畢,而始皇帝嬴政在滅六國的過程中,每滅一國,就效仿各國的王宮在咸陽原上再建一座,用離道和甬道相連,可見宏偉!
二人走了兩炷香的時間,從終于到了咸陽宮的離宮附近!
內官指著不遠處的一座閣樓,道:“武侯,長公子就在此處,此處叫暖閣,乃是大王給長公子準備的居處!”
蘇劫點點頭道:“有勞內官了,本侯自己去拜訪長公子,就不勞內官相送了。”
隨后蘇劫打量了下這座閣樓,暗暗點頭,裝點別致,精美絕倫!
蘇劫拍了拍門檐!
忽然,門被打開,趙高一眼便看到了蘇劫,頓時大喜道:“公子,是武侯來了!”
趙政見到蘇劫,大喜過望,便將蘇劫迎了進來。
二人,來到閣樓上,在一處小樓亭中對坐!
蘇劫稽首:“臣,拜見長公子!”
趙政頓時用手拉住蘇劫的衣袖道:“武侯萬萬不可行此大禮,政不敢受之,要說行禮,應該是趙政拜謝才是!”
蘇劫抬起頭,看到趙政目光灼灼,滿眼火熱,笑道:“臣搭救公子,公子已謝過多次了!”
趙政搖了搖頭,道:“政要謝的,并非因為武侯營救我母子性命之事!”
蘇劫疑惑,見趙政神色鄭重,猜到了幾分!
趙政繼續道:“君父都告訴我了。”
蘇劫喃喃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公子當慎之又慎!”
趙政端起一樽酒,神色熱切。
蘇劫也正要拿起酒樽,卻被趙政制止!
趙政道:“武侯知趙政根基薄淺,四面皆敵,讓六國相送,便是為了給我壯勢,震懾宵小,這一樽,是我替我母后敬武侯。
趙政一飲而盡。
隨后,趙政端起第二樽道:“君父告訴我,蒙氏的嫡孫回到了咸陽,是沖武侯而來,這背后的原因,也是武侯為了我母子護駕,才讓蒙氏做出這樣的決定!”
蘇劫笑道:“這是因為大王許可,臣才敢這么去做,還是大王寵愛長公子的原因,臣沒有功勞!”
子楚是明君,自然知道蘇劫的用意。
子楚的英明史書雖然只言片語,但從滅東周,削魏韓的舉措上,他沒有愧對先祖!
后世之所有有所忽略,除了因為他在位太短,還有便是,他有一個千古一帝的兒子,掩蓋了他的光芒!
趙政正色道:“趙政已非稚兒,分得清黑白,理得明善惡,今日,母后和我才知道,武侯為我二人做了太多的事,而這并非大王的意思,而是武侯的恩義。”
蘇劫看著趙政,半刻才道:“公子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么嗎?”
趙政點了點頭道:“知道!”
蘇劫道:“你和成蛟不一樣,你母子二人沒有根基,所以,公子你一定要成為太子,成為了太子,你才能保護好你的母親,和大王的社稷,而你想做太子,一定會有人阻止,這一點,你清楚嗎?”
趙政道:“趙政知道,趙政和母后,能相信的,只有武侯了!”
實則蘇劫清楚,在支持趙政成為太子這一件事上,呂不韋肯定是和他一個目的!
但是呂不韋值得趙政相信嗎?
絕對不值得,因為呂不韋善投機,思維向商,他一定會將主意打到趙姬的身上,那么蘇劫的目的很明確,不讓這件事發生。
就是說,你呂不韋想和我一起支持趙政可以,但是你想掐住王后,不行!
蘇劫道:“長公子,朝堂錯綜復雜,這朝堂上愿意支持你為太子的人,很多,但是同樣也有很多人,支持成蛟為太子!”
“不過,你既已回秦,按照周禮,你必然可以坐上太子,但是要坐穩便不容易,一旦公子出了什么差錯,讓太子之位空懸于頂,必生變故,而且,公子的錯,定會被這四處的耳目所利用,公子可明白?”
趙政點點頭,道:“武侯可是有方法教我?”
蘇劫話語一變,道:“有本侯和丞相支持你,這是不夠的,因為本侯和丞相都是臣子,也要遵循禮數,而能堵住悠悠眾口的,只有公子你自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便是這個道理。”
趙政點點頭,若有所思。
蘇劫道:“是以公子若有德行,便占了人和,大德至孝,這一點,無人可以駁斥。”
“世人皆知,王后在邯鄲和公子生死患難,如今得上天垂佑,大難不死,終歸咸陽,公子難道就不想報答王后的養育護佑之恩嗎?”
趙政道:“趙政當然想!”
蘇劫笑道:“既然想,為什么不去做呢?我聽說關中的雍都,風水極佳,山水伊人,公子可有以孝母為名,在雍都替王后修建行宮,讓王后在閑暇之余,可有多去雍都的行宮修養,這樣必能釋懷王后的心情,同時傳揚了公子至孝的名聲,也讓王后遠離這個是非紛亂之地,豈不是兩全其美。”
趙政長舒一口,頓時點頭道:“武侯提醒的甚是!只是這行宮耗費甚巨吧?我大秦久經戰事,又如此耗費民力,恐生禍端啊。”
蘇劫笑道:“公子不必心憂,只要公子想這么去做,到時自有人會替公子出人出力!因為,這是有益公子名聲的事!而且,還有一事,一旦公子成為太子,便要學習治理朝政,大王更是政務繁重,時間一久,王后一人在后宮,必然苦悶,可有了行宮,王后日后便可隨意去雍都以瞻山水之色,舒緩心緒,此舉更顯你得公子你的英明的舉動啊,至孝的太子,便沒有失大德,也就是占了人和。”
趙政雙目張大,道:“武侯之言,可解我母子于危難,趙政深感腑內,非只語片言所能鳴謝。”
蘇劫道:“公子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也不枉本侯替你謀劃一場,今日來此,還有第二件事,此事緊急,公子不可大意!”
見蘇劫正色,趙政便知事關重大!
蘇劫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遞了過去!
趙政看向文書道:“這是?”
蘇劫道:“公子務必今夜將其背誦,即便不能全記,也要深諳其意,若能融合自己的理念這樣最好不過。”
趙政道:“今夜?莫非武侯的意思是,明日趙政會用到?”
蘇劫道:“也許是本侯多慮了,只是行事當萬般小心才是,只有準備的充分,才不會懼怕突然到來的麻煩,此物對公子百益無一害,切記今夜必要熟記在心!”
趙政點頭道:“武侯之言,趙政半絲不會懷疑,今夜哪怕徹夜不眠,必不負武侯所望!”
蘇劫點點頭,笑道:“既如此,那本侯就不做打攪了!”
蘇劫轉身離去,趙政將蘇劫送到了樓下,趙政雙手握環,兩兩相合,有別于稽首禮,對著蘇劫的背影躬身道:“武侯,贏政不會負你!”
蘇劫聞聲渾身一震,也沒有轉身,而是悠悠道:“有本侯在,便不會讓你和王后,還有大王受半點委屈!”
隨后蘇劫的背影消逝在黑暗之中!
趙政凝目久久不能挪開,最后回到了暖閣的二樓,打開了蘇劫所送的竹簡!
只見為首寫道:“何為治國?”
其中洋洋灑灑數千字,引經據典極為繁瑣,但是趙政忍著晦澀讀到了最后!
忽然目光聚集在最后的幾句話上,整個人,都驚得激動的站了起來!
喃喃道:“圣賢之言!真乃圣賢之言啊!”
咸陽宮中!
子楚屏退了一眾內官,侍女,獨自和趙姬在寢宮之中。
門口的一眾守衛們都紛紛驚詫!
大王是多愛王后啊,這都數個時辰不見人影了!
當然,二人在寢宮之中,自然是雙雙訴說相思之苦!
箏音裊裊!
子楚撫箏,趙姬起舞,這一幕,已然時隔十六年。
或是雙雙撫琴,讓子楚君容大悅,將趙姬擁入懷中,時而高歌,可見子楚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子楚看了看天色道:“寡人太開心,都忘記了時辰,王后可是餓了吧,瞧瞧,寡人光顧著自己,都忘了王后嬌弱,罪過罪過,寡人馬上命人準備酒食,王后今夜要和寡人好好喝。”
趙姬淺笑道:“臣妾不餓,臣妾看著大王開心,臣妾什么都滿足了!”
子楚看了看趙姬的笑顏,感嘆道:“哎,當年寡人就是被你這般笑所吸引,你在笑一個給寡人看看!”
趙姬淺笑,子楚大悅!
隨后,子楚便叫來了宦者令,“去暖閣,將政兒叫過來陪寡人喝酒!”
宦者令得命,想了想道:“大王,一個時辰前,武侯來拜訪了長公子,武侯離開之后,長公子便下命說要研讀武侯送來的書冊,不讓我等入閣,任何事都更不可打攪,那臣去叫公子來?”
子楚一聽,先是一驚,然后大喜,兒子這般用功,做父親的自然高興。
子楚頓時問道:“等等,你說武侯來過?”
宦者令點點頭道:“武侯應該是給公子送書典而來,在公子的暖閣呆了半個時辰便走了!”
子楚點頭感嘆道:“還是武侯有心啊!也是我大秦大大的忠臣,賢臣!”
宦者令笑道:“是啊,臣也這么覺得,公子對武侯,也很尊敬!”
子楚頓時疑惑,“何出此言啊!”
宦者令道:“武侯離開的時候,公子對武侯行了師禮,但是武侯卻沒看到!”
趙姬聞言大喜,她當然希望趙政能夠拜武侯為少傅,他母子二人在朝內也算有了信得過的靠山!
宦者令繼續道:“武侯雖沒有看到公子的師禮,但是卻說…”
子楚凝眉問道:“說什么?”
宦者令道:“武侯說,有他一日在,便不會讓長公子及王后,還有大王受到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