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柔和商家諸人的面色都極為凝重。
大家聽了后,也立刻收斂起喜悅,各個肅然起來。
華瀾庭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艾晴柔說:“昨天晚間,海棠城梨花會伙同屠家大舉攻山,如今塵封山已盡數落在他們手中。”
眾人皆驚。
岳光寒急問:“怎么會這樣?傷亡怎么樣”
艾晴柔說:“之前沒有和你們細說,塵封山上發現了貴重的錸礦,秦五當家和我們商家協定共同開發,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出去,這才引來了屠家。”
“事發倉促,具體情況還不十分清楚,只知道敵方勢大,我們的人見不可力敵,很快就撤了出來,傷亡倒不算大。”
“商家雖然留人協防,只是秦五當家他們要保衛自己的老巢,死戰不退,聽說損傷嚴重。”
“兩邊的人馬現在正日夜兼程趕到這里和我們匯合,戴老已經領人出去接應了,等人到了,就知道詳情了。”
牛軻廉這時補充道:“錸礦的價值太大,如果被其他勢力知曉,必然會引起覬覦。所以我們在前期并沒有大張旗鼓,只派了精干的勘查人員和工匠以及少量高手進駐,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不然也不會輕易失守。”
華瀾庭問:“現在要怎么辦?這會不會導致商家和屠家的大戰?”
商晨曦接過來說道:“商屠兩家在商業上一直有摩擦,小范圍的武斗也不是沒有,但是這次要大發了。兩家全面開戰是不太可能,可屠家如此公然挑釁,一場局部戰事不可避免。”
“這事已經上報回家里,如何定奪還要老爺子拿主意。但是我不能在這里坐等,必須要做點兒什么,我已經傳令這一帶的商家高手向塵封山集結了。”
“問題是,短時間內能到位的人員有限,而對方有備而來,到底有多少人馬,以及高手的實力與數量不明。”
“如果能一戰奪回塵封山還好。礦是我們先發現和開發的,地盤又在手里,那么不論是在道義上,還是在談判桌上,哪怕是戰事上,商家都可以占據主動。”
“但是如果再次失敗,局面就不利了,時間拖久了,等屠家大批人手趕到,造成既成事實,戰事規模就會升級,后續如何發展會更加不可知。”
林弦驚說道:“所以目前的關鍵,在于盡快了解清楚對方在塵封山上的實力和部署對么?”
艾晴柔答道:“對。但是我們已經問過了,對方能攻下山寨,自然人數不少且實力不弱,但當晚過于混亂,沒人說得清具體情況。”
“如果清楚,我們就能決定是馬上反攻,還是圍山待援,或者圍點打援,又或者是通過場外談判解決問題。”
林弦驚若有所思沒再說話。
這時,大門一開,出去接應的戴西歸回來了,后面跟著進來的是商家和塵封山殘兵敗將中的主要人物。
一行人的樣子非常狼狽,尤其是塵封山的幾位當家身上血跡斑斑,人人帶傷,秦山隱竟然失了一條左手臂。
岳光寒叫了一聲,起身撲了過去。
秦山隱先是沖大家點了點頭,然后虎目含淚,對岳光寒說:“小子,山寨沒了,家沒了,你二叔、三叔戰死,七叔下落不明。你要記住,不論多久,有朝一日,必報此仇!”
隨后,秦山隱和商晨曦通報了當晚的情況,除了因為有人看見其人,因而知道是外請的老柳頭向梨花會出賣了錸礦的情報以外,其他的并沒有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等秦山隱等人被帶下去療傷休息后,商晨曦說:“暫時別無他法,晚上我會繼續調兵譴將,明天一早出發趕往塵封山,到了以后相機行事吧。”
盧端燒說道:“萬象門和商家休戚相關,不能置身事外。這些弟子們在賽后大多有傷在身,預備隊領隊明日帶他們回山,并向掌門請示派人增援,我和舒輪臺留下,隨二少前往塵封山,多少是個助力。”
商晨曦拱手表示感謝,兩家的關系確實也用不著說客氣話。
華瀾庭幾個師兄弟之間已經非常之默契,他在商晨曦和秦山隱說話的時候,發現林弦驚和岳光寒與胡颯沓在小聲嘀咕,于是看向還在沉思的林弦驚問道:“弦驚,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林弦驚抬起頭說:“嗯,瀾庭不問我也是要說的,我是在考慮可行性和評估風險。我有個想法,大家參詳一下,或可一試。”
大家全都把目光轉向他。
林弦驚續道:“瀾庭那檔子事后,我對我們四人當時所用來破解紫岳仙宗偽造影像的門道有了更多的感悟,岳光寒和胡颯沓也是如此。這些天我們三個沒有比賽任務,所以一直都在討論琢磨和試驗。”
“我們有個共同的奇想,這個方法不但可以改善預測之術,還有可能用于,空間傳送。”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了這話,連戴西歸、抱劍伯和盧端燒這等高手都睜大眼睛吃了驚。
在現今的仙洲修真界里,中遠距離的傳音方法種類繁多,應用的較為普遍,中遠距離的傳送就要難得多,只有開山立派的宗門才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設置傳送法陣。至于超遠距離和跨洲以至跨位面的傳送,更是只有少數傳承久遠、資源雄厚的大型宗門才能做到。
就算這樣,即便在自在萬象門中,不管人多人少,距離遠近,任何一次傳送都是件需要提前報備,甚至是專門審批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大家聽林弦驚說他有新方法可以做到空間傳送,這可過于驚世駭俗了,才會這么吃驚。
看到眾人的表情,林弦驚連連擺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別急,聽我慢慢說。”
“這件事還基本停留在概念性設想階段,我們是用小的物品做過微距離試驗,也成功過幾次,但距離實現穩定的真人傳送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另外,經過計算,限制性條件那是相當的多。”
“第一,人數不能多,撐死了一兩個人。”
“第二,被傳送者的修為不能高,強者對空間撕扯之力有自然的反應,很容易導致傳送失敗。”
“第三,距離不能太遠。”
“第四,必須事先知道目的地的詳細坐標。”
“第五,啟動陣法的原始動力要足夠,還要維持到人員落地。”
“第六,從開始到結束不能受到任何干擾。”
“第七,傳送是單向的,送過去但帶不回來。”
“第八,真人在傳送過程中是什么情況一概不知,比如身體是否承受的了,對精神和修為是不是有損害。”
“第九,對意外完全不可控,傳丟了沒辦法,傳偏了沒辦法,傳傷了傳死了更沒辦法。”
“第十…”
“我去。”易流年截住林弦驚的話頭說:“還有第十?你這也太不靠譜了,說出來也沒用啊。”
“別打斷。”華瀾庭說:“弦驚既然說出來,肯定是有考慮的。”
“弦驚,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的意思是不是把人傳送到塵封山里去偵察屠家實力,為確定下一步行動方案提供依據?”
林弦驚點點頭:“不錯,這是個非常非常大膽,簡直匪夷所思的主意。剛想出來的時候,我們仨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但是,如果成功,那就是個前無古人的創舉,迅可以為以后的完善提供一手的數據參考。”
“要不是有今天的事情,我是不會在現在說出來的,的確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敢說出來,還因為我們三個剛才商量后,雖說不確定性還是多的不能更多,但一致認為這是個老天賜予的絕佳試驗機會。”
“首先,這里離塵封山的遠近將將好,在座的盧殿主等幾名高手應該可以合力支撐陣法的驅動。”
“其次,別的地方也就罷了,岳光寒對塵封山了如指掌,他知道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并且能夠以大預言術感應到坐標,肯定不會被人發現。”
“再有,胡颯沓正好也在,他的巫祝空間請神法會為傳送加上一層保險。”
“另外,我現在動用不了天機預測術,但用大衍天機術中的卦法能排卦,卦象顯示為吉。”
“最后,岳光寒參與了研究,他親身試驗有助于今后這一方法的修正改善。”
“不行。”
說話的是商晨曦:“你們沒看到秦山隱對岳光寒的態度嗎?他對岳光寒寄望甚深,指望他成長起來,繼承塵封山衣缽,他不會同意岳光寒冒險的。”
岳光寒站起來說:“我不,我等不了。等我修到能超越五當家的程度,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那時候仇人可能都老死了。我現在就要復仇,哪怕是先讓他們付出利息也行。”
“占我家園,殺我家人,搶我東西,我要讓屠家知道,塵封山雖小,不可輕辱!”
“后生可畏。”商晨曦說:“那也要秦五點頭。”
“我會說服他的。”岳光寒倔強地說。
“等等。”華瀾庭也站了起來,說道:“光寒一個人去肯定不成,先不說傳送的事,以他得藥境的修為,就算熟門熟路,那里現在高手如云,進去了他又能做什么?一旦有失,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林弦驚問道:“你是想說?”
華瀾庭:“我和他一起去。先別急,怎么實現主要是你去考慮,但我有我的理由。”
“一是剛才說的,我剛入四象陰陽境,修為不高也不低,這次只是偵察不是動手,我自保能力強,還有隱身太極巾。此外,再怎么說,我總比光寒這個山里孩子經驗豐富吧,周旋的余地要大的多。”
“第二點,你們記得出塵封山的時候,我說過我有曾經來過的熟悉感覺吧。其實,當時我沒說,我感覺到的是一種召喚。”
“不是忽悠你們,就是召喚。”
“理性與數據固然重要,但我輩修士,求的就是得窺天道,心神感應和覺悟直覺,盡管飄渺玄妙的不可捉摸,但我們都對此信之不疑,沒錯吧。”
“第三,舍我其誰?弦驚四人透支,清雋六人受傷,而我一晚上就能恢復全盛狀態。流年和文茵?行,你要是能一次性傳送四人,我愿意帶上這一對。”
林弦驚沉吟道:“傳送兩個人,也不是不行,商二爺再連夜調來幾名高手不是難事。但你要去,還得盧殿主首肯啊。”
盧端燒面現掙扎之色,最終毅然道:“我,同意。”
“想我自在萬象門,自一代老祖始,得以在仙洲立足和迅速崛起,其中一項重要的傳統就是不斷地創新和開拓。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犧牲,歷代中為了探索和完善新舊功法術法而傷亡的人可不在少數。”
“我這一代守成有余,本門的發揚光大,也該你們這一輩一步步承擔起責任了。”
“今天的決賽中,紫岳仙宗安排諸兌有那一擊的內情我不清楚,但諸兌有此人無疑武勇可嘉,我很欣慰能看到你們的勇氣,不輸于他。”
“什么是勇?勾心用力是為勇字。”
“勾心不是斗角,是用心,是盡心,是使出全身心之力去努力、去面對,去爭取,去奉獻,而無懼犧牲。”
“因此,從你們都是我門中璞玉的角度來說,我不應該同意。然而,就是璞玉才需要打磨。所以,我同意,我來承擔一切后果。”
“但是話又說回來,本殿主的準許,是有先決條件的。”