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朝堂,如今都圍繞在蘇劫的謀劃之中進行,奪取晉陽,讓滿朝文武皆是神情振奮。
然而,因為蘇劫如今在邯鄲的緣故,秦國太子之爭已然沒有了先前那般激烈。
這一變故,頓時讓華陽太后心急如焚。
后宮里,華陽太后閉目養神,不多時,一個內官輕輕的走了過來。
“太后,楚國安樂君羋仲已在門外等候!”
華陽太后頓時睜開眼睛,立刻道:“快請他進來!你等也盡數退下,不可靠近!”
羋仲神色平常,來到正堂之后,目視著宮衛侍女盡數低頭退去。
這才朝著華陽太后道:“羋仲拜見舅母!”
華陽太后微微點首,命其坐立于一旁,道:“老婦今日邀請你來此,想必你已知緣由,如今秦國彌大,但我羋楚勢力卻愈加彌弱,如今,我那兒子一心在想著營救質子趙政,太子之位怕是已出變故,此前,你的計策并未盡數告知于老婦,不知我那兒子如今?”
羋仲道:“舅母,至昭襄王始,其便是是王而非王,而我羋楚,更是秦國的實際掌控者,子楚暫時不死,并非他真的不能死,而是死前他尚有一事未做。”
華陽太后嘆了一口氣,才道:“此事難道不能通過蛟兒的手來做嗎?”
羋仲搖搖頭,道:“若是公子蛟為秦王,此事自然也會通過公子蛟來完成,但是如今的大王是子楚,既然是大王,他便身具王氣,王氣尚在,我楚氏又未取,如何能讓他立刻身死!”
楚地,從在春秋至戰國,上到君王大夫,下到販夫走卒,其實有濃烈的巫文化的傳統!
而信奉巫文化的楚國君王突出者更是不少,其中便包括了熊驛、靈王、威王、懷王!
華陽太后作為楚人,對此更是信奉不疑。
在楚國人眼里,羋八子能夠代替秦王執政四十余年,便是因為傳說其竊取了秦王的王氣。
華陽太后面色凝重,道:“可是,我羋氏如今如何能夠竊取秦國的王氣呢?如今,秦國朝中除了陽泉君等寥寥幾人,遠不比當年祖母宣太后在世之時,可以有四貴支持!”
羋仲笑道:“當年宣太后在,四貴可以說皆為楚人,不是宣太后之弟,便是宣太后之子,此四人掌控著整個秦國的權利,如今朝中雖不比當年,但是卻有一人可以幫我們楚國做到同樣的事情,這個人便是,呂不韋。”
華陽太后一驚道:“呂不韋?呂不韋出生于魏國,成長與衛國濮陽,發家于趙國,于我楚地素來毫無瓜葛,而且呂不韋乃是我兒的心腹大臣,如何有道理會幫助我楚國,這與他的利益并不相符啊。”
羋仲接著道:“呂不韋雖然不會直接幫助我楚國,但是他卻會幫助楚國得到王氣,從而,讓我楚國的勢力在秦國繼續延綿不絕。”
華陽太后眉頭一皺,忽然出聲道:‘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希望你能如實相告!’
羋仲抬頭和華陽太后四目而視,最終才道:“此事真正要說起,要從楚威王開始!”
華陽太后一驚,道:“威王?距如今已快八十年了啊!”
羋仲點頭,繼續道:“當年,楚威王出巡,路過廬龍山之時,忽然天現異色,楚地崇尚鬼神,威王更是崇信之至,當日廬龍山,氣射斗牛,光怪燭天!”
“楚威王立刻便下令登上廬龍山山頂,想要祭天禱告,可是這個時候,他卻碰到了一個年輕的術士,這個術士,名叫鬼谷,鬼谷見到楚威王,便說,這是一股王氣,而且山里埋有寶劍,地下之中必定藏有寶物。”
華陽太后驚道:“若是老婦所記不錯的話,當年楚威王正在和東邊相鄰的越國征戰,廬龍山便是靠近金陵邑,這王氣并非楚地的王氣!”
羋仲點頭,道:“確實如此,后來鬼谷道出了因由,于是獻計,在現有王氣的地方埋金,以鎮壓之,廬龍山緊靠江邊,術士在附近的龍灣金陵岡處,埋下金人!”
“鬼谷做完了這件事后,便告知威王,金陵雖有王氣,但已被金人鎮壓,不管多少年過去,此地即便擁有王氣,任何在此建都的王朝都會短命!隨即威王大喜,邀請術士共回楚國,至那以后,這個術士便長期留在了楚國的王城。”
“直到這個鬼谷見到了宣太后!這一日,他給年輕的宣太后一個承諾,這個承諾便是,我可以讓羋氏楚人成為天下霸主,控制秦楚兩國,成就千秋功業。隨后,羋氏如何,想必華陽太后已然都清楚了。”
華陽太后驚道:“那…那此人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幫助我羋氏。”
“此人到底有何目的,自然沒人知道,但是此人卻告訴了我羋氏,他日若掌權于秦,必建人蛹以報之!”
“什么?你是說宣太后在世之時,便興建的人蛹是此人的要求?”
“這人蛹雖說是鬼谷要的回報,但實際上,卻是我護衛我羋氏長久不衰的風水布局,宣太后、魏冉,范雎,蔡澤等人皆都陸續主張秦王興建這處人傭,并且,人蛹成建制,必須要是楚人的模樣!”
“宣太后當年興建人蛹的工程不到三成,卻被迫停止,即便如此,這人蛹已然吸收了六道王氣,王氣一旦達到十二道,我羋氏便是這天下之主!”
華陽太后道:“你的意思就是,要讓子楚下令,重修人蛹,實則背后便是為了我羋氏的千秋霸業,可是,這和呂不韋有什么關系,難道修建人蛹對他有好處嗎。”
羋仲道:“當年鬼谷找到了呂不韋的父親,說,我可以給你富甲天下的錢財,也可以給你兒子天下無雙的權勢,但是他日你兒子若掌權于秦,必建人蛹以報之。此言和當年承諾宣太后的話語何其類似,所以,我羋氏如今朝中雖不如宣太后時期,但呂不韋必定不敢違背重修人蛹的大事。”
蘇劫忽然一劍斬向了趙偃的手臂,郭開和趙偃自然是驚得不知所措。
二人都知蘇劫乃是當世劍宗,天下難有抗手,這等情況,只有束手待斃,公子偃更是嚇得驚呼了起來。
蘇劫長劍刺破趙偃的衣衫,血肉頓時鮮血淋淋,忽然,一股無形的氣勢將公子偃籠罩。
公子偃頓時感到自己仿佛已在死亡的邊緣,面色蒼白,毫無血色,而一邊的郭開也是嚇得跌了下去,眼看公子偃就要被斬于眼前,不自覺的閉上了雙眼,不敢直面。
劍宗的威壓,對公子偃而言,無異于行走于生死一次。
不過,很快,威勢消散,二人睜開了眼睛,蘇劫的長劍已然入鞘。
兩人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半響之后,趙偃才問道:“先…先生此舉何意啊。”
蘇劫笑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時才我持劍欲斷你一臂,懼呼?”
趙偃吞了吞口水,知道這蘇劫此舉必然有所原因,只是剛才那股威勢下,實在太過于恐怖,所以有些神魂未定。
“先生,懼,當然懼!”
“那肌膚之損,痛呼?”
趙偃看了看手上的鮮血,差一點,真的被砍斷了手。
“痛,還請先生明說,此舉到底為何,可于登上趙王有關!”
蘇劫笑了笑,“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不經歷生死,公子如何下得了決心去奪取趙王之位呢!”
郭開是什么人,一聽便知蘇劫的目的,公子偃從小長于王宮之中,雖然對他郭開是言聽計從,但是若是說到謀取趙王之位,這不就是謀反啊,不經生死,哪來這等膽魄。
趙偃嚇了一跳,沉默不言。
蘇劫道:“我且問你,你已知切膚之痛,和生死之懼,那你和你君父之間,只能存活一人,你會如何選擇?”
蘇劫之前所舉,自然是為了讓公子偃心聲恐懼,一旦人有了恐懼,便會升起欲望和破綻,在談,就好談了,說白了,就是嚇唬小孩子。
郭開心頭一動,二人都看著公子偃。
公子偃渾身是汗,此刻不敢回答,讓他弒父嗎,他不敢啊。
蘇劫道:“在下可以告訴公子一件事,秦國已在郭君的謀劃下,不日便會下達國書,邀請大王共商兩國和平共處之事,公子即知大王甚是想念身在秦國的質子,一旦二國君主會面,大王若是提出要質子回國,秦國一旦答允,你如何處之啊?”
公子偃大驚,盯著郭開道:“郭部史,真有此事?”
郭開點頭道:‘是的,此乃先生之計,同樣是為了讓你登上王位的決定!’
公子偃吞了一口口水,道:“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回來!”
蘇劫笑道:“你和質子,都是你君父的兒子,便像人的手臂一樣,一左一右,但是,若是質子回國,君王權衡之下,你自認為,你的君父會不會如我剛才那般,斬去一臂呢?”
“就算你君父不肯斬,你安能知道回國的質子是不是我剛才手中的劍呢?”
公子偃在蘇劫的誘說下,一時間滿目通紅!
他怕,他也懼!君王之后,有幾個能夠和睦共處的!
公子偃道:“先生,質子回國,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讓他發生的,但是弒父之名,我也萬萬不能承擔啊,一旦承擔,我如何面對滿堂朝臣和千千萬萬趙國百姓。”
蘇劫點頭道:‘公子還算有悟性,誰說讓你弒父,我只是讓你現在做個選擇,當下之時,你愿意自己是趙王,還是你父親是趙王!’
“當然是我是趙王,只要…只要不讓我弒父!”
蘇劫道:“我可以讓你成為趙王,自然不會讓你承擔這等罪名。”
趙偃瞪大雙眼,道:“先生的意思是,先生殺掉我君父嗎?”
蘇劫道:“那就要看你是選擇面對生死的恐怖,還是選擇成為一國的君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