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首,你用過飯食了嗎?”
正當鐘文沉浸在這浩如煙海的道文中時,李道陵走了進來,問向看似發呆的鐘文。
“師傅,我已吃過早飯了。”
鐘文回過神來,卻是發現自己這位師傅,正端著一碗飯走了過來,一邊吃還一邊盯著鐘文。
這就是自己那師傅?不是應該正襟危坐于高凳之上,手一揮,就有弟子或道人捧腳服侍的嗎?這哪里是個得道高人啊,這就是一個農家小老頭嘛。
“觀里的飯食可還吃得習慣?”
一邊吃著飯的李道陵,還不忘問起鐘文對觀中飯廳的飯食如何。
“師傅,與家中有些不一樣,不過以后要是自己空出時間來了,我再自己做著吃吧。”
鐘文對飯廳中的飯食,那必然是有意見的,也不怕自己這位師傅有什么看法,直接說出自己的意見來。
對于鐘文來說,命大于吃,而吃大于其他的一切。
就論吃而言,自然沒命那么重要了,但這吃卻是人之常事,要是吃都吃不好,那這以后的日子可就沒法活了啊,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口吃的嘛。
“哦?你的意思是以后自己做吃食嗎?那到時為師可要好好嘗一嘗你的手藝,不過明天為師就要出遠門了,你要有事,直接找陳豐就行。”
李道陵對于飯食,以前到還沒覺得如何,但自從鐘文家偶而上來的干豆腐,到是挺喜歡的,雖喜歡吃,但也不可能天天吃,吃多了,自然也就膩了。
至于其他的肉類,觀里到也養了二十幾頭羊還有些一些雞什么的,其他的,好像就沒有了。
“師傅,等您辦完事情回來后,我再做給您嘗一嘗吧。”
鐘文上午就知道師傅要離開道觀,出一趟遠門,至于去干什么,李道陵估計也不會跟他說的。
“剛才我瞧你在看這本道書,可有瞧出什么嗎?看你的樣子,像是認識字一樣。”
李道陵轉過話來,問向鐘文,就他剛才進門的那一刻,卻是發現鐘文正仔細的端詳著,自己交給他的那本道書,像極了認識字的孩童在讀書的樣子。
“師傅,他認識我,可我不認識他,我只是好奇這些字為什么這么好看。”
鐘文對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只要涉及到自己身上的秘密之事,哪怕自己爹娘也是一樣的。
“嗯,沒事,以后陳豐會教你認字的,好了,今天你剛來觀里,可以到處走走,或者回家去交待一番,觀里沒有那么多的規矩,以后,你只需要把字認了,每天的經文念誦一遍,其他的,都隨你自己按排。”
李道陵有著自己的打算與想法,或許對于他而言,鐘文并不是最好的弟子人選,只是因為目前沒有尋到一位合適的弟子,再加上自己腿腳又不方便了,再者,自己也年歲也已高了,再不找個弟子的話,這以后的傳承怕就真要斷了。
如果他這次出門,順便找到一位合適的弟子的話,那鐘文也只能往后靠了,只是鐘文并不知情罷了。
鐘文看著師傅端著碗離去,隨既把那本道書塞入懷中,對于師傅交待過的話,任何人不能看到這本道書,那自然要隨身攜帶了,這屋子里雖是可以存放,但誰知道會有誰進來呢。
當然,這只是鐘文的一廂情愿罷了,觀里的人可不敢隨意進入到別人的屋子,能隨意進入到別人的屋子的人,也只有兩個人罷了,一個就是自己的師傅,一個就是陳豐了。
出了屋門的鐘文,往著那座破敗的偏殿走去,幾位道人以及村子里的小孩在幫忙,當然,也有觀里的一些稍大的小孩也在幫忙。
“大生哥。”
鐘文來到偏殿時,正巧碰見大生,隨既喊了一聲。
“小文,聽說你拜入了觀里了?現在是李道長的弟子了?你命真好。”
大生手里提著一個籮筐,羨慕的看著穿著道服的鐘文,在大生的心中,能拜入到道中,那這一生也就無憂了,無須下田勞作,也無須每日為口飯食而奔波。
“大生哥,我今天才拜入觀中,還不知道以后如何呢,大生哥,你先忙,我先回家一趟。”
鐘文看出了大生眼中的羨慕,還是趕緊離開一些的好,省得別人除了羨慕之外,產生一些不好的情愫來。
往家中走去的鐘文,心里一直在思索著那兩篇道文,總感覺道文的排比有些問題,或者是一種自我直觀的意識認為的。
鐘文雖然也認識不少的繁體字,但還是有一些少數的,繁瑣的字體還是認識不全,主要是因為不常用,而這道文里,卻參雜著這些不常用的字,這才使得鐘文,一直也搞不明白這兩篇道文的意思。
“哥,哥,你怎么回來了啊?你這衣服從哪里來的啊?”
小花一人坐在家中,顯得有些無聊,突然瞧見自己哥哥從觀里回來,臉上的興奮之色,隨既顯露了出來。
“小妹,這是觀里發的道服,以后我就得穿著這道服了,爹娘下田去了嗎?”
鐘文摸了摸小丫頭的小腦袋,看了看家中并無爹娘的身影。
“哥,阿爹阿娘他們去荒野地里下套子去了,我剛抓了些蟲子喂鳥。”
小花從不遠處拉著個簍子過來,向著鐘文展示著她的成果。
“小妹,以后這兩只幼鳥,你可得好好喂養大,還要給它們喝點水,等長大了,就能保護你了。”
鐘文看了看簍子里的一些蝗蟲,還有幾只小青蛙,知道這是小丫頭自己捉來的,但卻想起小丫頭一人在這田間竄來竄去的,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覺。
“哥,我一定會把它們養大的。”
小花一臉高興的看著鐘文,雖然只鐘文是暫時離開了不到三個小時而已,可小花卻感覺自己的哥哥,像是離開了半個世紀一般。
而鐘木根夫婦,此時卻是在荒野地里,依著鐘文以前教給鐘木根的方法,開始布置吊腳套,雖然手法有些顯得笨拙,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查探后,再布置吊腳套。
“夫君,以后小文不在家了,小花怎么辦啊?小花一個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秀提著個藍子,藍子中放著一些小木棍,以及一些做好的繩套。
“娘子,你也不要過多的擔心了,小花要是無聊了,會去村子里找其他的小孩玩耍的。”
鐘木根一邊忙著布置套子,一邊回應著秀,但腦中,卻在想著,以后不種田了,專門做些干豆腐賣,這樣也能在家照顧小花,同樣也能掙些錢,而且還無須那么勞累了。
秀聽了鐘木根的話后,心里也明白,小花一人在家時,肯定會跑去村子里,找其他的小伙伴們玩耍,但做為母親,心中肯定會有所擔心的。
以前有著鐘文在,兄妹倆每天忙忙碌碌的,也能好好照顧著小花,可如今,鐘文拜入了龍泉觀中,自然也就無法分身出來帶著小花了。
隨后,夫婦二人布置完了所有的吊腳套后,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后,發現穿著道服的鐘文也在,心里有些詫異,今天才拜入道觀里,怎么就回家了呢?
“小文,你怎么跑回來了啊?李道長知道嗎?”
秀擔心著是不是自己兒子被趕了出來,急忙問向鐘文。
“阿娘,師傅他知道的,今天我才進的觀里,又無事可做,師傅說我可以回家看看的。”
鐘文立馬解釋了起來,可別讓自己爹娘懷疑是他自己跑了出來,要不然這玩笑可就鬧大了。
“那就好,李道長知道了就好。”
秀聽了自己兒子的回話后,心中的擔憂才放了下來。
“小文,你以后是觀里的人,可不能隨意回家了,我們到時候會經常去看你的。”
鐘木根不知道觀里有多少規矩,但對于龍泉觀這個東家,還是得小心一些才好,畢竟,自己兒子雖說是入了觀里做道士去了,可這也不能說回家就回家吧,要不然這東家一不高興起來,說不定就把自己兒子給轟出來,往大了說,說不定還會把他們轟走。
“阿爹,你放心吧,師傅他人很好的,只要我沒事,是可以回家的,不過,以后要是讀書識字了,可就沒有更多的時間回來了。”
鐘文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何如此說話,或許是過于小心了吧。
鐘木根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兒子,心里打心眼里高興,能拜入觀里做個道士,那也是一種前途的保障,以后一生的生活將無憂,而且也能娶妻生子,只是當下卻是少見些面而已,并不會影響太多的事情的。
至于鐘文,他心里可沒有真正的把觀道當作一個家,對于他而言,那只能算是個學校,學習一些東西罷了,至于吃喝無憂,鐘文相信,以自己的認知,以及前世所學的知識,必然也能大富的,至于大貴,鐘文想想還是算了吧。
一個農戶人家,哪里來的大貴,而且在這個講究出身的時代,貴,只是針對于那些世襲了幾百上千年的豪門貴族而已,自己是不太可能大貴的。
況且,就目前這天下局勢,早已不是戰亂的年代了,貞觀之治,史書上可是說的是盛世,雖然這盛世只是針對于士族貴人罷了,對農戶人來說,只要不打仗,肚有食,體有衣,那就是盛世了。
“小文,你說家里是不是可以不再去佃地種了,專門做干豆腐販賣,這樣的話,家中除了能掙錢些之外,還能在家照顧小花。”
鐘木根知曉自己兒子聰明,只要他問出來的事,必然會有個答案的,這才開口向著自己兒子說起了自己的打算來。
“阿爹,你這想法雖說是沒有什么的,但我覺還是慢慢減少做干豆腐,以前你在城里販賣干豆腐時,被人欺負的事,你應該記得吧,那些人迫于師傅他們的存在,這才忍下他們想占有做干豆腐的方法,真要師傅他離開了,別說做干豆腐賣了,說不定都能搶上門來。”
鐘文聽著自己父親說的話,心里完全是不同意這樣的一個決定的。
“小文,那咱家的這干豆腐總不能不做了吧,這可是得少掙不少錢的。”
站在一邊的秀,心里也開始盤算起這些事來,雖說鐘文說的也沒錯,但做干豆腐真要停下來了,這家中可就真的要少掙不少了。
“阿爹,阿娘,聽我的,漸漸減少干豆腐,在一年之內全部停掉,咱家的銅錢也夠家里用度幾十年的了,一切以安全為主,你們看村里的人,誰不羨慕咱家,可村子里的人,肯定有不少人懷著小心思的,以后慢慢減少一些,一年之內全部停掉,真要有事的話,到時候我跟師傅說去,讓爹娘你們也來觀里。”
鐘文對于村子里懷有異心的人,早就有所察覺,至于是誰,心里也是有數的,不過,利州城的那些人,鐘文到是不知,陳豐應該知道是些什么人,雖然做干豆腐看似是個蠅頭小利的小買賣,但這可是獨家秘密,至少在利州城這一片區,就屬于獨家,其他的地方,鐘文又沒去看過,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小文,我們聽你的,你最是聰慧,看得也比阿爹遠。”
鐘木根聽了自己兒子的話后,心里想著村子里的那些人,時常有人過來打探消息的,還有以前去城里販賣干豆腐那會,差點也是被人打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雖然家中停掉這份小買賣,以后家中的收入必然會有所減少,但好在吊腳套什么的,也是可以弄些野兔皮毛去販賣的,到也能補貼一些家用。
再者,前幾日所獵的那頭大虎,可是有一百多貫銅錢的,確實也夠家中花用幾十年的了。
夫婦二人,雖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對于這事,還是得看重起來,真要出了什么事,這家可就得玩完了。
隨后,鐘木根夫婦與著鐘文隨意的聊了些話,叮囑一聲鐘文早些回觀里去,就抗著農具下田勞作去了。
“哥,我以后可以去觀里找你嗎?”
小花一直站在邊上聽著自己爹娘與哥哥商議著事情,也不曾開口說什么,但在她這小腦瓜里,這些都些是大人的事情,她也幫不上什么忙。
“小妹,以后你要是無聊了,可以來觀里找我的,到時候,哥學會認字了,還可以教你認字讀書的。”
鐘文想著,反正自己在觀中這幾年內,估計也只是讀書識字,再者就算是習武了,估計也沒有什么其他的事可做了吧,如果自己小妹時常去觀里找自己,想來自己師傅不會說什么的吧,大不了求一求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