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一看,原來是東方妙不知何時,在抓著自己的手腕。
因為失溫時間太長,王奎一開始還沒感覺,直到東方妙手心的溫度持續通過皮膚傳遞,打開他的毛細血管,才微微感覺一絲溫潤。
看著被凍得毫無血色的手掌,東方妙的眼眶逐漸濕潤變紅,冰天雪地,在寒冷的地下暗河里泡了近5個小時。
所承受的痛苦,怕是不亞于在熱油里洗澡。
“我說過讓你等我,這不就回來了么…”為了不讓東方妙繼續難過,王奎隨口打了句哈哈,不過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呼…你別說了,多留些體力。”
強忍著哭意,東方妙深吸一口氣,現在還不是煽情的時候,人是從地下救出來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就沒事了。
王奎現在處于嚴重失溫,還沒有脫離危險起,稍微不注意,一樣會危及生命。
于是,她扭頭沖著旁邊的男護士問道:“你們準備干燥衣物了么,他現在需要立刻更換!”
因為王奎現在身上這套獵裝,包括鞋子都是泡濕的狀態,繼續穿下去,會持續加速體溫流失。
“準備了,在飛機上!”
因為祁連山戈壁無人區距離海清城市區太遠,為了怕醫治不及時,朱長山直接下令調動直升機參與急救,防止路程耽誤傷情。
幾人快速推著擔架車,將王奎抬到了直升機上,楊武、趙仲衡幾人則一直跟著。
到了直升機門前。
醫護人員回頭望著這一群人,面帶歉意,“抱歉,機艙內空間有限,只能有一個人跟機。”
“我去吧!”
東方妙直接自告奮勇。
說實話,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想跟著,但在只能容納一人的情況下,擁有專業醫學背景的東方妙,顯然是最佳人選。
“好,東方,老奎就交給你了,我們跟車趕過去!”蔣晨招著手,“走吧,別圍著,別耽誤急救人員工作!”
“老奎,我們一會兒去醫院看你!”
趙仲衡幾人戀戀不舍地跟王奎告別,旋即目送他被抬上了直升機。
“開加溫系統!”
一進入機艙,關上門后,穿著白大褂,負責急救的中年男主任急忙通告駕駛員。
一般的直升機也許沒有制冷空調,但加溫系統是一定有的,因為高空的環境要比地面更冷。
“麻煩把風量調制最小,王奎他現在不能再受風了…”
這時,東方妙又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急救主任剛想起來吹風的問題,沒想到就被眼前這個身材高挑的美女說了,“你也是醫生?”
東方妙點點頭。
其實剛才他就覺得這個女人查體的動作不一般,果不其然。
“我們現在要給傷者更換衣物,您看…”
中年主任吃不準兩人是什么關系,所以提前溝通了一句。
躺在擔架床上的王奎自然也聽到了這些,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么好。
幸虧他現在臉上毫無血色,就算臉紅了,外人也看不出來。
“我來幫忙吧…”
誰知,東方妙卻大大方方地擼起了袖子。
“那太好了,這樣能更快些,開始吧,動作一定要輕,知道么?”
中年主任就喜歡這種不墨跡的,開始前,還提醒了眾人一句。
因為王奎的身體,尤其是雙腿,長時間浸泡在冷水里,皮膚表層的油脂、角質層全都被沖刷干凈,細胞被泡大變形,進而損傷脫水,所以皮膚要比正常人更容易受傷。
只要稍微用力,就會留下不可逆的傷痕。
“好。”
兩名男護士應喝一聲,旋即四人分工明確,護士負責上身,東方妙跟中年主任則負責王奎的下半身。
一時間。
王奎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外星人研究切片的小白鼠一樣,“任人宰割”。
解開登山靴的鞋帶。
東方妙輕輕順著腳踝的自然生理曲度,慢慢將鞋子脫下來,然后是襪子和獵裝褲子。
因為泡得太久,王奎的下肢看著比之前粗大了不少。
等全部脫光。
整條腿如同死尸一樣,白得不像話,而且表面的皮膚全都皺皺巴巴,像一團被揉皺了的衛生紙,腿部的刀傷也被撐漲開,只可惜也沒了血色。
“主任,您看…”
正當兩名男護士將王奎的上衣脫掉,露出精壯的上肢時。
他們忽然發現。
王奎的左臂上,有一朵一朵,類似蘑菇一樣的紫色凸起。
中年主任看到這一幕,也愣了一下:“這是…”
“這是之前的傷,被鈍器砸的…”王奎也知道這種被拳刺砸的傷,比較難確認,于是虛弱地開口回答著。
看著好好的人,被弄成這樣,東方妙心里更加痛心。
但王奎現在卻沒心思想手臂上的傷,因為他現在已經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外。
更尷尬的是。
四個人還拿著吸水紙巾,在幫他擦拭身體,讓他快速干燥。
看著這么多人在他身上像處理牛排血水一樣,小心翼翼地包裹著,上下左右,轉個圈,輕輕擦拭,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好在。
東方妙眉宇間雖然很心疼,但眼神表情很專業,并不讓人尷尬,再加上他現在肢體知覺遲鈍,感受不到癢,沒有亂動,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擦干身子后。
眾人又重新給他換上了一套干燥的衣物,王奎總算能松口氣。
男護士拿出早已調配好的葡萄糖溶液,拆開注射器,給他掛著點滴,補充水分和能量。
而東方妙跟中年主任則拿出熱水袋,放在他的頸部周圍、腋下和襠下,給核心區域加溫。
鄯州。
海清省警官總醫院。
院內停車場,早已被清空出一片區域,警衛人員手持紅色警示棒,揮舞著航空信號,示意可以降落。
落地。
又是一幫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早已守在這里多時,院長親自帶隊。
省廳已經給他們下了死命令。
務必要把傷者醫治好。
“快快!把人送到急救室!”
院長指揮著醫護人員。
東方妙一路跟著進入醫院。
來公安醫院看病的,基本上都是警務內部人員,看到這架勢,基本都知道擔架上躺著的是誰。
作為這次抓捕逃犯的大英雄,每一個人都自覺讓開,并致以崇敬的目光。
“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最終,到了急救室門口,東方妙被攔在了門外,望著門上亮著的紅燈。
她扶著額頭,依靠在墻上,心里又慌亂又擔心。
雖然這一路的急救措施做的還算到位,但嚴重失溫正如車禍內傷一樣,有些時候看著沒什么事兒,可過后搶救的過程中,突發死亡。
就算能活下來。
下肢能不能恢復到和之前一樣,也是個未知數。
一個小時過去。
東方妙急得在走廊里來回走著。
自打小時候父親出去執行任務后,她從來也沒像現在這樣為一個人如此擔驚受怕。
這時。
急救室的燈光突然從紅色變成了綠色。
門被推開,一名五十歲,頭發有些花白的院長,摘下口罩,走了出來。
“院長,王奎他怎么樣了?”
東方妙立即沖上去問道。
院長面帶笑意,松了口氣:“他的身體素質非常不錯,雖然失溫時間很長,但自我保護措施做的很好,急救及時,沒什么大礙,留院靜養幾天就行。”
“那…他的身體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吧…”一聽王奎沒事,東方妙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但她還是擔心王奎的下肢恢復問題。
如果是別人,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萬幸。
可王奎這樣一個勇敢,喜歡戶外冒險、狩獵的人,如果身體出了問題,對以后的生活,會造成很大的打擊。
“不會,只要多做康復訓練,不會有什么影響的,這小子的身體強度,遠超一般人的想象。”
說到這點的時候,院長不禁回想起在急救室對王奎檢測出來的強烈下肢肌肉強收縮電流信號,這份身體素質,甚至堪比許多職業田徑運動員的腿部爆發還要強。
沙沙。
這時。
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車走了出來,王奎身穿著藍色病號服,四肢以及核心位置,都套著加熱護具,躺在上面,雖然臉色還是蒼白如土,但至少比在飛機上好了一些。
有朱長山開口。
王奎自然受到英雄最高規格的待遇,被安排在了獨立病房。
護理人員準備好食物和水離開后,屋內就剩下了東方妙和他。
“時間很晚了吧…”
病床上,王奎盯著胸口的心率監測裝置,問了一嘴。
東方妙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經凌晨四點多了,你困啦?困了就睡吧…”
“我是怕你太累…”
王奎抬頭看著東方妙,還是那副甜美的面容,只不過臉色此刻充滿了憔悴。
這女人連夜坐飛機從魔都過來,又跟著在急救室外,折騰了一晚上沒睡。
挽了一下額頭凌亂的發梢,東方妙順勢坐在了他旁邊,:“我不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科室忙的時候,熬夜的時候多了!”
她穿著一件白色高領毛衣。
微卷柔順的黑發,甜美清雅的臉蛋,粉嫩如櫻桃般的嘴唇,隱約聞見淡淡的幽香。
最要命的,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眸。
對比之前心疼擔憂的樣子,此刻,東方妙的眼神里充滿了溫柔和幸福。
似乎,是因為自己平安無事。
“怎么了?”
東方妙見王奎一直盯著自己,便問了一嘴。
“上次在阿爾及爾也是,你特意飛了十幾個小時過來看我,老是這樣被你這么照顧,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還…”
王奎在心里嘆了口氣。
“怎么,怕還不起啊?”
東方妙抿嘴笑著調侃道,“那我是不是下次也得找個機會受傷,讓你照顧我,像今天這樣,被你扶著,給我換衣服,擦身子,喂我喝水?”
提到擦身子。
王奎就想起了飛機上那大型社死的一幕,不禁老臉一紅,嘀咕著:“你瞎說什么!”
“哈哈鵝鵝鵝…”
看著王奎的窘態,東方妙掩嘴偷笑,“好啦,咱們之間的關系,說什么還不還的,其實女人并沒有你們男人想的那么柔弱,許多時候,男人見到女人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可能是裝的。”
“通常都是這女的喜歡這個男的,這個男的不喜歡她,為了激發男性的保護欲,故意裝作需要被照顧的樣子勾引他,一來二去,也許就在一起了,但凡這個男的也喜歡這個女的,根本用不著裝柔弱這種手段。”
“你說的也不完全對。”
王奎望著東方妙清澈的眼睛,“有些男人的感情經驗并不是那么豐富,不知道該如何進行,還有些人在感情中沒那么勇敢。”
“這時候,女人適當的裝柔弱,不就給了男人一個照顧她,追她借口。”
東方妙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旋即,她突然笑著捂著自己的頭,湊近過來,趴在了王奎的床邊,假裝呻吟道:“哎呀,我的頭好暈啊,好想被人照顧…”
王奎:“…”
“你這演得也太假了!”
“哈哈鵝鵝鵝…假么?”
“不能說很假,只能說非常假!”
東方妙也自知自己不是裝柔弱的那種小姑娘,于是抬起頭,收起笑容,滿眼溫柔地看著王奎,輕聲道:“那就不演了!”
話音剛落。
直接伸手撫摸著王奎的頭發,將嘴唇貼了上去。
王奎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他怎么也想不到,東方妙竟然會突然主動親了上來!
我這是…
被女人壁咚…不對,被壁床了?
唇分。
東方妙帶著些許羞澀,正想要起身。
卻被王奎本能地抓住了手腕。
雙方面對著面,只有不到十幾厘米的距離,甚至都能聽到彼此心跳加速的聲音。
“等等,我還沒準備好呢!”
說著,王奎起身一把將東方妙拉回來,狠狠地親了回去。
IDPA靶場第一次見面;
金陵路抓臭鼬;
泰國商場共同對付持槍歹徒;
卡拉奇貧民區毒氣逃亡;
印度卡奇蘭加共同狩獵;
阿爾及爾對抗伊博拉黑猩猩…
那一瞬間。
雙方積壓許久的感情,似乎都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