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欣喜的謝過,而后有些疑惑的道:“是。小的也疑惑,小的查過,這楚攸馬上就要被趕出宮了,這也才會跟著十一殿下胡鬧,殿前司那邊卻給他升官,有些說不過去。”
趙煦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笑著道:“殿前司是知道我遇刺的,他們這么做,應該是怕我追究,提前示好來了。”
趙煦即便是個傀儡,到底是皇帝,他遇刺了,要是追著不放,負責宮闈安全的殿前司絕對討不了好。
陳皮頓時恍然大悟,道:“那官家,咱們要不趁機多要些好處,以前我們可是什么都沒有。”
高太后對趙煦管控的極嚴,不止是權力不能碰,在宮里一言一行也都受到限制,比小孩子趙佶都不如。也就是這次遇刺,外加那個謠言才有所放松。
趙煦搖了搖頭,道:“不能太過。而且我們目前主要的事情是查清楚誰在背后害我,不將他們找出來,遲早還會再來。”
陳皮神色一肅,道:“官家放心,小人一定竭盡全力,給官家將這些小人找出來!”
趙煦微笑,看了眼外面又道:“再想辦法摸一摸外面,我想知道哪些人忠心,哪些人有嫌疑。”
陳皮心領神會,道:“小的想辦法安排些人在宮外收收風聲,再在政事堂打聽一下。”
趙煦瞇了瞇眼,這個陳皮還是很聰明的,道:“去吧,有什么事情,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陳皮應了聲,神色頗為振奮的向外面走去。
以前他就是跑腿的,現在不同,他是福寧殿大總管,他一定要好好做些事情,不能讓官家失望!
趙煦見陳皮出去了,坐在椅子上,看著手里的書,心里猶自思索。
最大的威脅還是來自于暗處的人,他要慢慢掙脫束縛,獲取自保之力。
現在這個開始,倒是剛好。
‘徐徐圖之!’
趙煦目光綻放精芒,看向外面巡邏的禁衛。
在陳皮剛剛離開的時候,周和也進入慈寧殿,向高太后匯報。
“遂寧郡王與一些將要出宮的禁衛在慶壽殿那邊騎馬射箭,差點從馬上摔下來,被官家看到,官家大怒,要將這些人送皇城司,后來顧慮動靜太大,又會牽累遂寧郡王,于是就將那些人罰到了福寧殿聽值。陳皮已經安置好,殿前司那邊,主動給領頭的那個升了押官…”
趙佶現在獲封的是遂寧郡王。
高太后聽完,神色不動的道:“這趙佶確實胡鬧,在宮里騎馬射箭,闖了不知道多少禍!聽說,官家教訓了他?”
周和躬身低頭,道:“是,聽說這次打的不輕。”
高太后依舊平靜如常,道:“官家做的沒錯,趙佶該打,那些人也該發去皇城司。官家,還忙了些什么?”
周和知曉高太后的意思,道:“官家就是去找了遂寧郡王一趟,其他時候都在福寧殿,也沒見其他人。”
高太后想著那則謠言,目露冷色,道:“必須將害官家的人找到,如果你找不到,哀家就讓外面的人進來查。”
讓外臣進入內廷查案,那周和這個大總管的臉就丟干凈了。
周和一咬牙,道:“娘娘再給小人一些時間,小人一定給娘娘查個水落石出!”
高太后也不想這件事弄的盡皆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外面人進來,神情冷峻了幾分,道:“你先前說,高公紀進宮就是拿了點東西,并未見過官家?”
周和低著頭,道:“是,高郎君是這樣說的。”
高太后皺眉,以她多年經驗來看,這件事透著不尋常,卻又不能公開追究,思索再三,道:“這件事你先按下來,不得外傳。找個機會,將他帶來見我,我要親自問個明白。”
周和應著,‘皇帝遇刺’是懸在皇宮里所有人頭上的利劍,不查清楚誰都無法安寢。
與此同時,皇城外,牛行街,高府。
一個肥胖的中年人在屋檐下走來走去,不時的看向大門。
他不停的抬頭擦著滿臉的冷汗,眼神里都是焦慮不安之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婦人走過來,看著他這副模樣,疑惑的道:“主君,這還不到夏天你怎么就熱成這樣了?”
這個中年人赫然就是高太后的侄子,高公紀,有著寧州刺史,團練使等虛職。
他看了眼自家大娘子,一臉的煩躁不安,道:“宮里還有來人嗎?不止是宮里,還有其他人什么人來過嗎?”
大娘子秦氏,秦大娘子神情越發疑惑的看著他,道:“這些日子不是你說閉門謝客的嗎?除了宮里,哪里還有人來過。”
高公紀肥胖的臉上動了動,一甩袖子向里面走,道:“今后誰來也不見,宮里來也不見。”
秦大娘子已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跟著追問道:“到底怎么回事?那日你從宮里回來就不對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別問了,對誰都不準多嘴,還有管好下人!”
“你這樣說,我更不安心了,你倒是給我說明白啊…”
“跟你說不明白,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陳皮走后,趙煦便在書房里看書,好一陣子忽然抬頭,向外面喊道:“趙佶!”
等了片刻沒動靜,趙煦走出來,看了眼門外,只見凳子憑空支棱在墻壁上,人卻早就沒了。
趙煦氣的笑了兩聲,道:“好,很好,你給我等著!”
第二天一早,趙煦吃完早飯,有些無聊的站在臺階前,看著早晨的天空。
他這里沒有奏本,玉璽也被高太后拿走,可以說是無所事事。
天空很快看膩,趙煦的目光,落在來回走動的黃門,宮女以及巡邏的禁衛的身上。
楚攸等人差不多也是無所事事,只能在不大的福寧殿大門前來回走動,以示警戒。
楚攸等人被趙煦看的頭皮發麻,動作有些僵硬。
其中一個低聲與楚攸道:“大哥,官家這是什么意思?莫非還想收拾我們?”
楚攸剛要搖頭,忽然心里一緊,低聲呵斥道:“別亂說話。”
楚攸威望極高,他一聲低喝,其他人立時腰桿挺直,不敢多言。
楚攸瞥著趙煦,好像想到了什么,繃緊了神色。
趙煦看了一陣子覺得無聊,只得回去看書。
他的書房里,關于王安石變法的并不多,因為當朝痛恨王安石‘數典忘祖’,極盡詆毀之能,上下也都希望趙煦做仁宗那樣的寬仁皇帝,而不是銳意進取的神宗。
趙煦找來找去,將司馬光的資治通鑒給拿出來,慢慢翻看。
司馬光是保守派領袖,他的著作得到了當朝的有力推廣,趙煦這里也少不了。
慢慢的翻看,倒也覺得有趣,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陳皮從外面回來,擦了擦頭上的汗,走近低聲道:“官家,終于讓小人查到一些了。”
趙煦一合書,坐起來,神色認真的道:“快說。”
陳皮瞥了眼外面,道:“那日宮里是沒有什么不尋常,倒是高郎君來過,有人看到,他那日見過官家,隨后不知道去哪了,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什么時候出去的。”
想著‘高郎君’三個字,趙煦目露思索的自語道:“高公紀?”
他記不起那日發生的事情,只是隱約記得有人站在他背后,用力推他落井。
陳皮重重點頭,道:“小人也讓人在宮外查過了,高府已經閉門謝客好幾天,高郎君足不出戶,這很反常。”
高公紀是高太后的侄子,身份尊貴,平時喜好熱鬧,哪里人多去哪里,十分的奢華,好名,突然閉門謝客,確實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