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封喉,絲毫不拖泥帶水。
當地蛟劍的劍尖,漫入歐陽釗的咽喉的時候,小豆花渾身一僵,一種無可制止的恐懼,迅速蔓延全身。
羅鴻倒是很平靜,畢竟,身為官方認證的壞蛋,殺人他早已經很熟稔。
小豆花卻不一樣,這可以算是她今生今世,第一次殺人。
盡管殺的是她想要殺的仇人,但是那種殺人所帶來的特有的恐懼,還是很沖擊心靈。
歐陽釗死了,瞪著眼,望著天,死不瞑目。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會死在稷下學宮。
歐陽家對他寄予厚望,甚至都已經鋪好路,等他從稷下學宮學成歸去,就可以入宮當御林軍的副統…
他的人生,光明而璀璨,有著無限輝煌的未來。
但是…
他因為一個被抄家問斬的罪人之女,而死在了稷下學宮。
他忽然萬分后悔,一開始…他只是貪圖美色罷了。
小豆花倒退了數步,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看著自己雙手滿是鮮血,神色間充斥著惶恐。
那水靈靈的大眼睛都變得有幾分灰敗無神。
羅鴻瞥了一眼小豆花,心念一動,丹田中懸浮的圣人相頓時散發出了徐徐光輝。
將染血的手在白衣上擦了擦,羅鴻抬起手,輕撫小豆花的頭頂。
正陽之氣涌動,一股讓人安心的情緒,使得小豆花逐漸平靜了下來。
灰敗的眼眸中恢復了些許的神色。
“身為本公子的劍侍,你要學會習慣。”
羅鴻道。
“要習慣殺人。”
小豆花仰著頭,看著羅鴻,兩人的視線碰撞,小豆花眼眸波動起來。
她想起自己在荷花池畔,跪求著陳管家教她本事,讓她能夠殺人親手血刃仇人。
但是沒有想到,這一切來的這么快。
“謝謝公子…”
小豆花眼眸中有淚珠滾落,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心中滿腔仇怨,在殺死歐陽釗的時候,釋放了許多。
羅鴻卻是笑了笑,“別急著謝我。”
“只是殺了個歐陽釗,你就覺得仇報完了?”
“你姚家被陷害滿門抄斬,殺一個歐陽釗你就心滿意足?你對的起你父母,你姚家滿門在天之靈嗎?”
羅鴻說道。
小豆花渾身一震。
“歐陽家害你姚家滿門,你無法十倍還之,那至少也要讓歐陽家滿門祭奠你父母在天之靈。”
“懂?”
羅鴻道。
這是要叫她…屠…屠滿門?
公子…好兇!
小豆花嘴唇顫抖了起來,屠滿門啊…殺個歐陽釗她都膽顫心驚,屠滿門,她能做到嗎?
“懂不懂?!”
羅鴻突然加重了語氣。
小豆花被嚇的花容失色,趕忙道:“公子…別…別兇別氣哇!我懂!”
羅鴻兇了一句小豆花,心滿意足。
伸出手,噗嗤一聲,將地蛟劍從歐陽釗的尸體中抽出,四柄煞珠劍亦是收回。
而歐陽釗的尸體冰冷的躺在學宮地上,血流了滿地。
遠處。
蕭二七緊了緊腰間的刀,“此子…不僅心眼小,報仇還不隔夜,好狠。”
“千萬不能被記小本本,否則就像被毒蛇盯上,寢食難安。”
“什么正義表率,正道的光…呵。”
蕭二七笑了一聲,靠著門板,繼續看熱鬧。
吳媚娘等周圍的天才亦是有幾分心驚,羅鴻說殺就殺的狠厲,的確驚到了他們。
不過,吳媚娘眼眸中卻是異彩連連,雖然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過,似乎是那歐陽釗調戲那少女在前,羅鴻那是怒發沖冠為紅顏!
吳媚娘最厭惡歐陽釗這等登徒浪子,若是沒有羅鴻,那少女不知道該有什么下場呢,死有余辜!
落紅公子,干的漂亮!
吳媚娘心中夸贊。
天才們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場戲,可還沒有收尾呢。
歐陽釗雖然名氣不大,但是他們亦是認識。
大夏王朝當紅三品御史,歐陽非的兒子,身份還算可以,主要是歐陽釗的師父,乃是御林軍三大統領之一,地位和實力都極高。
遠處青石路上,有人影飛速掠來。
速度極快,數道人影,綽綽而至。
很快,便掀起一陣極速奔走間所涌動的清風。
羅鴻握著古劍地蛟,劍尖還在淌血,望向不遠處,那兒有七八道身影站定,有難以掩飾的怒意。
“羅鴻!你竟是敢在稷下學宮行兇?!”
為首的是一位少女,穿著一身火紅色長裙,面容頗美,細眉柳黛,身段窈窕。
而少女身邊,跟著幾位身穿粉衣裙的少女,除此之外還跟著幾位面色難看的青年。
“歐陽釗什么罪?!你竟是一言不合便殺他!”
周圍的青年沒有開口,那火紅長裙少女卻是質問上了。
羅鴻一甩地蛟劍,將劍上的血跡甩干,輕輕一拋,將劍扔給了小豆花,小豆花手忙腳亂的接過劍。
羅鴻沒有理會紅裙少女,而是瞥了小豆花一眼,喝道:“挺胸,收腹,提臀,目視前方,腳踩八字。”
小豆花抿著嘴,趕忙照做。
那紅裙少女覺得自己被忽視,頓時大怒,一張俏臉攀上了幾分怒火導致的通紅。
“你殺人還有理了?這天下還是大夏的天下,稷下學宮所在之地,亦是大夏王土,你眼中可還有大夏王法!”
紅裙少女道。
周圍幾位青年亦是邁步而出,冷冷的看著羅鴻:“殺歐陽釗,你需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羅鴻聽了這些人的話,不由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天色。
爾后,斜看了這些人一眼。
“我辛辛苦苦登百煉石徑,又艱難的通過筆試成為夫子弟子,就是來稷下學宮受氣的?”
“歐陽釗欺我小劍侍,我的劍侍就得讓欺負,你們什么道理?”
“大夏王法再大…也大不過我手中劍。”
羅鴻輕聲道。
聲音不大,但是在稷下學宮之上傳開,卻是讓不少人心思波瀾,有些嘩然。
好狂!
但是…話語間,卻又滿是無奈。
作為各地的天才,他們自然是知道羅鴻面臨著什么,在這之前,多少人想殺羅鴻,而羅鴻又是遭遇了怎么樣的危機。
那時候的大夏王法在哪里?
而如今,這郡主卻是拿大夏王法來壓羅鴻,確實有幾分可笑。
“放肆!”
一聲厲喝,一位青年大踏步而出,盯著羅鴻。
“你膽敢如此與長平郡主說話!”
而羅鴻則是盯著這位青年,瞇起了眼。
“你的聲音…有點熟,當初提醒完顏車古的話…是你說的吧?”
羅鴻幽幽道。
“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青年神色一變,不說話了。
長平郡主盯著羅鴻,一席烈焰紅裙在風中飄蕩,沒有再說什么。
遠處,蕭二七卻是眼睛一亮,靠著宮殿門欄,大笑道:“此人叫魏閑,是大夏皇宮中那位魏千歲的干重孫。”
蕭二七的話傳來,讓廣場上的氣氛頓時一變。
羅鴻看向蕭二七,蕭二七調皮的眨了眨眼。
羅鴻會心一笑,朝著蕭二七微微頷首,爾后,取出了人皮冊子,在針對對象欄寫下了魏閑之名。
蕭二七則是有幾分小激動。
出現了!
落紅公子的小本本!
收起人皮冊子,羅鴻看了小豆花一眼,勾勾手,“跟上。”
爾后,白衣飛揚,帶著半身血氣,帶著抱劍的小豆花,朝著宮殿外走去。
長平郡主,以及諸多大夏天才,卻是在羅鴻逼近時,下意識的紛紛側身讓出了一條路。
這一日,羅鴻于稷下學宮一劍殺人,并帶小豆花從容下山。
無人敢攔。
春風小樓。
夫子與李修遠正在對弈。
棋盤上已經星羅棋布了許多黑白子。
對于邪修宮前所發生的事情,他們亦是清楚的知曉。
“入稷下學宮第一天,便殺一學子…小師弟可真行。”
李修遠笑道,落一子。
“我們修儒又不是修佛,不主張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們叩問的是本心,追求的是天地浩然,心念不同,又如何心思浩然,況且羅鴻小子又不是亂殺無辜…”
“跟隨在羅鴻身后的小劍侍叫做姚靜…帝京姚御史之女。”
夫子笑道,拈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很快又擺了擺手,將落下的棋子給拎了起來,苦思冥想后,又換了一個位置落子。
李修遠對夫子下悔棋的行為卻見怪不怪,他則是驚詫于姚靜的身份,聯想到死去的歐陽釗,似乎明白了什么。
“姚御史之女么?可惜了不畏強權,敢說敢彈劾的姚御史…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凄厲下場。”
李修遠感慨。
夫子笑了笑,“這女娃子還是張懷義救下的。”
“張首輔?”李修遠一愣,爾后沒有再說什么,小樓間便又恢復了平靜。
許久,李修遠的聲音再度響起。
“夫子,那小師弟殺人之事?”
“小師弟這一殺,怕是又要引起不小的麻煩…”
夫子輕笑。
“不用管,哪怕他屠盡半個天下又何妨,實在不行,回到稷下學宮,老夫亦是保他無恙。”
“那小子有句話說的沒錯,成了夫子弟子,豈是為了受氣?”
“你啊,羅鴻啊,都是受不得氣的主。”
李修遠拈子落下,一笑。
“夫子休亂說,我可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