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看了看韓厲,道:“將帥,此番變故,到底我們哪里出了差池!”
韓厲,自然就是蘇劫易容后的身份!
蘇劫嘆息道:“我二人各算一籌,都以為猜到了對方,實則都有所忽視罷了!”
蘇劫此時也有些后悔,就是因為太過于自信,如果昨日用洞察之眼洞悉一下今天的事情,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了。
忽然蘇劫一動,道:“本帥明白了,我明白了!”
王翦疑惑道:“將帥明白了什么?”
蘇劫道:“本帥算到的,自然是這孫云一旦發現,八門金鎖陣可以破,他一定會將心思放到生擒主帥上,主帥被擒,對士氣的打擊何等之大。這斬首行動雖然危險,但是是墨家行事,換作本帥,也不會拒絕,這也就是本帥金蟬脫殼,移花接木,讓樊於期頂了本帥的身份原因。”
蘇劫接著說道:“本帥沒有算到的,卻是這趙國的想法,恰恰這一點,被孫云所利用,趙國最大的依仗,至少現在,并不是質子,而是其余五國的援軍,既然他們認為邯鄲固若金湯,又何懼本帥的十五萬大軍,憑什么妥協?”
“可是,當他們告訴本帥,答應送回質子的時候,只要孫云告訴趙豹,他能破陣,趙豹便一定會答應孫云這個斬首之計,當然,這里也正中本帥下懷。”
“可是,趙國此時的想法卻變了,變成了扣下質子,擒拿本帥,等此計一成,趙國在本帥和孫云的相互算計中,便得到了質子控制權,因為郭開的提醒,又罷免孫云的兵權,而又沒有損失質子,反而借兵家墨家之手,多了一個本帥為籌碼,這么多的好處,趙豹自然就不會給真的質子了。”
王翦細細思量,道:“將帥,不過如今趙國所謂的抓住的‘蘇劫’,和避免的所謂的‘危局’,都是假的,反而讓趙國冠上了無信無義之名,我等便可借這個道理攻打邯鄲,營救質子。”
蘇劫道:“無信無義,在如今這個禮樂崩壞的時代算什么,比得過張儀詐楚嗎,當這六國都站在趙國這邊,這無信無義的名義不足為懼,該打的還是要打!”
王翦道:“將帥,既然此事已然筑成,不如接過兵權,攻打邯鄲,以正義之師的名義營救質子!”
蘇劫點了點頭,笑道:“打,自然要打,不過在打之前,趙豹這番算計,我若不報之以桃,豈不是對不起他們。”
王翦道:“將帥準備怎么做?”
蘇劫道:“趙國扣押我秦國公子,本帥便要了他趙國大王的性命,禮尚往來!”
隨著樊於期被抓,眾副將們可謂是慌亂了手腳,驚呆了心神,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翦陣旗一動,八個副將紛紛聚集到了陣眼的位置。
蘇劫冷冷的看了看面前的一眾副將。
厲聲喝道:“萬軍從中,主帥被擒,按照秦制,爵將三級,官退二等,其余諸罪大王親裁。”
蘇劫的聲音讓一眾將領萬念俱灰。
樊於期的心腹大將此時面目通紅,道:“你,是你將冒充質子之人帶入軍陣之中,若有罪過,你乃首罪!”
蘇劫冷道:“韓厲之罪,蘇將軍自會按過懲處,哪怕撥了我這身戎裝,我也無話可說,在下愿意領罪受罰,這位將軍不如一起如何?”
眾將一聽,頓時面色如土,不敢在答話,你受不受罰關我們屁事,如今一個個都想著如何擺脫干系啊。
他們奮斗了半生,才到今時今日的高位。
一旦按罪處罰,一族都要受牽連啊。
副將也嚇到了,撥了這身戎裝,他可不愿意啊。
蘇劫繼續道:“我等大軍如今已無主帥,按照秦制,如今的主帥便是蘇將軍,在下此時便會回闕與請蘇將軍前來統軍,爾等的罪行,我一定如實的告知于蘇將軍,以大王對蘇將軍的倚重,各位自求多福吧。”
蘇劫一聲恐嚇,讓幾位副將頓時上前,道:“韓將軍,手下留情啊,我等愿意戴罪立功,愿遵蘇將軍之令,絕不違背,還請韓將軍在蘇將軍面前美言幾句!”
“對對對,韓將軍是受了趙國的蒙蔽,只身入邯鄲,雖說沒有救回質子,但是救回了夫人啊,這難道就不是大功,誰敢說韓將軍有罪,我第一個不答應。”
“說的對,你,乃樊將軍心腹副將,鎮守死門,如此重地卻依舊被趙國生擒主帥,必是你不盡力之過!要說首罪,就是你!”一個副將指著樊於期的心腹道。
三千墨家劍客,回到了大軍之中!
一時間,趙國上下都興奮不已,目光憤恨的看著馬背上昏迷著的蘇劫。
趙豹朝著孟起拱手道:“多謝矩子!擒住此人,猶如去除心腹之患,我邯鄲則無憂矣!”
孟起道:“若非孫巨首暗中破了此陣,我等也不可能建此大功!”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趙蔥道:“此前那秦將在我城樓下炫耀此陣,卻萬沒想到孫巨首何許人也,這般班門弄斧,終自食其果!”
其余五國的使者也是紛紛上前,盯著這昏睡的‘蘇劫’,到底有何與常人不同,此前傳言蘇劫身高八尺,膀大腰粗,有的傳言其玉面俊朗,風采卓人,但畢竟大家都沒見過。
扈輒上前,將‘蘇將’從馬上拖了下來,隨后在其身上搜尋。
很快,便從其身上找到一個令牌。
令牌上刻著一個蘇字!
正是親軍令牌!
扈輒道:“丞相,這秦王好生信任此人,居然是親軍之令,不受虎符調遣!”
趙豹將令牌拿了過來,道:“果然是,此人真是那蘇劫了啊,給我捆起來,打入大牢,將此消息速速派人告知孫先生,回城之后,在行審問,酷刑加身就不怕這賊子嘴里吐不出來東西,我趙國至少已有是十幾萬人死于此人之手,本相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大軍正要大舉回城!
忽然秦軍方向一批快馬策來,趙國眾臣,五國使臣,也都紛紛看了過去。
“是那使者!”
“這秦使怕是氣急敗壞了吧。”
趙軍二十余丈外,蘇劫策馬停止,目光看了看還昏迷著的樊於期。
最后看向趙國群臣,自然也看到了他們臉上興奮的神色。
蘇劫一臉憤怒道:“趙賊無信,我等不愿興起兵戈,言和退兵,你等卻行這等不義之舉,就不怕我秦軍克下邯鄲,屠城泄憤嗎?本使好言相告,速速放了我的家蘇將軍,否則大王一怒,讓你趙國片甲不存。”
趙豹道:“不愿興起兵戈?本相是看你秦軍知道無力攻打邯鄲,才假意言合吧,我趙國十數萬人死于你秦軍之手,此時言罷兵,那本相如何于我趙國死去的將士和百姓交代,這賊子罪惡多端,天理難容,本將必將施以酷刑,才泄心頭之恨,你秦國若來,本相何懼,要戰便戰!”
蘇劫一臉悲憤大喝一聲道:“趙豹,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士可殺不可辱,蘇將軍乃是我大秦肱骨大臣,安能受刑?你施刑于蘇將軍,便是施刑于我秦國大王,我秦國將士,我等誓必會為蘇將軍報仇。”
趙豹一聽,經蘇劫這么一說,頓時神色一亮。
這個法子好啊,鞭撻蘇劫此人,就是鞭撻秦國大王啊,還要在這城樓上,當著秦軍將士的面不是更好,打擊士氣啊。
趙豹厲聲回道:“小小使臣,本相如何做,還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不成,此人本相不僅僅要施以重刑,還要當著你秦國的面,施以車裂之刑!”
蘇劫一聽,頓時渾身震動,車裂,就是五馬分尸啊。
在趙國人眼里,趙豹一說出車裂,蘇劫差點從馬上跌倒下來,臉色蒼白!
蘇劫面色‘蒼白’的提起韁繩,灰溜溜的往秦國的大軍中走去。
剛一轉過身,蘇劫便笑了起來,暗道:“車裂啊?這樣我就放心了!”
實則,趙國現在越興奮越好,等回到城中,被孫云認出抓錯人了,這樣人人都會覺得自己被耍了,以趙人對秦人的憤恨,抓了一個不是蘇劫的主帥,絕對不會留下樊於期的性命的!一般抓住的俘虜,不是殺就是奴隸,至于主帥,沒有活命的機會,七國都是如此。
樊於期必須死!
蘇劫借著趙人之手,算是終于除掉了樊於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